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兮清楚自己的喜歡來自何處,曾經的朝夕相處,曾經的相信,曾經的誤會,可這些都是屬於她的前世。


    她喜歡現在的師姐嗎?當然是喜歡的,若不是喜歡,她又為什麽難以忘懷呢。


    可是她從始至終都沒感受過師姐的喜歡,直到失去,她都沒聽到師姐的喜歡。


    唯有被偏愛的人才有恃無恐,自己是被偏愛的那個嗎?


    葉玄兮從來沒有這樣的自信。


    她沒有安全感,她焦慮又多疑,她心機深沉又誰都不信,連一直對她好的空沐沐她都懷疑別有用心,可是她也沒辦法,她就是這樣的人。


    若不是這樣的心態,她根本沒法活下來。


    師姐的唇落在了她仍在被子外的額頭上,師姐用很少出現的輕鬆口吻說道。


    “當然是因為我的小葉子值得我對她最麽好啊。”


    她的小葉子。


    師姐是這麽說的,師姐覺得自己值得。


    “真的嗎?”


    葉玄兮躲在被子裏,她心中仍然有希冀。


    正因為仍然有希望,所以才會渴望在師姐這裏得到回答。


    “真是的,你這小丫頭以為我會騙你嗎?我有必要騙你嗎?”


    真祁隻覺得好笑,“嘛,不過我確實有騙你的地方,就是我其實是超級喜歡你,而不是普通的喜歡你。”


    她的直球攻勢快準狠,正中紅心。


    還真是讓人難以抵禦的攻勢,葉玄兮藏在被子下的臉已經紅彤彤的了。


    真祁淺嚐輒止,這小家夥就像滑溜溜的泥鰍,用力反而抓不住了,得用恰當合適的力度。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現在給你的保證太過虛無縹緲,但是呢,我會用事實來祛除你的不安的。”


    她沒有掀開小葉子的被子,小葉子想躲避一會,就讓她躲避,她這樣的自信還是有的。


    “哼哼哼……???——”


    真祁哼起了記憶中的調子,“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這是對她來說有些遙遠的上輩子的事情,她到了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六年,六年時間實在太長了,長到記憶中有幾處地方已經褪色了。


    褪色又如何,她之所以是她,依靠的不是記憶的色彩,而是她的本心,她的心是她,那麽她便隻會是她。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隻要有你陪~”


    這首曲子很美,也很冷,真祁也不知道自己哼得對不對,但是調子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隻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她哼著調子,閉著眼睛。


    而葉玄兮聽著師姐的輕哼,也閉上了眼睛。


    師姐在想什麽,她又在想什麽?


    “???——”


    越是追憶反而越是回想不起來,跟這一輩子的記憶相比,上輩子太過短暫,信息量也太少了,她的人生內容大大的不足呢。


    記憶既不可靠,也不可信,她也隻是在追逐沒有意義的玩意罷了。


    在她記憶的盡頭,沉睡著遙遠的美夢。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


    那淺淺的旋律縈繞在她的心尖。


    “不怕天黑~隻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閉上眼睛也看不到過去,令真祁意外的是,她絲毫不覺得自己在失去,反而她有獲得的感覺。


    那到底是怎樣的人生呢?


    在那遙遠的夢幻當中,她似乎看到了點什麽,是誰的曾經還是誰的未來呢?


    隻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她所看到的那位少女,臉上是開心的,眼中是欣喜的。


    若是如此,那便足矣。


    葉玄兮沉沉地睡去,她心中的渴望消退了,她得到了嗎?她失去了嗎?


    夢裏什麽都沒有,既沒有幸福,也沒有悲傷,有的隻是平淡的溫暖,夢不再是對她的懲罰。


    ……


    “唔啊啊啊——”


    男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甩了甩自己的手臂。


    “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去找……我說,禿子先生,你不是要去還俗了嗎?怎麽還在這裏。”


    墨世炎覺得眼前這禿子很礙眼,不管怎麽看都礙眼。


    在這裏把他殺掉——不行不行,現在還不能破壞關鍵。


    不殺掉的話,處理手段就少的可憐了,他說到底也就隻是個外來者,在不決心撕破世界之前,他都沒什麽太大的力量。


    撕破世界,那他還尋什麽樂子啊。


    還是老老實實按照規矩玩遊戲吧。


    “墨施主,貧僧隻是在做對的事情,倘若墨施主將要去做正確的事情,那肯定不會在這裏被貧僧阻礙的,既然墨施主覺得貧僧礙眼,那就說明墨施主也清楚自己要做不好的事情。既然已經知道自己將要犯錯,何不及時懸崖勒馬?”


    好煩的禿子,墨世炎被吵的腦袋疼。


    “你這家夥真是歹毒,自己不去做也就算了,還妨礙我。”


    “貧僧不會做錯誤的事情,還請墨施主認識到自己其實是錯誤的這回事。”


    微妙,唯獨被這家夥這麽說,墨世炎會覺得微妙,他眨了眨眼,然後問了一句。


    “你這麽做的理由不會是為了更好的適應角色吧?”


    他似乎是得到了回答。


    “我就知道,你這個家夥比我惡劣多了,我隻是想以局外人的身份參加遊戲,而你卻想著以npc的身份享受,真是過分得不得了。”


    他們絕非同類。


    墨世炎現在才明白他們根本的差距在於什麽地方,不過他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局麵當然是越亂越好,若是什麽都一目了然,那他才不會入局。


    “墨施主願意怎麽想都是你的自由,而小僧不過是路過此地而已。”


    真正巧妙的謊言是全部由實話組成。


    墨世炎最會鑒別說謊了,所以他能明白對方的言外之意。


    “我也隻是小小的偽造之神明,豈能比得上詭計之神明呢,不過你我都不會是故事的主角,就讓我陪你好好玩一玩吧。”


    “阿彌陀佛。”


    無形無色無聲的硝煙升起,無人能夠觸及的比拚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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