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三十五。”


    鄭老點點頭,默不作聲,站起來走到身後的書架,翻了老半天。


    齊心走到他身邊,也幫著一起找。


    “鄭老,我怎麽了?您別嚇我,我今年才三十五呀。”


    彭蠡濱好歹也是七尺男兒,曾經在戰場也是眉頭不皺一下的硬漢子。


    人的恐懼來源於未知,現在老中醫竟然翻書找依據,此時這種未知的壓力,令彭蠡濱心生恐懼。


    “我有一本五十多年前手抄的醫案,上麵是我親手寫的醫案,怎麽忘記放到哪裏?”


    齊心作為他的學生兼書房管理,對這本書印象較為深刻,但印象中隻見過一次,上麵還有許多繁體字,他讀起來較為吃力。


    “鄭老,我也記不清,是不是捐給國家中醫藥協會了?”


    “不可能,那是我師父留給我唯一的念想,絕不可能被我送出去。”


    鄭老重新坐回位置,看著彭蠡濱,歎口氣道:


    “你的脈象,用一句話形容,那就是群魔亂舞,毫無規律可言,孩子,近期你可有中毒或者受傷?”


    “身體健康的很。”


    “不,你身體外相看起來風平浪靜,身體裏實則暗流洶湧,我本以為是肝和心有問題,實則五髒六腑都發生異常。”


    “這怎麽可能?小濱和他爸一樣,自從小濱出生,從來都不生病,除了十多歲那年有一次重感冒,就沒打過針。”


    華美新不可置信,在普通人的認知裏,不吃藥不打針就是沒有病。


    但在中醫裏,有個概念叫未病,屬於疾病的初始狀態。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扁鵲和魏文王的一段對話。魏文王問:你們兄弟三人,誰的醫術最好?扁鵲回答:長兄最佳,中兄次之,我最差。


    文王好奇再問:為什麽你最有名?


    扁鵲再答:長兄治病於初始,治好病人們卻不知道,所以沒人傳他的名氣;中兄治病於漸發,被人們誤以為是小病,隻聞名於鄉裏;我治病於病情嚴重之時,放血穿針敷藥,極具震撼效果,所以大家都認為我醫術最高明。


    不發病,不代表沒病,病程不過是等著一個契機。


    華美新說彭蠡濱十多歲時得重感冒,這讓他想起顏卿昨天臨走前對他所說,於是忙問道:


    “媽,我那年多大?”


    “我怎麽記得,哦,對了,那年是你爺爺去世那年,好像是。”


    “我十二歲?”


    對!


    華美新點頭,她想起來了,非常好記,兒子丈夫公公都是一個屬相,相差正好都是二十四歲。


    彭蠡濱突然臉色一變,然後突然笑了出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這巧了哈,昨天我那個小兄弟,塞給我一張紙條,說我這個病每隔十二年發作一次,六十歲時的第五次最凶險,還好我爸今年五十八,還說什麽遺傳男性,叫什麽,那張紙條呢,叫~”


    鄭老聽罷,猛然站起身,激動地說:


    “生肖病?”


    這時彭蠡濱剛把那張紙條拿出來,指著上麵的字說:


    “對,就是生肖病,你看,上麵寫著:生肖之病,每旬複發,五次而凶。”


    “你從,哪裏,從哪裏聽說,生肖病,這個病的名字?是誰告訴你的?”


    一直雲淡風輕的鄭老突然語無倫次起來,彭蠡濱不敢隱瞞,將顏卿的事情說了出來。


    ……


    “姥,這個生肖病是什麽意思?”


    老太太別看八十多歲,一提到醫理,像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指著書桌旁邊的木人說:


    “黃帝內經中講女七男八,女人以七年為周期,直到七七四十九歲任脈虛,天葵竭,地道不通,故形壞無子,男人到八八六十四歲,精少腎衰,齒發盡去。”


    “可偏偏有一種人,以十二為周期。第一個周期,你姥爺以少陽命名,陽氣非常充足,甚至能達到外放的程度,不管你什麽時間摸,他的手腳都是熱的,百邪不侵,就算生病,也隻是輕微的感冒。”


    “我知道,姥爺在醫案裏寫過,這不見得是什麽好事,陽氣外放,壓製陰氣內斂,陰陽失衡,陰氣會在十二歲那年爆發一次,造成機體經脈的大紊亂。”


    “嗯,不錯,比你爸強,從小你姥爺就誇你是個學中醫的料,可惜你玩心太重,你姥爺不舍得打你,隻能任由你了,要是像揍你爸似的揍你,估計也能成個好大夫。”


    嘿嘿~


    顏卿陪著笑,姥爺對他好的不得了,哪舍得打過他,顏德看到師父兼嶽父的蘇治中,好比老鼠看見貓,腿都得瑟。


    “那這個病怎麽治?”


    “治?”


    老太太奇怪道,似乎不理解顏卿的話。


    “不是病,為什麽要治?剛才你也說,這是人身體的本能反應,藥石是無解的,我當年因為這個事,和你姥爺辯論過,他認為治這個病,不能以正常人的標準去治,隻能推斷十二年的運轉規律。”


    “我認為,身體運轉出了問題,要從身體找原因,不能單靠藥草,如果違逆機體運轉規律,必發生更嚴重的後果。”


    顏卿能聽明白,又聽不明白,後來索性放棄,就當這是個不治之症。


    陪著姥姥回到餐桌,蘇瑤已經把餃子煮好,顏卿狼吞虎咽,許久未吃到熟悉的味道,整整半盆,全被他吃進肚子。


    “餓死鬼啊,原湯化原食,喝點餃子湯吧。”


    蘇瑤埋怨著,剛把餃子湯端上來,放在旁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咦?是兒媳婦電話,兒子,你接肯定是找你的。”


    顏卿從飛機上下來,一直沒開機,看到母上大人把手機遞了過來,再看她威脅的眼神,隻能乖乖接起。


    “阿姨,顏卿回家了嗎?我找不到他了。”


    “我吃飯呢,啥事?”


    “你,你就不跟我解釋什麽?”


    顏卿一聽就火了,憑什麽要他解釋,他解釋什麽?自己為了避嫌,甚至連夜飛回東北,這兄妹倆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好解釋的,你們先忙,沒什麽事先掛了,我要出去消化消化食,有事打我電話。”


    “你果然還~”


    顏卿不等她說完,直接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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