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要喂鹽蔥聽!我就是撞了一下,怎麽就要,就要......”


    聽到蘇木的話,先前那名裝骨折的西域武士,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又看著一旁痛的已經昏厥過去的同伴,心中更是慌得不行。


    “那叫危言聳聽。”聽到對方半生不熟的中原話,蘇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見對方依舊裝出一副硬氣的模樣,便決定再添上一把火。


    便指著周圍同樣受邀前來西域的大夫們,說道:“這裏這麽多的大夫,不信你就找一個人問問嘍。”


    “我......”


    見到蘇木一副胸有成竹,絲毫不怕被拆穿的模樣,那名西域武士也有些慌了。


    難不成對方沒有說謊,他還有阿比勒真的得了那什麽骨質舒舒的病?


    想到這裏,他似乎覺得剛才撞到的胳膊,又在隱隱作痛。


    當下也顧不得麵子,左顧右盼就要攔一個大夫。


    不過那些風塵仆仆的大夫也不是傻子,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紛紛作鳥獸散,道路上就隻有一個胡子花白、腦袋極大,頭上還頂著一個葫蘆的矮胖子,正騎著一頭毛驢,依舊自顧自走著。


    看其身上背著的藥箱,竟也是一位大夫。


    那名西域武士也顧不得怪不怪,上前便要將那怪老頭給攔下。


    可豈料他才一靠近,未等說些什麽,便先被那毛驢蹬了一腳。


    不偏不倚,正是他先前捂著的肩膀。


    “啊——”


    毛驢的力氣不大,可那畢竟是畜生,下腳沒輕沒重的,那西域武士又沒有什麽準備,這時候踉蹌退後幾步,倒在了地上。


    與之前的裝傷不同,他這次可是的的確確聽到了哢嚓一聲。


    胳膊就算是先前沒斷,現在也必然是斷了。


    “在這兒等著我,你要是敢走,我就宰了你包火燒。”那白胡子的怪老頭拍了拍毛驢的腦袋,而後翻身跳了下來。


    他的身手固然敏捷,結合他如今的年紀,不由得讓人稱奇。


    可他的矮個子,搭配上體型、打扮,還有那顆大腦袋,又讓人有些忍不住想笑。


    那怪老頭卻沒有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下了毛驢後,甚至都沒有將那七八個西域武士想要殺人一般的目光放在心裏,自顧自走到了剛才挨了毛驢一蹄的西域武士身邊。


    而後在眾人的目光中,隻見其伸出一根小拇指,在那西域武士的肩頭上戳了戳。


    “啊——”


    “老不死的東西,你幹什麽?!”


    同伴受傷,本就激起了這些西域武士對這怪老頭的敵意,更不用說對方還......往傷口上撒鹽?中原官話應該是這麽說的吧。


    這可真是叔叔能忍嬸子都不能忍。


    “罵什麽......罵,胳膊折了,和老夫有什麽關係?”


    就見這怪老頭站起身,撚著自己的老鼠須,見這群西域武士還想要說些什麽,提前打斷道:“他的胳膊不是撞傷的麽?”


    比起敲詐勒索的對象,西域武士的帶頭大哥,明顯更仇視眼前這個縱容毛驢行凶的怪老頭。


    當即便道:“隻是撞一下而已,怎麽可能折斷胳膊?我兄弟的傷,分明就是你那毛驢踢出來的!”


    “這話真是越說越奇怪了,撞一下怎麽就斷不了胳膊了,剛才那位小大夫也說了,骨質疏鬆症,早點去看大夫,說不定還有的醫。”


    聽到這老頭拿先前那混蛋小鬼的話來應付自己,帶頭大哥氣極反笑:“好啊,看你也是個大夫,就由你來給我的兩個兄弟治病,治不好你就是庸醫,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客氣。”


    聽到自家大哥都這麽說了,其後的西域武士也表現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阿財,等會兒若是這些人對那位老人家出手,你就把他們打發了。”


    皇上小聲叮囑著。


    雖說這件事情從法理上來看,是那位老人家先出手的,理應是有錯的一方,可通過那老人家的言辭,也不難發現,無論是斷胳膊,還是那個根本就沒有聽過的骨質疏鬆症,對方都是在幫他們說話。


    那麽於情對方有麻煩了,他們應該幫一幫。


    更何況,是這些西域人囂張跋扈、敲詐勒索在先。


    本來就是一群壞人,幹的又是壞事,他偏袒一下自家的大夫又怎麽了?


    零零財本就看不慣西域武士在大明的地界上囂張,此刻聽到皇上的話,自然是滿心歡喜的答應下來。


    零零喜則有些遺憾。


    先前主動道歉,可並不意味著他就是一個任人欺的軟弱性子,隻是肩負著保護皇上的責任,讓他不想在平白招惹事端罷了。


    而見到這群西域武士還想要對自己幾人敲詐勒索一番,他心中也憋著一股火沒處發泄。


    不過很可惜,這撒氣的活計,已經讓皇上許給零零財了。


    看其摩拳擦掌的熱身動作,顯然也不會將這種好事讓給他。


    不過蘇木覺得,即便是零零財讓了,零零喜也未必有出手的機會。


    隻見那老者似乎是有些耳背,笑著搖了搖頭:“老夫嶽父一家剛死,心情好得很,暫時還不想殺人。”


    “什麽?”


    自詡中原官話不輸白馬城本地人的帶頭大哥,聽到了這怪老頭的一番話,忍不住一愣。


    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嶽父一家剛死,心情好得很,暫時還不想殺人?


    且不說前兩者的邏輯衝突,最後那句不想殺人和他剛才的話有半毛錢關係嗎?


    別說是這後學官話的西域人,就是皇上還有零零喜、零零財兩個土生土長的大明人,聽到這怪老頭的話,都忍不住一愣。


    “老先生,他說的是讓您救人,不是殺人。”還是一旁穿著捕快官服的帥哥,這時候走了過來,在老者耳邊提醒了一句。


    他也擔心對方這一番話,會惹惱了這幾個西域人,到時候若對方真的要動手。


    陷入兩難之地的,可就是他們這兩個候補捕快了。


    要說不幫,良心過意不去。


    可若是幫了,這群西域人的後台不用說都知道是他們縣衙的捕快班頭,鬧大了他們的工作可就沒了。


    他可是還想當捕快呢。


    所以,為了避免讓自己陷入兩難之地,捕快裝扮的帥哥,這時候也隻能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豈料,那怪老頭聽到這話,非但沒有領情,反而還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老夫的耳朵還沒有糊塗。”


    “醫一人殺一人,規矩向來如此。”


    “什麽醫一人殺一人,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走吧,我帶你去看看腦子。”


    白馬城的人可不會知曉在江南出名的神醫,齙牙捕快聽到對方這話,也不管是什麽意思,直接就要帶著對方離開,省得對方被那幾個西域武士給宰了。


    “意思就是想請老夫看病,就要先幫老夫殺人,老夫現在不想殺人,自然也就不幫人看病。”平一指沒好氣的拍掉齙牙捕快伸來的手。


    許是知道對方話不好聽,但也是為自己好,便沒有用上多少力氣。


    不過齙牙捕快不知道平一指會武功,自然也不會想到這些,反而見對方不識好人心,有些不爽,拉著一旁的帥哥捕快,小聲道:“少爺,我看咱們要不還是先走吧,衙門裏還有那麽多衣服沒洗。”


    “反正也洗不完,早一會兒晚一會兒又有什麽區別?”


    被稱作少爺的捕快不為所動。


    聽到這話,老巴也是有些意外:“你不想當捕快啦?我可告訴你,別看我剛才已經把他們震懾住了,可實際上,這些西域人都是衙門裏那個混蛋罩著的,要是讓他發現了咱們和這群給他孝敬的西域人發生矛盾,咱們肯定第一個就被撤職,說不定還要蹲大獄。”


    老巴口中的‘混蛋’自然就是白馬城衙門的捕快班頭,本身是個無所事事的廢物,仗著自家妹妹的關係,才當了一個捕快的班頭。


    從此開始作威作福。


    而他們呢,說好聽點叫候補捕快。


    實際上是三等低級衙差,比最普通的捕快,都要矮四級。


    要是真牽扯進這種事情,怕是撤職都是好的,就怕蹲大獄啊。


    “想啊,但有什麽辦法,看著他們受欺負嗎?”少爺無奈的攤了攤手,許是為了一點威懾力,他的聲音並不大,至少那幾個西域人沒有聽見。


    依舊當兩人是本地的捕快,此次找他們的麻煩,也是因為孝敬不夠及時。


    可一旁的零零財就不同了,宗師境界,耳力已非常人能比。


    將聽到的對話以傳音入密的方法,複述給了皇上。


    “還有這種事?”


    他原以為這兩人是路見不平的捕快,誰曾想對方隻是衙門裏麵的打雜人員。


    反倒是那些真正的捕快,對這群西域人大肆放縱。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能聽信一家之言,畢竟這兩人的武功不俗,在這一個小地方的縣衙打雜,也有些惹人懷疑。


    然而這點懷疑,很快就被打消了。


    “都讓開,讓開!”


    隻聽遠處,一陣囂張跋扈的聲音傳來。


    無論是那群西域人,還是老巴少爺兩人,臉色都是一變。


    區別於後者,前者就好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樣。


    沒辦法,因為就在剛剛說話的功夫,那怪老頭不知道怎麽想的,直接甩了幾根銀針過來,當場便有兩個同伴抽搐倒地。


    就憑這一手功夫,對方就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想到先前已經結下的梁子。


    正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既然自己的力量不夠,那就借助一下大明官府的力量。


    至於對方會不會答應?


    這他倒是不怎麽擔心。


    且不說他以前給了那麽多的孝敬,便是對方也不會為了這麽一個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怪老頭,斷了以後的孝敬。


    反而是老巴少爺兩人,這時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躲。


    怕什麽來什麽。


    “你們兩個,躲什麽躲?不會去洗衣服拖地,在這偷懶?是不是不想幹了?”


    在一群皂衣捕快的簇擁下,捕快班頭走了過來。


    與周圍捕快不同的是,此人的官服上麵,另用金線繡了圖案,不過被外麵的黑色皮衣遮擋了一部分,看不太清。


    但即便如此,眼前之人也算是犯了忌諱。


    大明自建朝以來,便對服飾穿著有著非常明確的規定。


    不同的階級,穿不同材質、樣式的服裝。


    違者按逾製罪處罰。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現如今,對於平民百姓的衣服著裝,已經沒有那麽多的限製了。


    隻要有錢,任何人都能衣著綾羅綢緞,顏色方麵也僅僅隻是限製了大紅、明黃等有著特殊意義的顏色。


    然而有一點,朝廷依舊在嚴查。


    那就是官服的僭越。


    上級官員可以穿戴下級官員的服飾,也就是一二品的朝廷大員,若是喜歡也可以給自己訂做一身四五品的官服。


    可四五品的官員,卻不能穿戴一二品的服飾。


    然而也僅限於上下級的


    捕快亦是如此。


    眼前之人的官服,明顯是朝著六扇門的黑衣候補神捕官服改的。


    甭管這人有沒有收受孝敬,光是官服逾製這一條,至少就能證明對方不是什麽安分的主。


    “哈哈,展捕頭,我們這就去,這就去。”


    老巴陪著笑道。


    展飛龍見對方還算給麵子,自尊心得到了滿足,也沒有繼續發作的打算,輕哼了一聲。


    “快滾。”


    老白和少爺聽到這話,心中皆是有些不快,但又不敢表露出來,隻得忍下。


    轉身緩步朝著衙門的方向走去。


    然而兩人還沒走幾步,就聽見背後傳來的聲音。


    “你們又是什麽情況?”


    “展大人,這群人打了我們的人,您看是不是......”


    聲音到這聽了聽,少爺回頭瞥了一眼,就見那個西域帶頭大哥,遮掩著給自己的這個上司送了兩塊銀錠。


    展飛龍自然是滿臉笑意的收下。


    隨後換了一副嚴肅的麵孔,看向了西域武士指認的幾人,當看見其中有著一位衣著華麗的公子,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有錢好啊,有錢他這邊才賺得多。


    到時候將這群人抓到牢裏,先將這群西域武士的訴求滿足了,然後他再去敲詐勒索這些人的銀子。


    一件事,拿兩份錢。


    血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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