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依跑進楚維病房,楚維正在處理公司送來的件。


    “怎麽了?”楚維見她臉色不對,合上件問。


    沛依喘氣道:“我堂弟死了……”


    “啥?”楚維愣了一下,“你什麽?”


    “我堂弟……死了。”


    楚維呆了片刻,吞吞口水:“你懷疑……”


    沛依捂著臉哭起來:“我不信——”


    “我也不信!”楚維,“老大不是那樣的人。”頓了一下,這還真不定。如果沛依沒背叛,老大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傷害沛依、讓沛依心存芥蒂的事。但背叛了,就代表沒複合的可能,老大要報複也有可能。


    不過,楚維好歹和歐奇勝這麽多年兄弟,對他的人品有所了解,相信他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他要是這種人,在金安安和趙祺交往的時候就會用武力征服金安安了,哪還有後來的事?


    楚維深吸一口氣,更加肯定地:“放心,老大不會這麽對你的。”


    “我做了初一,他為什麽不敢做十五?”沛依此刻,無比自責。一定是她,是她害死了沛東!


    “你冷靜,先冷靜!人……人已經死了,你要安慰你爸——不,安慰你堂弟的父母吧?還要處理後事吧?你別去找老大,我會幫你查清楚的。”


    沛依哭著點頭:“謝謝你……”


    當天下午,倪沛東的父母趕到。沛依很的時候見過他們一麵,幾乎沒什麽印象。


    二人和倪萬成差不多歲數,沛東父親人很瘦,母親則略顯富態。聽兒子出事,兩人飛快趕來,一到醫院,看到的卻是兒子的遺體,兩個人都崩潰了。沛東的母親哭得呼天搶地,朱顏剛冷靜了些,被她帶得又繼續哭。


    這時候,另一間病房裏被倪沛東救下的民工也過來哭。


    沛依被一群中年大叔、大媽哭得頭暈腦脹,想著還有後事要處理,給阿jone打電話,讓阿jone幫忙安排。


    倪家老家所在的鄉下還流行著土葬,沛東爸媽很想把沛東的遺體帶回去土葬,但因為賠償等事,還是在c市火化了。


    火化之後,沛東父母並沒有馬上回去,而是暫留在沛依家。朱顏原本在實習,也請假休息了幾天,同樣在沛依家,順便開導老人。


    沛東母親休息得差不多了,人就開始不可理喻了。先是怪倪萬成害了倪沛東,因為倪沛東算是在倪萬成眼皮子底下出事的。


    倪萬成氣得不輕,留他們下來,的確有愧疚的成分在。但真要把人的死怪罪在他身上,那也完全不對!如果不是倪沛東平常懂事上進,他以前也不會管倪沛東太多,這怎麽就成了怪罪他的理由了?


    倪萬成想到她經曆喪子之痛,不和她計較。何況沛東父親很懂事,一邊勸著妻子,私底下又向倪萬成道歉。倪萬成一歎,覺得大家都不容易,就沒什麽。


    後來是關於賠償的事。


    保險公司有規定,那沒法。


    建築商賠三十萬,別沛東父母,倪萬成都覺得少了。倪沛東是個好青年啊,那要活著,三千萬都值!而且你建築工地出事,那是安全沒到位,你怎麽能這樣?


    三老去和人談判,沛東媽媽當著人家一句話不出來,回到家就罵得比誰都凶。另一方麵,她希望被沛東救起的那個民工也賠錢。民工沒錢,開始還很淳樸地跟著處理後事,把積蓄拿出來辦這辦那,但沛東媽媽一下子獅子大開口,就把人家嚇得不敢露麵了。


    倪萬成覺得頭大。


    沛依把公司的事處理完畢回來,可以隱退了。楚維那邊也查清楚了,和歐奇勝沒分毫關係,就是建築工地的問題。


    建築商誰沒點後台?一扯下去一長串,工商局、市長什麽的,全部扯了出來。楚維見他們三十萬都唧唧歪歪舍不得拿出來,一咬牙,上下打點一翻,把他們一鍋端了!這下子,對方想捧著三百萬上門來求情都不行。


    楚維心想,我大哥還不知道呢。要是大哥知道了,還知道沛依是清白的,又知道沛依差點冤枉他,不把你們祖墳刨了才怪!


    最後那邊賠付一百多萬,沛依自己又拿了兩百萬出來,不過沒有跟沛東父母,而是加在賠付的錢裏麵。


    倪萬成舍不得!他倒不是舍不得錢,而是這錢是他女兒辛辛苦苦賺來的,他舍得他女兒那麽辛苦!


    沛東媽媽看到三百多萬,終於滿意了些,:“這還差不多。”


    沛東爸爸沒什麽,但覺得這筆錢也夠他們下半輩子生活了。不過,這並不能減少兒子失去的痛苦。失去兒子是什麽?那代表孫子也沒有了。他這個年紀,又不能再生一個,這意味著他這一房絕後了。


    錢的事處理完,沛東爸媽也該回去了。兩老想到兒子沒了,一下子都茫然起來。沛東媽媽拿著存折,翻了翻,扔到沛東爸爸身上,捂臉哭起來:“倒是把我兒子還回來,錢我不要……”


    沛依這些日子因為她的所作所為有些無奈,此刻突然沒有任何怨言了。這隻是一個失去兒子的母親,她兒子都沒有了,你還指望她有多和善?


    “要回去了,叫顏顏一起來吃個飯吧。”倪萬成。


    沛東父母一聽,點頭,歎氣。如果不是這件事,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兒子找了一個這麽漂亮的女朋友。可是現在,兒子沒了,這媳婦兒……也和他們沒緣了。


    朱顏前兩天回去上班,也就沒來倪家住了。沛依給她打了電話,她下班後過來。


    沛東媽媽:“你以後有空的話,可以到我們老家去玩。”


    “……好的。”朱顏,扭頭看著倪沛東的骨灰,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肚子上。


    沛東媽一看,心頭一咯噔,莫非——


    她不動聲色,吃飯時觀察朱顏神色。朱顏吃得少,不時拿手壓壓胸口,看起來胃口不好。沛東媽心情激動,心裏百轉千回,還是決定不要打草驚蛇,不然她否認怎麽辦?


    吃完飯,沛東媽留朱顏住下:“我們明天就走了,你送送……沛東唄。”沛東媽本來想“送送我們”,瞬間覺得不對,不如沛東有服力。


    朱顏一想沛東,就留下了,晚上和沛依睡一起,輾轉難眠。


    沛依伸手握住她的手:“你以後要好好地過下去。”


    朱顏猛地哭了起來:“明年就畢業了……他畢業就結婚了,我們去看了房子……他我們自己買,有了房子好要寶寶……堂姐……我也不想活了,你老天爺為什麽這麽殘忍?他又不是壞人……”


    沛依翻身,輕拍著她的背,什麽都沒。


    朱顏哭了大半天,抽噎著睡去。


    沛依看著窗外,睡不著。是啊,老天為何如此殘忍?


    隔壁房間裏,沛東媽對著沛東爸一陣嘀咕。


    第二天早晨起來,朱顏衣服還沒穿好,就衝進廁所幹嘔起來。


    沛依...


    扣上襯衣走過去,呆呆地問:“你……”


    話還沒出來,沛東媽衝進去,拉著朱顏:“你有了是不是?!”


    朱顏一呆,:“我隻是吃壞肚子!”


    “你肯定是有了!”沛東媽指著她,“這是沛東的孩子——”


    “你……”朱顏一時間手足無措,“你誤會了,我是吃壞了肚子。”


    “我不信!你跟我去醫院!”沛東媽拉著她就往外走。


    沛依見朱顏睡衣都沒換,急忙攔住,:“堂嬸,有話好好,你別絆倒朱顏。”


    沛東爸也在一邊緊張兮兮,問:“顏顏啊,你是不是真的……”


    朱顏難受地:“沒有……你們誤會了。”


    “你想騙我?”沛東媽叫道,“你和沛東那個過嗎?要是那個過,肯定可能啊,我們去看醫生,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受這個罪!”


    朱顏甩開她:“阿姨……我有了又怎樣,沒有又怎樣?你想幹什麽?”


    “有當然要生下來!”


    “生下來?”朱顏有些無助,“我才二十一歲,馬上就畢業了,帶著孩子,我以後怎麽辦?我還有一輩子——”


    “你這女人怎麽這麽自私!”沛東媽跳起來大叫,“你哭得死去活來都是假的嗎?你騙我們沛東,你根本不愛她!他都死了,你不把他的孩子生下來。”


    “堂嬸,你不要這樣!”沛依叫道。雖然她覺得朱顏直接不生有點冷漠,看起來就像對沛東沒感情似的,但朱顏有朱顏的打算,誰都不能幹涉她。而且她和沛東又沒結婚,孩子一生許多事情都來了,這對朱顏來十分不公平!


    “我愛他啊……”朱顏,“可是……他都死了,我要為了這個愛毀了自己一輩子嗎?”


    沛東爸:“我們養啊!我們什麽都沒了,你……你就給沛東留個後吧!如果懷上了,你就生下來,當是可憐我們兩老……”


    沛東媽立即跪下來:“是啊!你生下來吧,求求你了,你不想沛東絕後吧——”


    “你別這樣……”朱顏哭道,“我不知道……我一個人怎麽生?我以後怎麽辦……我還有一輩子,我帶著孩子,誰會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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