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鍾後,田湉圈一臉歉意地笑著,看著我們癱坐在地上的三人,解釋道:“其實也不能完全怪我,畢竟今天天乾哥的臉色不太好,哈哈。”


    豪子捂住胸口,歎著氣:“學妹啊,你這一嗓子我心髒疼起來了,有沒有醫藥費補貼啊。”


    “豪子你還碰瓷,這不是欺負你可愛的學妹嗎?”田湉圈楚楚可憐地眨著眼,看著我們,雖然知道是裝出來的,但之前的事也隻能作罷。


    “看看活動規則吧,這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我環顧四周,並未能找到可以提供光源的地方,甚至連可供點燃的蠟燭都沒有,因此隻能憑借著神隱天乾掌心的小小火球照明。


    不過......這火球的亮度好像有點異於尋常,並且還變成了發散型的柱狀光波。


    “天乾,又帶了手電筒進來啊。”


    神隱天乾警覺地掃了我一眼,向後退了一步:“你要幹嘛,我和你說這可是我改良過的防水版本,不能再給你輕易拿出去糟蹋了。”


    “你緊張什麽呀,我還能再把你的手電筒送出去不成,我是讓你看看周圍的環境,這究竟是個什麽地方?”


    神隱天乾鬆了口氣,把手電筒向周遭照射了一圈,我這才發現我們處在一條長長的扭曲的甬道之中。光源照射的範圍有限,能見度並不是很高,前後都看不清楚路的盡頭有些什麽,倒像是置身於曲折的迷宮之中。


    抬頭是深邃的一片漆黑,此時也不見了紅日和天空,大抵是這座建築的入口被封閉了起來。目前來看,想要逃離隻有沿著甬道走下去,也許路的盡頭會有出口也尚未可知。


    不時有類似於野獸般的嘶吼,以及玩家的撕心裂肺的慘叫傳入耳蝸,遠近不一,但通常持續不了多長時間就消散了,最近的一次竟恍惚在我們左手邊牆壁的背麵。雖然知道那聲音的來源破牆而出的概率很低,但是聽在耳中不由得讓人有些心悸。


    “那個竹子啊,手電幫我拿一下。”一片寂靜中,神隱天乾吞咽口水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隨後是他略有些顫抖的說話聲。


    “行”,我接過手電筒,走在隊伍的最前邊,“你說我們在這裏到底是要幹什麽,係統也沒個提示,我們就在這裏亂晃悠,萬一要碰到個怪物怎麽辦?”


    神隱天乾在我身後緊張地左顧右盼著,奈何完全看不出有什麽特殊情況:“竹子,你可別瞎說啊,我和你講,我不信鬼神的,真要有......”


    神隱天乾的聲音消失在了寂靜之中。


    我迅速地把視線調轉回前方,不為別的,隻因不遠處傳來了清晰而沉重的腳步聲,但光源有限的距離中並不能照射出他的樣貌,隻映出一個模糊的黑影。以我的判斷來看,這絕不可能是玩家,結合之前聽到的幾聲歇斯底裏的吼叫,我大概可以認定,前方即將過來的這個物體,絕不是個善茬,大概率就是先前慘叫的始作俑者。


    “現在怎麽辦?”豪子站在最後,用隻有我們幾個人能聽到的顫音說道。


    我回過頭,看到神隱天乾的臉色比最開始還要差上許多,一雙眼眸木訥地看著前方,幾乎要失去焦點,嘴唇哆哆嗦嗦微張著。這模樣儼然就是恐怖片中的主角,還好後麵的兩個人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否則指不定又會重演之前的高分貝尖叫。


    “我們慢慢往後退,先和這玩意拉開距離再說。”我的目光在前後方不停遊移著,生怕前方的那個生物在我回頭的瞬間突然發動攻勢,隨後給豪子做了一個手勢,我們一行人就這樣一步步地後撤著。


    但前麵那個不知名的黑影同時也在移動著,始終和我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模糊的黑影從未離開過我們的視野範圍。


    “天乾哥……你說,它是不是對你的手電筒感興趣?”田湉圈怯生生地問道。


    “不……不要打我手電的主意,很貴的。”神隱天乾的視線緊鎖前方,呼吸聲變得短暫而急促。


    我感覺到身後無形中被附著了一點重力,用邊緣視野瞥了一眼,才發現是神隱天乾攥住了我的披風的一角。


    先前從破敗的荒村經過,天乾對這類東西天生過敏這一點,我多少也算是有了心理預期,現在在這樣完全漆黑的環境中,這種情況隻會愈演愈烈。


    短時間之內,他緩過神來並且發揮出自己正常水平的可能性有限,我們剩下的三個人能力撼這個不知來曆的怪物嗎?


    我掂量了一下,仍舊感覺心裏沒底。進入空中壁壘的可是洛道水平最為優異的五百名玩家,但先前接二連三的慘叫聲昭示著,他們在麵對著襲擊時,仿佛是毫無還手之力。


    “顧奈,我們還要退多久,這哥們好像沒有離開的意思啊。”豪子的聲音在後方輕輕地飄來。


    此時我也沒有想出應對的方法,原本是準備就這樣拖著,靜觀其變,畢竟眼前的那個黑影好像也在忌憚些什麽,遲遲沒有越界。


    正準備把心中的想法給身後的三人闡述一番,我右手的指尖無意間挪動了一下,似乎是撥弄到了某個凸起的按鈕,一瞬間手中手電的燈光完全熄滅,眼前又陷入了寂寥無聲的黑夜。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在我試圖捂住雙耳之前,身後爆發出一陣銳利的尖叫聲,瞬間貫穿了我的聽覺係統。


    這聲音的力度太大,一時間我的大腦嗡嗡作響,以至於根本無法做出正確的反應。


    從這一刻起,我才意識到,原來神隱天乾的爆發力比起田湉圈更甚一籌。


    愣神的瞬間貽誤了最佳的逃跑時機,這高分貝的尖叫聲可沒有震懾住遠處的黑影。我站在隊伍的最前方,隻感覺到前方的氣流突兀地變得紊亂起來,一股像是雞蛋腐敗了幾個月的腥臭味湧入鼻息,胃酸不自覺地上湧,使我差點嘔吐出來。


    “跑!”


    我發現在關鍵時刻,往往隻有這個字眼才是最好的應對方式。此時,我根本沒有興趣去探究身後的黑影究竟是何物,回過頭推了一把失去行動能力的神隱天乾,一行人就開始狼狽地奔逃起來。


    嘈雜的腳步聲中,粗重的喘息不時響起,我算是理解了之前聽到的陣陣聲響,究竟源自哪裏。


    沒跑出幾步,在我們方才落腳的位置傳來重物落地的沉悶響聲,不用想也知道是先前的那個黑影,隨後歇斯底裏的吼叫也漸次響起,像是一頭龐大的困獸墜入了囚籠。


    飛沙走石的恐怖聲響始終不離耳際,甚至還有隱隱追趕上的趨勢,要不是有幾個拐角可以給我們緩衝,暫時性地拉開差距,隻怕身後的黑影追趕上我們隻是時間問題。


    這長長的甬道似乎是沒有盡頭,加之在完全封閉的黑暗中,甚至給我一種原地打轉的錯覺,但現在沒有什麽方法可以印證我的猜想,我隻有寸步不停地繼續向前。


    “這麽跑不是個辦法啊。”豪子總是擅長在這種環節發表悲情言論。


    “能……怎麽辦,你不會是跑不動了吧?”我在黑暗中朝著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看看誰跑在第一個?我這不是怕你們不行了嗎。”豪子喘著氣回應著。


    “要不您加把勁,把身後那隻妖給降服了?”我回頭看了眼剛經過的拐角,黑影依舊在窮追不舍。


    田湉圈有氣無力地回應著:“你們還有心思開玩笑,我跑不動了,氣力值快用光了。”


    “那你快讓你學長想想,他缺德的想法最多,平時都藏著掖著,這時候也該派上用場了。”


    我沒好氣地白了豪子一眼,隻可惜在這樣的環境中他也看不見:“怎麽老惡意詆毀我呢,這周圍像個迷宮一樣,誰知道出口在哪裏?”


    “竹……啊!”


    身邊神隱天乾的聲音一閃而過,我來不及辯識,他仿佛是在下墜一般,聲音的來源越來越遠,最終再也聽不真切。


    我咬了咬牙停下腳步,對著對方遠去的豪子喊道:“等下,天乾好像掉下去了……”


    身後危機四伏,踐踏地板的聲響越來越近,我蹲下身摸索著,憑著方向感尋找著神隱天乾剛才所在的位置,結果發現了一個空洞一樣的通道,筆直地通向下方。


    此時豪子和田湉圈已經聚在了我身邊,我們三個人麵麵相覷地蹲在洞前,雖然看不清楚彼此的表情,但我覺得我們的想法應該不謀而合。


    “沒時間了,我數三二一。”我無暇回頭去張望,黑影究竟還有多遠的距離,隻怕那恐怖的麵孔會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


    “三、二、一。”


    “跑!”


    “跳!”


    豪子作勢要向另一頭跑去,雖然他的舉動讓我始料未及,但先前在做下墜的準備時,我提前拽住了身邊兩人的衣角,以免大家下落的位置相距甚遠。


    我和田湉圈下墜的重力,幹脆利落地把跑出一半的豪子拽了回來,三個人就這樣一同從空洞中墜落了下去。


    我抬頭看著天花板的方向,困獸的嘶鳴一尺之隔響徹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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