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善柔循聲望去,定睛一瞧,那手中握著的石塊,形狀不規,多具棱角,忽地一喜,拍頭道:“有法子了!”當下將那兩塊石頭買下,匆匆回到草舍。


    這石頭不是別物,正是磁石,也做玄石,《本經》記載,活磁石具吸鐵能力,亦可研磨做藥。丁善柔想到法子,那被刺入身體的三枚飛針,若是鐵具製成,用這兩塊磁石吸附,再行逼出體內,道長不就有救了麽,轉念又想,若這飛針不是鐵片製成,吸附無能,卻又如何是好?罷了罷了,先不想這許多,左右得試上一試!


    腦中思緒萬千,一路飛奔回去。鶴風竹已然清醒,兀自調息,欲用內力將飛針逼出體外。


    “道長,萬不可再借用內力相逼,這飛針屬實細小,一個不測,就會紮入髒腑。”丁善柔上前阻止道,“我已想到法子,隻是道長你這衣衫....怕是要再脫去....”


    鶴風竹知她善醫術,也不避諱,當即褪去上衣,露出半張身子,盤坐在榻上。丁善柔靠近,兩手各取一塊磁石往他身遭遊走,這一招,也是含著賭的成分,若磁石無效,還是要盡快去到武當山。


    肩背掌隙,脖側胸腹,一一查看,磁石緩緩劃過,仍無反應。丁善柔細眉緊挑,心中思道:“飛針由手心進入,此時應當隻會在上半身遊走.....”她驀地低頭看了眼鶴風竹下身,忽地麵紅耳赤,又想:“我這是在胡思亂想什麽,恁地丟人!”暗暗吸氣,冷靜三分,繼續尋找。


    半盞茶過,鶴風竹閉目神思,頓感肩上一刺,說道:“妹子可往左肩一試。”丁善柔心領神會,將磁石盡數盤旋左邊肩頭,皮肉之下,細微顫動,不禁大喜,“找到了!”


    她找出平日經常帶著的小刀,用火苗將不長的刀身烤了半刻,對鶴風竹道:“我要劃開你肩上黏連皮肉,取出飛針,道長需得忍住。”鶴風竹點點頭,示意無妨。丁善柔沉下心思,一點點剜開,鮮紅血液汩汩流出,一邊擦拭,一邊繼續,直到許寸開口,才見粼粼銀光,侵在皮肉。


    磁石做引,飛針擠出,再用細針縫合傷口,這般下來,已過半日。鶴風竹從小習武,受傷已是家常便飯,此時被生生割肉剝皮,倒也忍得住,隻是大汗淋漓,順頰流下,蟄得傷口刺疼。


    丁善柔仔細擦拭他身體,平躺在榻上,待他沉沉睡去,這才休憩片刻。


    到得深夜,鶴風竹仍是未醒,丁善柔起疑,抬手一撫,隻覺額上生燙,身熱如火,竟是生了熱症。二人初到村子,一無藥物,二無工具,前日裏買的物品還被那兩個歹人毀壞,丁善柔犯了難,此間深更半夜,便是出去尋找草藥,怕也無獲。思量片刻,打了盆清水替他祛燥,隻盼他身強體壯,能自行恢複。


    半宿無眠,丁善柔連日下來,又累又困,仍打起精神一遍遍擦拭,但那鶴風竹依舊麵目通紅,怔怔不醒。忽而狂風大作,草屋兩扇窗戶被風刮開,丁善柔趕忙關嚴,回到塌邊,隻聽極輕的聲音道:“冷....”


    道長適才是說冷麽?丁善柔一頓,將被褥緊了緊,想要再尋一床被褥,卻是空空如也,暗歎粗糙,生活起居渾不在意,若要長久住下,需得好好打理一番才是。


    丁善柔回到榻邊,半蹲半坐,呆呆望著榻上男子,低聲一歎,“風竹大哥,善柔在心中時常這般喚你,你是出家之人,對我無意,善柔亦不敢有所期待,如今大哥熱症難褪,唯有用我身軀相附取暖。可我終究是未出閣女子,這麽一來,怕是....”她怔愣半晌,轉念又想:“還管那麽多作甚,我從法場逃走,早已被登名在冊,還有哪戶人家敢娶?罷了罷了,道長兩次救我與危難,自該舍身奉還。”


    打定主意,丁善柔輕盈爬到內側,除去衣衫,躲進被褥,兩隻薄臂緊緊抱住鶴風竹。


    不知過了多久,鶴風竹熱感逐漸消退,除了肩頭傷口偶然麻痛,隻覺又活了過來。他想翻身,猛地枕邊一個赤裸裸少女映入,大驚失色,忙要推開,卻瞧伊人美豔,少女幽香,縈繞心間,頓時心神一蕩,竟是從未有過的感覺,說不出,道不明。他與丁善柔相處半月,初時隻覺可憐,一日日過去,又覺她少女心性,天真爛漫,好感暗起,但在他內心,最重要的事情依舊是鑽研世間萬般武學,對情愛之事並未太放在心上。


    這時乍見佳人環抱,一顆心再也控製不住,翻身壓上,朝身下之人吻去。丁善柔被他舉動驚醒,亦是驚懼,隻覺腦袋暈暈轉轉,不知該作何反應。


    一夜旖旎,樹打寒霜。鶴風竹醒時,已是日上三竿,回憶昨夜之事,連連後悔,側頭不見枕邊之人,忙起身去尋,隻見丁善柔坐在灶邊,支著頭,一聲不作。


    鶴風竹又悔又惱,怪自己一時衝動,平白汙了女兒家名節。現今事已做下,如何道歉也於事無補,沉吟片刻,打定主意,走上前道:“昨夜是我失了方寸.....妹子....我....”一張嘴卻是語無倫次,不知當如何表述。


    丁善柔扭頭看看他,淡淡一笑:“道長不必介懷,隻當是善柔報了恩吧。”


    “這怎使得?貧道既與妹子有了夫妻之實,便得給妹子一個名分,否則我鶴風竹豈非禽獸不如...”鶴風竹認真道。


    丁善柔一愣,怎麽也沒想到他竟要娶她,嫁給眼前之人,原是她少女時期的一個夢想,時過境遷,早已不做期盼,隻埋在心底。這時聞言,夢竟做真,不由鼻尖一酸,落下淚珠。


    鶴風竹瞧她哭泣,還道她委屈不願,慌張道:“妹子若不願.....權當我未曾提過....”


    “傻子...我.....我自是願得.....”丁善柔低低地道,“可道長你是出家之人,怎可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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