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當繼室(雙重生)


    作者:不二小精靈


    簡介:


    宋時祺做了一個漫長而沉鬱的繼室夢,她本是小官嫡女,高嫁成了世家公子的繼室,婆母磋磨、繼子憎惡,率真活潑的年輕生命就此鬱鬱慘死。


    噩夢初醒,她立誓絕不當繼室,找個外放的小官嫁了,自此海闊憑魚躍,多自在。


    可事與願違,勤懇守己的父親突然官運亨通,溫婉低調的長姐獲得了皇後青睞。宋時祺一時水漲船高,可自己看中的婚事卻頻頻受阻,低嫁原配夢自此破滅。


    再有人提親時,竟還是那個軒然霞舉的世家公子,隻是這一世,他尚未娶妻。


    2、桓翊出身世家大族,於婚姻大事上並無所求,直到原配病逝,他遇到了她。


    宋時祺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抹鮮亮,他卻在錯的時候娶了她,造成無可挽回的淒慘結局。


    重活一世,他拒絕了家族聯姻,孑然一身,默默掃清一切障礙,耐心等她長大。


    可她眼裏不再隻有他,她為自己爭取更向上的生活,擇親眼光卻頻頻下看,甚至揪住一個外放小官拚命要嫁。


    海闊可憑魚躍,我依舊在此等你。


    內容標簽: 豪門世家 天作之合 重生 複仇虐渣


    搜索關鍵字:主角:宋時祺,桓翊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我依舊在此等你


    立意:自愛,沉穩,而後愛人。


    ?


    第1章 洪水


    ◎一襲澗藍身影閃過,宋時祺一時不察,猝不及防撞了上去……◎


    彭州府,桓家老宅後院一間陰暗的柴房裏,宋時祺奄奄一息,她蜷縮著側躺在幹草堆裏,眼神無力,卻還是倔強地努力聚焦在柴房兩扇門之間的那處縫隙上。


    她在等一個人。


    身後的灰土牆上,歪歪斜斜地刻著三個“正”字,一日一筆,整整十五日過去了。


    他說十日必定回來,他要帶她去京城。


    可他前腳剛走,婆母便命人拖她去了祠堂,細數她嫁入桓家三年來的十宗罪,行了家法後將她關進了柴房。


    十宗罪麽,她不由苦笑,三年無出、目無尊長、苛待繼子、虐待下人……無非是這幾樣,這些年來她耳濡目染,已是極熟悉了。


    門口傳來腳步聲,她眼含希冀地望去,卻因婆子粗糲的嗓門嚇得渾身震顫,那是婆母的心腹顏嬤嬤,也是她命裏的惡鬼。


    她瑟縮著將頭埋入幹草堆裏,一滴淚從眼角滲出,滑過高挺的鼻梁,沒入草中,她知他不會來了。


    鎖鏈“叮當”聲畢,柴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少夫人!咱們小少爺來盡孝啦!”


    顏嬤嬤中氣十足的聲音裏隱隱透著興奮,她並未進屋,側身讓了一個男童進來。


    從宋時祺的角度看去,八歲的男孩子異常高大,隻見他雙手托著一個食盒,屈膝半跪下來,臉上是熟悉的,刻意堆砌的笑容,這是她八歲的繼子,桓焱。


    “母親,這是您最愛的綠豆糕,您用些吧。”


    宋時祺雙手撐地試圖坐起來,動作牽扯間能清楚感覺到身上的傷口在崩裂,然雖疼,卻不及心上的十之一二,她最終敗下陣來,朝繼子歉然一笑,示意他將打開的食盒放在地上,自己伸手拈起一塊綠豆糕。


    這綠豆糕極熟悉,如箏常給她做,輕輕咬下一口,絲絲甜意在唇齒間彌漫開來。


    “好吃,焱兒用心了。”


    宋時祺吃下一整塊綠豆糕,朝桓焱微微一笑,男孩子與她視線相交,有片刻的慌亂,他迅速避開她的目光,眼睛餘光下意識地瞥向綠豆糕旁那一杯清茶。


    柴房一時落針可聞。


    宋時祺順著孩子的目光看向那杯茶,心突然在那一瞬間好似掙脫了束縛,豁然開朗起來,她眼中滿是笑意,一瞬不瞬地看著繼子,手卻慢慢伸向那杯茶。


    孩子眼裏的慌亂和掙紮洶湧澎湃,宋時祺心裏歎息一聲,手上加快了速度,在孩子出聲阻止之前將杯中茶湯一飲而盡。


    “謝謝你,母親累了,你回去吧。”


    她用手背拭去唇角的水漬,不再看他,用最後一點力氣翻過身去,麵朝灰土牆,慢慢閉上了眼睛。


    須臾,濃稠的黑血從她七竅裏湧出,此生,終得解脫。


    ……


    元和三十六年夏,安平縣衙後院,一聲稚嫩的童音劃破了午後的寧靜。


    丫鬟鬆音聽到動靜忙放下手裏的繡活,掀簾疾步進了內室,紅木雕花架子床上,十歲的宋家二小姐宋時祺正雙手環膝而坐,背部劇烈起伏著。


    “小姐可是又魘著了?”


    鬆音抽出帕子,撥開緊貼在她額頭上汗濕的發絲,溫柔地替她擦著臉上的汗珠。


    宋時祺雙手還是難以自抑地顫抖著,身與心都在極端拉扯中,她慢慢將雙手攤到眼前,這是一雙孩童的手,藕芽一般白嫩,手掌翻動,手背上還有四個小巧柔軟的淺坑。


    又魘著了嗎?


    不,她更為熟悉的是一雙白皙纖柔的屬於妙齡少婦的玉手,醒來也不是眼下這張狹窄樸素的紅木架子床,而是那張低調奢華的黃花梨“卍”字透雕欞格拔步床。


    即便是一個個支離破碎的夢,夢裏大部分人都瞧不真切,心裏某處卻在連日來的噩夢後逐漸確信,這不是夢魘,更像是……重生。


    夢裏她走出了安平縣後衙這方小院,進京城,回歸宗族,上學堂,很快,嫁入高門成了那人的繼室……然後便是無盡的磋磨,一切美好的碎裂……


    宋時祺下意識地搖頭,不要,她再也不要經曆這些。


    鬆音憂心忡忡地給她梳著發髻,自上月二小姐得過一次風寒之後便時不時從夢魘中驚醒,可看過好幾個大夫都說無甚大礙,慢慢調養便是,然如今這夢魘之症並無好轉,反倒有愈演愈重之勢。


    “鬆音,爹爹呢?”


    “老爺一早就回壩上了,說是今日還有雨,不放心。”


    宋時祺心下一沉,零碎的夢境片段在腦海中浮現:短暫晴好後的突降暴雨,大壩決口……漆黑如墨的夜晚,被人們抬回來氣息奄奄的父親……燭光映照下,血肉模糊的雙腿……


    “今日是初幾?”宋時祺兀的抓住鬆音的手腕,原本茫然的眼神突然有了焦點。


    “今日……是初十了,嗯,沒錯,今日是七月初十!”鬆音忍著手腕上的痛思索片刻確認道。


    “爹爹,快!我要去找爹爹!”宋時祺眉心一跳,扯開薄被,連滾帶爬地下床,伸腳去夠繡鞋時卻意外撲了個空,整個人直直朝前栽去。


    鬆音眼疾手快,在宋時祺的鼻尖即將觸地之時將人一把撈起,慶幸的同時已是一身冷汗,後怕不已。


    宋時祺急切的動作驀地頓住,她還是錯估了自己雙腿的長度,她顯些忘了自己如今才十歲。這一刻再次提醒她,這是重生,一切或可有所不同!


    她接過鬆音遞來的杏色細綢褙子胡亂披上,不待鬆音扣上最後一個盤扣,便提裙朝門外跑去。


    “小姐!小姐!”


    鬆音在後麵追著喊的檔口,宋時祺已飛快穿過抄手遊廊出了二門,朝門房老劉叔揮著手,“劉叔,備車,我要坐馬車!”


    老劉叔放下手裏編著的竹簍,眯眼看向宋時祺,笑得一臉褶皺,“是二小姐啊,大小姐今日不是去福佑堂施粥了嗎,早上走還有些小雨,老爺特地叮囑她坐馬車走的。”


    “可是……”宋時祺頓時泄了氣,爹爹在一百多裏之外的河壩上,沒有馬車她今日無論如何是到不了的。


    轟隆……隱隱有悶悶的響雷聲從遠方傳來,夏日豔陽逐漸被大團的烏雲覆蓋,風起,山雨欲來,與夢中的場景一般無二……


    想到夢裏的場景,宋時祺的身子下意識地顫了顫,父親出事,大約就是今日。


    不行,她必須做些什麽!


    她無助的眼神掃向大門外的巷子,入眼隻有被風卷起的塵土,下一刻,巷子口傳來馬車的“噠噠”聲,宋時祺雙眸一亮,忙探身朝外瞧去,隻見一輛青布簾子馬車緩緩駛入巷子,眼熟得緊,是姨母家的馬車!


    宋時祺不管不顧地朝馬車疾奔而去,車夫驚詫間連忙勒住了韁繩,好在馬車走得慢,車很快停下,但揚起的煙塵還是撲了宋時祺一臉。


    姨母略顯富態的臉從車簾內露出來,眉頭微皺,眼露關切,“漾漾怎麽出來了?”


    宋時祺不由分說爬上了馬車,小手抓住姨母的手腕認真說道:“姨母,爹爹有危險,我要去找爹爹!”


    “你爹爹怎麽了?”


    宋時祺被難住了,她該如何說?


    謝宛見外甥女焦急卻說不出來的模樣,掏出帕子擦拭她臉上的塵土,十歲的女孩子嬌小可人,還帶著些嬰兒肥,黑密長睫下的大眼睛隱有淚光閃爍,她心下一軟,反握住她小巧柔軟還有些肉乎乎的小手柔聲說道:“漾漾莫急,跟姨母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先走可好?我們去潛山河壩。”宋時祺語氣急切中又帶著些撒嬌的意味,姨母疼她,定是不忍拒絕的,且她還知道姨母除了她和姐姐之外,最掛心的便是爹爹了。


    “好~好~我正好帶了幾樣你爹爹愛吃的點心,壩上的事費力,三餐不定,點心帶在身上也能墊墊饑。”謝宛朝車夫吩咐了一句,馬車開始向潛山河壩駛去。


    馬車穩步前行,宋時祺心下微鬆,任由姨母給她撣去身上的塵土。


    “可是又做噩夢了?”小姑娘原本粉雕玉砌的小臉,如今眼下卻有著淡淡的青黑,謝宛心疼不已。


    宋時祺重重點了點頭,“血,都是血,夢裏……爹爹……”說著眼裏已續滿淚水,隨著睫毛的顫動簌簌順著臉頰落下。


    “漾漾別怕,夢都是假的,我們這便去瞧瞧,信姨母的話,你爹爹定是好好的!”謝宛將外甥女摟進懷裏,語氣更柔了些。


    ……


    今年入夏雨水不斷,大寧朝多處澇災嚴重,安平縣因背靠潛山大壩,安虞數十載,這次也遭了災。朝廷派來賑災的兵卒被困在渭江上遊,而位於中遊安平縣境內的潛山大壩已然等不急馳援,多處出現險情,岌岌可危。


    宋彥銘作為安平縣一縣之長,已在壩上多日,大壩年久失修,他特地帶人加固。


    馬車行駛近一個時辰,一路上經了幾場雷陣雨,許多河道的水再次漫了出來,地勢低一些的屋舍已泡在水中,陸續有災民和健壯的村民朝北麵的潛山跋涉而去。


    前幾日宋縣令命人鳴鑼走村串戶,同百姓們講述潛山壩口的重要性,號召大家有餘力的都去壩上幫忙,大壩在,安平縣便在,如今百姓們都深知這一點。


    馬車離壩口還有一些距離便無法行進了,驟雨方歇,然遠處昏暗的天空時不時有幾道雷電閃過,短時間內應是還要下雨。泥濘的小道上人群往來不斷,衙役和前來幫忙的百姓們正運送著砂石、茅草和麻袋。


    馬車停下的地勢頗高,向下看去整個壩口的情況看得分明,為了更快尋到爹爹,宋時祺央求姨母將她抱上了車頂,身穿青色官服的宋縣令在素衣人群中極為顯眼,宋時祺目光很快鎖定了他,此刻他袖子挽起,正親自將一個個巨大的沙袋搬上大壩缺口。


    “我說你爹爹沒事吧,漾漾可安心了?”身後姨母的聲音響起,“好啦下來吧,咱們就不去給你爹爹添亂了,等他們休息的時候再把點心給你爹爹送過去可好?”


    “嗯!”宋時祺點頭,但並不肯下來,索性在車頂坐下,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緊盯著父親,生怕一個沒看住父親就會消失一般。


    謝宛勸了幾次未果,隻好由著她去,無奈的同時又是心酸不已。


    妹妹謝凝十年前生宋時祺之時難產血崩而亡,留下兩個女兒,小的嗷嗷待哺,而大姐兒宋時禧那時也不過三歲。毫無家族助力,好不容易在安平縣令位子上坐穩的宋彥銘還未從喪妻之痛中緩過神來就要獨自照顧兩個年幼的孩子。


    遠在杭城的她得知此事已是一年之後,彼時她剛從亡夫的家族桎梏中掙脫出來,本就對唯一的親妹妹萬般牽寄,得知此事急急趕到安平縣。


    當時場景她至今記憶猶新:


    堂堂七品縣令,家中卻可謂是一盆如洗,四歲的宋時禧人還未有灶台高便在生火切菜了,而路還未走穩的宋時祺被拴在一根柱子上搖搖晃晃追著地上的螞蟻玩,走幾步就跌一跤,雪白的小臉上滿是髒汙。晌午下職後的宋彥銘匆匆趕回後院,安撫摔疼了嚶嚶哭泣的小女兒,然後手忙腳亂地將大女兒切好的菜下鍋亂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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