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聽了笑道:“原來竟是嶽父的忌日,怎麽大奶奶也沒和我提起,我事情又忙,有些個事情大奶奶該提醒就當提醒才是,嶽父的忌日我也不到場念經,傳出去叫外人怎麽想咱們。”


    尤氏忙笑道:“不過是給念個經,我母親也已然問過了,不必人人到場的,隻是派幾個親人去念念就好,故此也叫咱們都不必過去。我也隻得依了母親,不過這一幹銀子都是動的我的體己,母親並沒有掏銀子。”


    賈珍點頭笑道:“也罷了,既是要花用,何必動用大奶奶的體己,直接從公中領了就好,也算是我這個做女婿的一片心意。”


    尤氏心道最好,也就點頭答應了。


    賈珍看著尤氏笑道:“趕著母親和兩位小姨念完了經,到底也該請了她們過來府裏住上幾日,一來也是解解她們的疲乏,二來也是好歹幫著大奶奶管些府上的瑣事,免得大奶奶勞累。”


    尤氏心裏剛剛寬慰了一下,就聽得賈珍這麽說,頓時不好看起來,隻得勉強應道:“還是大爺想的周到。”


    趕著過了兩日,尤氏來這府給賈母請安,坐了一會兒,出來又去看過了鳳姐兒和李紈,因想著日前賈珍說過的話,遂去了惜春那裏。


    惜春聽見外人回稟是自己的嫂嫂過來看她了,心裏倒是暗自罕異起來,臉上不動聲色,遂吩咐道:“有請。”


    就見尤氏進來,惜春款款站起,與尤氏行了一禮,吩咐丫鬟給她上了些點心茶水,自己坐在那裏問尤氏:“嫂嫂是來給老太太請安的麽。”


    尤氏笑著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碗說道:“聽說大太太的侄女定了薛家的二爺,我是過來聽老太太說說的。”


    惜春點頭:“岫煙姐姐一家投奔大太太,本來也是為著她的親事,如今她的親事已定,也不算是白來一場。”


    尤氏噗呲笑道:“姑娘這話說得,邢家舅爺來這裏又不是單為這一件事,不過是趁著岫煙姑娘年紀到了,捎帶嘴的說上一說,也是個投奔的由頭,哪裏就這樣了。”


    惜春冷笑道:“是與不是,大奶奶也是看的清楚,不過是不敢明說罷了。”


    尤氏一看,惜春的左意又犯了,隻得四下裏望望,見屋裏色色齊備,遂指了一個亭子笑道:“這個亭子看著倒小巧精致,是這府裏給姑娘裝點的麽,怎麽上次我來了並沒有看見。”


    惜春笑道:“嫂子上次來還是多久之前,每次來了也不很呆,哪裏就能看見我這裏的東西。”


    尤氏一聽這話不對,正想說她,旁邊的入畫急忙笑道:“原來大奶奶不知,前兒個四姑娘去了蘭夫人那裏,見蘭夫人屋裏擺著這個,很是喜歡,看了好半天呢。蘭夫人知道四姑娘愛這個,特特的又從外麵給四姑娘買的送過來的,哪裏是公中送來的。”


    尤氏笑道:“原來是蘭夫人送過來的,往常我看她就和氣,待人也很大方,既是她總是照顧著四姑娘,我也合該過去致個謝才是。”


    惜春淡漠的說道:“不單是蘭夫人,如今就是大太太也待我很好,這裏的老太太有個什麽也會想著我,我倒不像是東府過來的了。”


    尤氏就知道惜春因著這個怨恨她們,隻是賈珍自己不管,還能怨得了誰呢。


    因著自己的妹子不爭氣,看了惜春,尤氏倒也憐憫了起來,畢竟好好的親人在旁邊隻是眼睜睜的看著不管,隻叫她過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叫尤氏也很是感慨,知道惜春隻是嘴硬,心裏還是想著她們多來來的,遂笑道:“也怪嫂子事情忙,趕著閑了我必來多走走。”


    惜春冷笑道:“來與不來有什麽要緊,實話告訴了嫂子吧,不但你不必來這裏多坐坐,如今我也大了,連我也不便往你們那邊去了。況且近日我每每風聞得有人背地裏議論什麽,多少不堪的閑話!我若再去,連我也編排上了。”


    尤氏聽了,忙說道:“誰議論什麽?又有什麽可議論的!姑娘是誰?我們是誰?姑娘既聽見人議論我們,就該問著他才是。”


    惜春恨恨的說道:“你這話問著我倒好。我一個姑娘家,隻有躲是非的,我反去尋是非,成個什麽人了!還有一句話:我不怕你惱,好歹自有公論,又何必去問人。古人說得好,‘善惡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何況你我二人之間。我隻知道保得住自己就夠了,不管你們。從此以後,你們有事別累我。”


    尤氏聽了,又氣又好笑,因向地下眾人道:“怪道人人都說這四丫頭年輕胡塗,我隻不信。你們聽方才一篇話,無原無故,又不知好歹,又沒個輕重。雖然是小孩子的話,卻又能寒人的心。”


    眾丫鬟嬤嬤都笑道:“姑娘年輕,奶奶自然要吃些虧的。”


    惜春冷笑道:“我雖年輕,這話卻不年輕。你們不看書,不識幾個字,所以都是些呆子,看著明白人,倒說我年輕胡塗。”


    尤氏道:“你是狀元、榜眼、探花,古今第一個才子。我們是胡塗人,不如你明白,何如?”


    惜春道:“狀元、榜眼難道就沒有胡塗的不成?可知他們更有不能了悟的更多。”


    尤氏笑道:“你倒好。才是才子,這會子又作大和尚了,又講起了悟來了。”


    惜春說道:“我不了悟,我也不必舍了那裏去了。”


    尤氏見她越發的左意上來,遂歎道:“可知你是個心冷口冷,心狠意狠的人。”


    惜春低頭隻說:“古人曾也說的,‘不作狠心人,難得自了漢。’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為什麽教你們帶累壞了我!”


    尤氏心內原有病,怕說這些話。方才聽說有人議論,已是心中羞惱激射,隻是在惜春分中,不好發作,忍耐了大半日。今見惜春又說這句,因按捺不住,因問惜春道:“怎麽就帶累了你?我原是好意,過來看看你,你卻安排了我的不是;我倒忍了這半日,你倒越發得了意,隻管說這些話。你是千金萬金的小姐,我們以後就不親近,仔細帶累了小姐的美名。四姑娘這下可是趁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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