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祁沒什麽心理負擔地出手了,她的劍貫穿天地之間,一劍斬斷了無形之物。


    即便是無形之物,同樣有著被斬斷的可能,真祁的劍並非凡物,揮劍的人也並非凡人,施加影響的無形之魘被她一劍斬殺。


    葉玄兮如釋重負地癱在真祁懷裏,汗流滿了她的額頭。


    “師姐……”她嗓音有幾分沙啞,她覺得自己該抓住眼前的人。


    她抬頭看向那同樣在看向自己的眼睛,在那熟悉的視線當中,她看到了驚慌失措的自己。


    自己在師姐眼裏總是那麽狼狽。


    下一瞬,真祁用手掌擋住了葉玄兮的視線。


    看著眼前的手掌,葉玄兮有一瞬的遲疑,但下一瞬間,真祁就貼了上來。


    中間隔著手掌,但真祁的臉和她的臉貼在一塊。


    “感受到了麽?”


    她們兩人的臉靠在一起,葉玄兮並不明白師姐這是在做什麽,真祁張開嘴,發出的聲音直接就傳入她的耳朵裏。


    葉玄兮現在看不到真祁的表情,也聽不出真祁淡淡的語氣其中有什麽情感。


    她要做何反應,她應該後退嗎?


    “真遲鈍啊。”


    真祁歎了口氣,但她也沒什麽辦法,畢竟這麽遲鈍的才是小葉子。


    “我跟你很靠近哦。”


    她輕聲地說道,“哪怕眼睛看不到,你也能感受到的吧?我的溫度和我的心跳。”


    葉玄兮能感受得到的,師姐很冷……為什麽一直給她溫暖的師姐會是冷的呢?


    師姐的心跳,與她一致,都很快。


    而她呢,此時在想什麽,在想著師姐嗎?


    “我與你在一起,這是現在的事實,是你應該握在手裏的真實。”


    師姐的手,和她緊緊握住,她下意識地抓住的便是師姐的手。


    到底是為何呢?


    情感來自何處,她又在為什麽情感而惆悵。


    “我……”


    真的要做出那樣的決定嗎?真的要同師姐說明一切嗎?真的要將真實的自己暴露給師姐嗎?


    她的師姐又會怎麽看待她呢?


    她是不可饒恕的罪人,是犯下了過錯的罪人,是褻瀆了師姐的罪人。


    “其實……”


    強烈的心意,就要噴湧而出的情緒,絲毫沒有回避的餘地。


    “我不是……”


    葉玄兮深吸一口氣,就算被師姐厭惡,她也得告訴師姐,她的真實想法。


    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又有新的客人造訪了這裏。


    “放心好啦,東方公子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們知道會遇到什麽。”


    樓下傳來了聲響。


    葉玄兮積攢的勇氣消失不見,她龜縮了回去。


    “兄長,你倒是等等我,爬這麽高的樓,你一點不累的嗎?”


    “哼,都讓你平時多加修行了,堂堂金丹境修士,爬個樓梯就累倒了。”


    聲音聽著有幾分熟悉。


    一時的勇氣無法長久,真正令人一往無前的隻有愚蠢。


    她向來不討厭人類的愚蠢,所以她會小小的施加幫助,誰都無法察覺到的,留存在過去的渺小思緒。


    無法幹涉現實,也根本做不到什麽,但是若是緣分好的家夥,可以聽到她的回響。


    不是什麽有價值的信息,大概就是某位求而不得的怨婦的哀嚎之類的。


    “你就此退縮的話,就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了。”


    “錯過了的話,你便什麽都不剩下了。”


    “你什麽都不擁有,為什麽還要害怕失去?”


    聲音回蕩在葉玄兮的耳中,她不知道聲音是從哪來的,也不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但是那個聲音似乎在敦促著她做些什麽。


    她要做什麽呢?她能做什麽呢?


    對師姐說什麽呢?


    她現在就隻剩下一句話的時間了,樓下之人的腳步已經很近了。


    一句話能說什麽呢?


    她該傾訴,還是該坦白,又或者繼續保持沉默。


    不知道要說什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什麽都不知道,就隻能放任機會在自己手裏流失。


    就像是她隻能看著師姐在自己眼前消失……


    “不要,不要離開我!”


    葉玄兮最想說的話,是她說遲了的那句話,是不會被應該聽到這句話的人聽到的挽留,是消亡在過去的一份誰也不曾知曉的情感。


    過於濃烈的情感,真祁自然能明白的,但她現在並不會知曉,應當承受這份情感的人是她也不是她。


    她抱緊了這個小家夥,是她操之過急了嗎?這反應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嗚……”


    “好厲害的壓力……”


    慕容雲夢齜牙咧嘴,一副受到很大打擊的模樣,在她身邊的慕容雲海翻了個白眼,因為他要比慕容雲夢靠前半個身位,所以慕容雲夢看不到他的白眼。


    “這地方最初大概是用來考驗後輩弟子的境界穩固和道心堅定的試煉吧?然後看這地方風景還挺好,加上合歡宗的前輩們不介意外人到來才對外開放了。”


    “還有就是……”


    慕容雲海的解說突然就停下了,因為好巧不巧的,他走到了最後一個台階,看到了頂層的其他人。


    一位美得不可方物姑娘,懷裏是另一位見者心憐的姑娘。


    更巧的是,這兩位他貌似都認識,至少是知道是什麽人,萬花門的真祁,和她的小師妹葉玄兮。


    他們貌似來的不是個時候啊。


    “還有什麽,你怎麽不說了?”


    慕容雲夢正詫異兄長為何話說到一半停下了,然後她也閉了嘴。


    在天空、海洋、遠方的背景下,是兩位相擁的美麗女子,那個畫麵太過和諧了,以至於慕容雲海生出了一股罪惡感,自己不該在這裏,自己應該在車底。


    兄妹兩人還沒想好他們該以什麽不唐突佳人的方式退到樓下,真祁和葉玄兮已經分開了。


    葉玄兮在懊悔自己為什麽要突然喊一句莫名的話。


    而真祁就單純的沒什麽表情,她對慕容兄妹的打擾沒什麽意見,這裏本來就是公開的場合,會遇到也隻是運氣使然,沒有誰是應當被責怪的。


    與為那種無關緊要的小事浪費情感,不如想一想下一次攻略小葉子要在什麽時候吧,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也太難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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