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將他當成了一號,溫以嫀臨睡前又拉著他的手跟他說了一大通與一號的往事,當天夜裏聽了滿腦子的陸循又開始做夢了。


    牆壁上掛著的海螺夜燈幽幽散發著淡藍色的光芒,夜燈構造九曲回腸,從底部開始發光時像是一個正在轉動的藍光旋渦,是多看兩眼都會讓人頭暈目眩的程度。


    夜燈是喜團團留下的唯一道具,那裏有它留下的功德,二號對這些東西有所研究,輔助一些手段可以人為造夢。


    溫以嫀看久了也暈乎乎倒入陸循懷裏,最後的喋喋不休終於停止了,龐大的夢境正在二號的精心操控下加工構建。


    因為對一號記憶的不熟悉,這場夢境做得有些粗糙,陸循很快就睜開了眼,毫無惺忪睡意的目光準確無誤落在那盞夜燈上麵。


    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正打算製造第二場夢境的二號:“......你醒了。”


    陸循沒什麽表情:“手藝太差了。”


    銳利的點評讓二號難得有些訕訕:“你配合點。”


    陸循沒說話,轉頭把臉埋進溫以嫀的發間,嗅著她身上的淡淡香氣,很輕很輕地歎了口氣,莫名有些哀傷。


    隨著他們的記憶完全共享,二號能夠感覺到他的情緒,是不舍的,也是憐愛的,複雜的萬般柔情中摻夾著淡淡的愧疚。


    二號淡笑一聲,並不意外他的愧疚,愛是長覺虧欠,因為他也總對溫以嫀感到愧疚,總覺得對她不夠好,生怕她受了委屈。


    等陸循抱夠了, 終於說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擔心:“跟你們完全融合後,我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嗎?”


    二號挑了挑眉:“你擔心我跟一號會奪舍你的身體?”


    “你們沒這個能力。”陸循倒是自信,他隻是......


    像是知道另外一個自己在擔心什麽,二號也沒嘲笑他的擔憂:“放心,等我們徹底融合之後,對嫀嫀的愛隻會加深,不會做任何的蠢事。”


    不喜歡溫以嫀,欺負溫以嫀,讓溫以嫀感到苦惱難過都是蠢事,除此之外,哪怕出現新的四號,也會堅持這個原則。


    陸循垂下了眸,暗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襯得他臉龐越發神秘而俊美。


    這副皮囊得到了老天全部的偏愛,每一寸都長得十分精致,溫以嫀最喜歡他這張臉了,不然也不會連續三次在三個世界都對他一見鍾情,一見鍾情大多是見色起意,漂亮的外在才是了解內在靈魂的先決條件,這句話話在溫以嫀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如果他被吞噬了,或者變了,希望嫀嫀看在這張臉的份上對他寬容些吧......


    陸循閉眼,忍不住蹭了蹭她的臉,在耳鬢廝磨中呢喃低語。


    二號沒說話,給了他時間跟溫以嫀告別,不管融魂成不成功,最終占據主導地位的那個人性格都會有所改變。


    在三魂共處一體的時候,一直都不怎麽說話的一號在這時突然出聲:“我不想再讓嫀嫀為我們擔心了,哪怕我真的消失了,我的記憶已經伴隨她成長,我不後悔。”


    陸循妥協了,他願意承認他們都是一個人,也不願意溫以嫀平均把愛分成三份,比起百分之三十三的愛,他更想要一份百分百沒有第三第四者接入的愛。


    而且他也不願意看到溫以嫀總為自己牽掛,擔心這擔心那的,明明就比他小很多,應該是被照顧的一方,卻在這幾天操碎了心,雖然很享受她繞著自己轉的感覺,但陸循更希望她能夠無憂無慮一直快樂下去。


    喜團團留在夜燈裏的功德藍中帶著點點金光,如輕紗般漂浮籠罩住了躺在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一夜好眠。


    確實好眠,溫以嫀一覺睡醒有些不記得這幾天發生的事了,也不知道自己曾經就兩枚靈魂的去路跟陸循吵過幾次,但就陸循的思路來看,跟老婆的和平對話都不叫吵,那叫蜜裏調油打情罵俏,越吵感情越好。


    溫以嫀心裏空落落的,與他盤算許久的局突然落幕,場上沒有一個熟悉的角色。


    直到陸循焦急地抱住頻繁走神的溫以嫀要帶她去看醫生,溫以嫀這才恍然醒了過來,倒是沒避開他的手,隻強調:“我真的沒什麽事,不用請醫生。”


    她看起來唇紅齒白精氣神十足,確實不像是受波及的樣子,陸循稍微放鬆,改為去牽她的手。


    “中秋節快到了,也為了慶祝我們的訂婚一周年快樂,我訂了空中餐廳,嫀嫀老婆,你今晚有空跟我去享受一個難得的良辰美景嗎?”


    “......”


    陸循的好記性都用在了戀愛重大事件儲存器上麵,類似於便簽的東西,專門記下的紀念日五花八門,初吻初抱甚至初相識第一次見麵正式認識紀念日,更別提具有重要意義的訂婚紀念日了。


    包了一整層餐廳當作約會聖地,低頭可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手可摘星辰,樓下就是開好的總統套房,十分適合搞浪漫,但當服務員悄聲走近,才發現他們一個在認錯,一個抱胸聽自我檢討。


    服務員:“......”


    有錢人真會玩,這麽好一個地方居然不是用來調情,而是用來開家庭會議。


    “寶寶我錯了,對不起。”


    別以為喊一聲寶寶再道一句歉就可以翻篇!溫以嫀嚴肅地看著他:“錯在哪了?”


    陸循垂頭:“我不該瞞著你。”


    “你還沒想明白。”溫以嫀搖了搖頭,“你不該貿然做出傷害你身體的事,如果你連自己都不愛,又有誰會愛你?”


    “幸好最後的結果是好的。”溫以嫀又皺了皺眉,“但你們也該跟我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其他人呢?”


    陸循的頭更低了:“已經不在了。”


    這副已經離開人世的悲壯語氣讓溫以嫀臉上露出天打雷劈的裂縫:“什......什麽?”


    陸循抿著唇:“反正都是我,你想見哪個,我給你變哪個。”


    說著,他抬頭對溫以嫀討好地笑了下:“老婆,我乖乖聽你的話,你是不是就會多喜歡我一點?”


    一號!


    溫以嫀目不轉睛看著他,陸循的眼神驟然柔和下來:“還是說你喜歡溫柔一點的?我也可以很溫柔。”


    這是二號。


    “你看我也有在好好愛護這具身體。”三號固執地看著她,“嫀嫀你能不能隻愛我一個人?不要看別人了,把所有的目光都留在我身上吧!”


    溫以嫀:“......”


    夜風泛涼,溫以嫀摸了摸胳膊上浮現的雞皮疙瘩,轉過頭:“什麽嘛,大晚上的別嚇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人格分裂了呢。”


    陸循恢複正常,十分紳士地脫下外套披到她身上,對她溫和微笑:“這下寶寶該放心了吧。”


    溫以嫀並沒有十分放心,甚至更加擔憂了,陸循本來就有點偏執加變態了,這下集合了一號的撒嬌賣乖,二號的溫柔穩重,三號的陰暗偏執,集合體注定是個不好對付的。


    這種猜想很快就得到了驗證,一整晚,在那個豪華版的情侶房中猶如春日融融,每次溫以嫀想要喊停,作為掠奪一方的陸循就眼巴巴看著她,流露出可憐的意味。


    溫以嫀被他拿捏住生了不該有的憐惜,他就又俯身下來,溫柔而又堅定地握住了她的手,月光窺見這一幕都羞紅了臉,結束的時候純潔無比地親了女孩的額頭。


    “嫀嫀,不管我變成什麽樣,我都會一直愛你的。”


    盡管已經十分疲憊,但對上他亮得驚人的眼眸,溫以嫀還是努力回應了他:“我也會一直愛你。”


    不管在哪個世界,是什麽身份,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都會喜歡上你,就像你注定會喜歡上我一樣,我們注定一見鍾情,注定相愛相守。


    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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