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宮牆之上,皇帝望著城外的風光,吟誦著前朝詩人的佳句,


    正值元宵夜,宮外燈火通明,百姓遊街賞燈、猜燈謎,宮內同樣熱鬧,不過相較於宮外的喧囂嘈雜,宮內的元宵燈會,便顯得不那麽真實。


    就好像以前他在宮牆內的百興街‘微服私訪’一樣。


    皇帝身旁,是腳踏官靴,身穿繡金絲皂底勁裝的恭喜財三人,以及一身袈裟四季不換的佛印。


    四人正老神在在地守在原地,沒有插嘴。


    似乎是感慨過了,皇帝吹過冷風,打了個激靈,回頭看向佛印,正要問些什麽,就聽西側的馬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便見一身材玲瓏浮凸,尤其一雙緊致的大長腿,格外引人注目的女子,跑了上來,抱拳作揖道:“啟稟皇上,蘇千戶到。”


    “傳。”


    皇帝的臉上笑容,比剛才也更加真實了一些。


    隨著命令下達,保龍一族的靈靈兔下了沿著馬道回返,不多時便帶著一身便衣的蘇木,走了回來。


    “臣錦衣衛蘇木,見過皇上。”


    蘇木一禮還沒有行完,皇帝便抬起了頭:“蘇千戶免禮。”


    說完後,他屏退左右,隻留下保龍一族的恭喜財,以及佛印留在城門樓上,餘下侍從盡皆沿著馬道,與靈靈兔一同退下。


    “蘇少俠......燈會好玩嗎?”


    沉吟良久,皇帝出聲問道。


    蘇木笑了笑:“皇上若是想看,換身便服出宮便是,何苦在臣這裏望梅止渴。”


    “朕表現的這麽明顯嗎?”皇帝略有些尷尬,輕咳兩聲,回過神,透過小樓的窗戶,看向宮牆內的繁華景象,無奈道:“母後今日在皇宮之內,為朕設下燈會,朕又怎麽好駁了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聞聽此言,蘇木也無奈的攤了攤手,而後與皇帝描繪起了燈會上的熱鬧場景。


    沒一會兒功夫,蘇木便將雙手揣入袖中,最後提了一句:


    “城樓風大,皇上還是回房添件衣服的好,免得偶感風寒。”


    皇帝聽到這話,正要搖頭說自己身子骨好著呢,忽然眸子一亮,旋即當真咳嗽了起來:“咳咳咳,蘇愛卿所言極是,朕的確感覺腦袋有些暈眩......佛印,扶朕回宮。”


    一旁的佛印目光在蘇木和皇帝的身上掃了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臣遵旨。”


    說完,便上前攙扶皇帝。


    皇帝走下馬道,聲音同時傳來:“蘇愛卿便回醫館吧,朕晚些時候會去醫館討藥。”


    “是。”


    蘇木笑著行了一禮。


    起身後,忽的看向城門樓的一角,見一黑影一閃而過,稍加感知一番,便沒有放在身上。


    不過在臨走之前,他還玩了個花的,衣袂飄飄,自袖口處亮起火光。


    城門樓的拐角處,一個古靈精怪的少女,見到如此一幕,下意識的出聲提醒。


    “你身上著火啦!”


    蘇木卻沒有理會身上的火光,身子不動,扭頭看了過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旋即,袖口的火光猛地加劇,直至將整個身子全都吞噬。


    下一瞬。


    “砰——”


    火焰炸開,宛如打鐵花一般,化作火光點點,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雲羅先是一聲驚呼,而後才後知後覺的欣賞起了這難得一見的景象,並深陷其中。


    恰逢此時,宮外幾條流星逆飛而起,在空中炸裂,而後二次爆炸。


    將整片天空都渲染的五顏六色。


    同時也將這位郡主的心神喚了回來,轉過頭,對著一旁的身穿太監服、昏昏欲睡成是非道:“師兄,我們出宮吧!去逛燈會!”


    “出恭?出什麽恭啊,我剛才才去過,現在還不想出恭......”


    成是非縮在牆根處,雙手揣在袖子裏麵,腦袋偏向另外一側。


    “是出宮啦......出皇宮,去逛燈會!”


    雲羅蹲下身子,伸手去扯成是非的衣服。


    成是非昏昏沉沉間,被拖拽了起來,打著哈欠,朝著馬道行去。


    然後......


    “啊啊啊?(#>д<)?”


    登城馬道上,一道長條形身影,翻滾而下,雲羅郡主則有些擔憂的在後麵追趕:“師兄?師兄你沒事吧?!”


    ......


    ......


    不多時,太後得到消息,來到了皇帝寢宮。


    看到躺在病榻上的兒子,臉上不免露出擔憂之色。


    “皇兒,皇兒?”


    她柔聲開口,似是擔心聲音太大,驚擾到皇帝。


    皇帝聞聲,眼眸微微睜開一條縫隙:“是母後啊,請恕兒臣無法給您請安。”


    “不礙事,躺著好好把病養好。”


    太後伸手去碰皇帝的額頭,感覺略有些發燙,眼中的心疼之色更甚,旋即她看向一旁的佛印,問道:“皇上這是怎麽了?”


    “隻是感染了風寒......”


    “胡說,哀家又不是沒病過,感染風寒會這樣?”


    太後不相信,僅僅隻是感染一個風寒,能看起來這麽嚴重?


    聽到這話,佛印略有些尷尬,解釋道:“是太醫院開的藥方,藥效極佳,但副作用就是嗜睡......”


    聽到這話,太後終於是鬆了口氣,又叮囑了幾句後,方才離開了皇帝寢宮。


    而就在太後遠去後,佛印又將腦袋探出門外,遠遠的望了一眼,見太後沒有回返的意思,當即一卷袖袍,退後兩步,將房門關上,而後小跑到了床邊。


    看著已經昏昏沉沉,將要睡去的皇帝,他輕聲道:“皇上,太後已經走遠了,臣這就激活療傷符。”


    說完,就見佛印從寬大的袖袍中,拿出了寫有全字的符籙,以內力激活,牽引著生機,衝刷著皇帝的身體。


    出家人不打誑語,所以她剛才和太後說的話,並不全是假話。


    皇帝確實吃了太醫院的藥,副作用也的確是嗜睡。


    隻不過,嗜睡的副作用,能夠用療傷符來抵消。


    不多時,皇帝重新精神了起來,猛地坐直了身子,而後從床上一躍而下:“佛印換衣服,隨朕出宮。”


    說話間,皇帝已經從房間的桌子上,打開了一個檀木小盒。


    裏麵是一枚通體泛著銀光的金屬圓球,正中間是一小塊剔透的黃玉,正是蘇木煉製的噬囊。


    先前曾連同新年禮物,一起送給了皇帝。


    現如今被皇帝用來藏一些出宮必備的衣物,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物品。


    從噬囊中取出衣物,不到一刻鍾的時間,皇帝便和佛印換了一身著裝。


    以防萬一,皇帝還從噬囊中取出一個木偶人來,裝上核心,貼上幻形符,千裏傳音符,讓其穿上自己的衣服,躺到龍床上麵,以假亂真。


    做完這一切後,皇帝才和佛印躡手躡腳的出了寢宮,直奔禦花園的密道。


    該說不說,皇帝的武道天賦還是極為出色的,這段時間下來,已經能夠將佛印傳輸過來的一年內力,運用的如臂指使,此刻更是運轉佛印傳授的收斂氣息的法門,成功瞞過了在皇宮內巡邏的大內高手。


    二人的速度極快,隻是一晃眼的功夫,便來到了禦花園中。


    不過就在踏入禦花園之前,佛印忽然停下了腳步。


    身後的皇帝略有些困惑、焦急:“怎麽回事,佛印你怎麽停下來了?”


    不怪他如此,今天因為宮內也開展燈會,禦花園更是欣賞煙花的主要場所之一,要是被路過的宮女太監發現了,他們的行蹤可就要暴露了。


    倒是後太後要是知道他裝病。


    免不得又要帶上長慈郡主,對他一陣說教......哦,對了忘記說,太後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皇帝非常懼怕長慈郡主,所以每次要對皇上進行說教的時候,都會讓長慈郡主代嘴。


    佛印沒有說話,而是朝花園指了指。


    皇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花園中,同樣有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似是朝著他出宮的密道行去。


    皇帝的眉頭瞬間皺起。


    與此同時,天空中淡淡的雲朵被吹開,皓月褪去了金黃,皎潔的月光重新灑落下來,照在前方那兩個人的臉上。


    “雲羅!”


    看清了其中一人的容貌,皇帝發出一聲驚呼,但很快又將嘴巴捂了起來。


    不過他的聲音還是讓禦花園當中的雲羅郡主發覺,後者秀眉微蹙,猛地轉過身來:“誰在哪裏?給我出來!”


    成是非如臨大敵,姿勢極為誇張的戒備起來。


    而後,便見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成是非見兩人的打扮,瞬間鬆了口氣,而後上前一步:“小毛賊嘛,那我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看打!”


    “不要啊!”


    見一道黑影從身旁閃過,雲羅連忙出聲阻攔。


    不過還是晚了一步。


    隻見先前閃出的那道黑影,以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回來,砸在假山上。


    “咳咳......”


    成是非站了起來,看起來不像是受了傷:“郡主師妹,這小賊的武功非同一般,我建議我們還是逃跑比較好。”


    “跑什麽跑啊!”


    雲羅一陣無語,而後看向了保持出掌姿勢的佛印大師,以及在其身後,目光始終鎖定著成是非的皇帝哥哥,強顏歡笑地扯著成是非,朝著兩人的方向走去。


    “皇兄......”


    “雲羅,你來這禦花園作甚?還有,他是誰?”皇帝先聲奪人。


    雲羅的氣勢弱了幾分,下意識的解釋道:“他,他是我師兄啦。”


    “師兄?”


    聽到這話,皇帝微微一愣:“哪個師兄?”


    雲羅喜好習武,但因為是皇親國戚,所以不會遠行千裏上山學藝,都是將各大門派的高手,到皇宮來教。


    這些年,也找了不少的師父。


    所以師兄還是有一些的。


    “是最近剛認的師兄......你別看他長得其貌不揚,但實際上武功可厲害了,前些天在賭坊裏麵,一個人追著對麵三十多個再打,比那些個花拳繡腿的老師厲害多了!”


    一旁的成是非聽到這話,得意的昂起了頭。


    完全沒有在意雲羅前半句話說的其貌不揚。


    “前些天?賭坊?你又偷跑出宮?”


    皇帝挑了挑眉。


    貌似抓住了自家皇妹的小辮子啊。


    雲羅似有些始料不及,下意識的捂住了兩瓣櫻唇。


    不過下一秒,她目光掃見了皇帝和佛印身上穿著的便衣,瞬間又有底氣起來:“先不說我,皇兄你大半夜的,來禦花園作甚?”


    “自然是賞景。”


    皇帝麵不紅氣不喘道。


    “是麽?”雲羅似笑非笑,上前幾步,伸手提起皇帝的一截袖口,故作不解的問道:“賞景要換上一身百姓穿的衣服?”


    “我......”


    皇帝一時語塞,雲羅則步步緊逼,“坦白吧,皇兄你就是想從密道偷跑出宮,然後去外麵逛燈會,賞花燈!”


    “啊?!還說我,你們不也是一樣?!”皇帝反戈一擊。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雲羅卻是個伶俐的,這時候正要從身份層麵上出言反駁,就聽禦花園外,傳來了一陣歡聲笑語的聲音。


    皇帝和雲羅的臉色頓時一變。


    “不好,先不說了,進密道,進密道!”


    皇帝帶著佛印,啟動了假山後的密道。


    雲若也牽著一旁正在挖鼻屎的成是非,跟了上去。


    ......


    ......


    密道中,大門緊閉,聽著前來禦花園的宮女太監們沒有發現異常,皇帝和雲羅這才鬆了口氣,而後互相對視一眼,無比默契的指著對方:


    “一起去逛燈會,回來後誰也不許打報告!”


    “一言為定!”


    雲羅笑嘻嘻的答應下來。


    一行四人,便沿著密道,朝著宮外行去。


    密道很長,但一行四人基本上都有武功在身,很快便走到了盡頭,見到一抹光亮。


    打開另一側的暗門後,幾人出現在了一處隱晦無人的宅子裏。


    推開大門,便是一片繁華熱鬧的街道。


    黃發垂髫的小女孩,騎坐在父親的肩膀上,手中拿著一根糖葫蘆,卻還指著一旁草垛上的糖人。


    一個麵容還算英俊的青年,瞥了眼身旁的紅顏知己,又看了眼四周,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方向,咽了口口水,大著膽子,伸手去牽她的手。


    卻在即將成功的一刹那,被一群瘋跑的孩子給打斷,羞憤的在原地跺腳。


    最後,反倒是那女子,主動牽起了他的手。


    兩人在煙火的照耀下,四目相對。


    “還真是,來對了啊!”雲羅瞪大眼睛,嘴角不自覺的揚起,旋即拉著成是非,跑到了繁華的街道上,逛了起來。


    “別跑太遠!”


    皇帝叮囑了一句,而後也奔著一處猜燈謎的攤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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