我慢悠悠地收拾完東西,在隊伍的最後向著體育場的出口走去,就在這時眼前突然有一個人影快速地閃過。


    “小心點!”眼見著對方快要一頭撞在牆上,我不得不出聲提醒。


    對方停下了腳步,背部突然僵了一下,回過頭的瞬間我發現那個人是同夕戰隊的方既白,小鬼滿臉陰雲、愁眉不展,不過想來輸了比賽任誰都樂觀不起來,我本來想開口安慰他幾句,但又擔心被他當成了勝利者的居高臨下,因此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隻是站在原地觀察著他。


    這小鬼的狀態看上去不太對,而且我朝四周看了看,也沒有發現有其他同夕的隊員,倒像是他一個人跑出來,如果一定要腦補的話,我隻能朝著不好的方向聯想,諸如因為比賽的失利,隊伍之間關係破裂、恩斷義絕,這樣的事件也不是沒有……


    “不要你管。”對方將目光壓低,沉悶地擠出了一句,全然沒有了以往見到他的那種精氣神。


    “你沒事吧?”我朝他走近了兩步,緩緩開口問道。


    “沒事”,對方搖了搖頭,表現出讓我不適應的安靜,“恭喜你,你贏了。”


    “感謝,沒想到會收到你的祝賀。”


    “我和你不一樣,即使輸了,也要祝福對方,這就是賽場上的禮儀和風骨。”


    “好好好。”我啞然失笑,這麽看來方既白也沒有那麽討厭。


    “你很厲害”,方既白頓了頓說道,“我會改變自己的打法的,如果還有機會,下次再挑戰你。”


    少年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不服輸,以他和年紀和天賦來講,的確一切皆有可能。


    我開口說道:“我告訴外婆,我沒輸,不需要改變。”


    對方聽完一愣:“什麽意思?”


    我撇了撇嘴:“周傑倫的《外婆》,你沒聽過嗎?”


    “沒聽過……一會回去聽,你真是個怪人,為什麽要和我說這個?”


    “字麵意思而已,你可以做到的,不需要改變。”


    “你……再見。”方既白聽完,突然轉過頭向著體育場外衝去。


    “慢點……”


    眼見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我有些納悶,自己好像也沒有說什麽太重的話,況且徐巍那樣半職業水準的弓箭手都對螺旋射擊法不吝嗇稱讚,難不成刺激到他了……


    看來年輕人的抗壓能力還有必要進一步提高。


    ……


    晚間的同夕隊伍休息室,同夕隊伍的選手們已經在收拾著東西準備打道回府了,但齊整的人員當中,依舊又是少了方既白。


    同夕的隊長薛芊不由得有些惱火,一兩次任性可以,總是添麻煩可就說不過去了,正當她準備高聲喝道的時候,方既白背著包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唔”,薛芊強行將那口氣收了回去,“終於來啦,還在四處找你呢。”


    方既白沒有抬頭對上薛芊的視線,隻是開口說道:“隊長,你們先回去吧。”


    之前離開體育場的時候,他無法抑製地再度流淚了,他不知道風鈴的壞分子施展了什麽奇怪的手段,竟然三言兩語就讓他哭了出來,而作為成年人流淚總是很沒有麵子的,他不想讓自己的隊長看到自己紅了眼。


    薛芊有些驚訝:“你要留在這裏?看比賽的話,回去看直播也可以的啊。”


    方既白卻很篤定地搖了搖頭,說道:“隊長,我不止是想看比賽,還想留下來更多地學習一下。”


    “這……”薛芊本來是想拒絕的,雖然說同夕大學離首都很近,高鐵也就1個小時的距離,來回倒是很方便,但方既白畢竟是隊內年齡最小的選手,而且有些會做出一些任性出格的舉動,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總是感覺很不放心。


    “放心吧隊長,我有去處。”方既白的語氣愈發堅決。


    正當薛芊猶豫的時候,副隊長馬淵站了出來:“行了,隊長你就讓他去吧,昨天的比賽輸了,他心裏肯定憋著一股勁,還想在高校聯賽的賽場上多看看也是正常的,也就年輕人有這股拚勁了。”


    “那好吧”,薛芊終於是鬆了口,“雖然說是有去處,你自己注意安全啊,在外記得別惹事了。”


    “放心吧隊長,回頭見。”方既白說著,在一眾同夕選手的注視下,轉身走出了訓練室。


    ……


    早上9點半,風鈴的專屬訓練室。


    高校聯賽進入到決勝階段,一大半的隊伍已經被淘汰,因此整個樓層也顯得空曠了許多,華東賽區僅剩的三支隊伍竟然都是來自於臨江市,已經進入八強的風鈴,以及還在等待比賽開始的天航和軒宇,後兩者的比賽日比較靠後,正是訓練最緊迫的時候。


    相較之下,風鈴可以難得地清閑片刻,畢竟c組的另一場比賽也並未開打,還不知道下一個對手是皇天和中南之間的哪一個,當然我感覺如果要提前著手準備的話,皇天毫無疑問是第一選擇。


    原因無他,皇天的穩定性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會爆出冷門,盡管中南也是賽區的第一,但紙麵實力確實遜色了幾分。


    罷了罷了,想這麽多幹什麽?這不是中南應該憂心忡忡的節骨眼嗎?讓他們先頭疼一會,順便還可以看看他們是怎麽打皇天的,指不定還能偷學兩招。


    不過在此之前的話……先補會覺好了,昨晚沒睡好,今天一大早又給豪子拉了起來,現在我隻覺得困頓纏身。


    戴上眼罩,在躺椅上仰躺下來,這感覺真是十分愜意。


    “喂喂喂,這裏是風鈴訓練室吧?”


    “嗯?是啊,我不能進來嗎?”


    “好像也不是不能……但是你進來幹什麽?”


    “訓練啊,這還用說?”


    不遠處響起一陣嘈雜的交談,不久之後,有陣陣的腳步聲在我附近響起。


    “竹子哥,別睡了,麻煩來了。”耳邊響起了豪子的呼喚。


    “怎麽了?”我茫然地摘下眼罩,眼前出現了兩個人影。


    一個個高健碩的是豪子,另一個……怎麽是方既白啊……


    雖然習慣了這小鬼神出鬼沒,但沒想到他此時會出現在這裏。


    “我來了。”對方衝我點了點頭。


    “你來幹什麽?”


    “訓練。”


    好像是和之前完全相同的對話。


    “你也不應該來風鈴的訓練室訓練吧!”我感到有些抓狂。


    對方抿了抿嘴:“我也不想來的,同夕的鑰匙已經交還賽組委了。”


    我揉了揉頭發:“好吧,反正遊戲倉還有的多,你去就是了,但是為什麽非要在這裏訓練不可呢?”


    “因為我不想要改變。”方既白理所當然地說道。


    “……”


    昨天一定是我多嘴了,我的錯。


    “怎麽了?”


    “不需要改變,不包括改變訓練場地好吧!”


    我那時候說的明明是打法。


    對方笑了笑:“我當然知道,開個玩笑而已,昨天你勝利之後,我已經決定放下對你的成見,認可你了。”


    “那還真是多謝了,下次不要再神出鬼沒就好……”


    “說實話,我想更多地感受一下團隊訓練的氛圍,順便現場看看接下來幾天的比賽”,方既白認真地說道,然後低下頭鞠了一躬,“所以拜托了,這幾天借用一間訓練室,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行了,去吧去吧,你這麽正常反而讓我有點不適應了。”我擺了擺手,明明不是什麽大事,這小子還要擺出一副求人收留的態度,完全沒必要嘛。


    “……什麽叫我這麽正常?”


    “額,意思是……總之你不用客氣了,趕緊去吧。”眼見著小鬼有進入另一種狀態的趨勢,我趕緊推門而出,生怕再惹上一番爭論。


    但不管怎麽說,他的確是個有想法的年輕人,這個年齡段剛好是各支隊伍爭相搶手的年紀,可塑性很好,如果加入青訓進行係統訓練的話,搞不好以後會在賽場上大放異彩,畢竟聯賽中靠天賦吃飯的弓箭手並不多。


    就連現役的第一箭神楚驚鴻,他在初入聯盟時也是不溫不火,屬於經典的大器晚成的類型,一直到職業生涯的第四年撞破了新秀牆之後,各項數據大幅度攀升,成長為了一名全明星級別的選手。


    不過話說回來,徐巍可能會對方既白有興趣,兩者同為箭神,而前者還是隱姓埋名的代練大神,要說沒藏著兩把刷子是不可能的,之前他曾經試圖教過周鬱,但那些技巧太過複雜,周鬱嚐試了兩次都是手忙腳亂的,最後就沒有再進行下去。


    如果方既白能消化掉那些技巧的話,實力肯定還會大幅攀升,隻是可惜了這個小鬼還不算自己人,雖然對我不再抱有莫名的敵意了,但要說有好感那也是不可能的,就算徐巍想找個人做關門弟子,不讓自己的絕學失傳,以方既白的脾氣還未必領情,這些事還是等徐巍回來再說吧……


    昨天的比賽結束之後,徐巍就先離開了首都,飛回南風的訓練基地去了,再下一輪賽程出來之前,他應該暫時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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