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廢人這種打擊對於性子要強的許覓覓來說是巨大的,終日躲在病房裏捂住自己毫無知覺的右手哭泣,渾渾噩噩跟在地獄裏滾了一躺沒兩樣,臉頰憔悴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沈晴看在眼裏也不是滋味,她沒想到許覓覓真的會去救她,一如她當初不顧一切撲上去救溫以嫀一樣。


    對許覓覓的種種猜忌已經消退,潮水般的愧疚狠狠淹沒了沈晴,她之前還不相信喜團團說的話,現在許覓覓舍己為她,沈晴看著她幾乎不能動彈的右手,眼眶霎時就紅了:“覓覓,你放心,你的胳膊會沒事的。”


    沈晴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了,要是祈禱能夠管用,世界上就沒有醫生了,但實際上卻是沈晴除了安慰竟然連一件像樣點的報答都給不出,哪怕隻是給她墊付醫藥費。


    “晴姐,我嗚嗚......”許覓覓緊緊咬住牙藏著心裏的不滿,淚水傾泄而下,充滿希望地看著她,“今天、早上醫生查房,我聽說......醫生說,說有這方麵的專家......”


    沈晴麵色微頓:“是嗎?”


    許覓覓已經痛得話語哽咽,緊緊抓著她的手咽著一口氣斷斷續續說出自己的請求:“我不想,變成殘廢......這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嗚嗚嗚嗚求你,你能不能讓那個專家,治好我?”


    她痛到快要昏厥,麻木,去年救溫以嫀的時候都沒受這麽重的傷,也沒有遭受這麽大的痛苦。


    明明已經是去年的事了,許覓覓仍然記得療傷那段時間,每天給她治療的都是最權威的醫生,藥也是療效最好最貴的,住院環境堪比私人公寓,每時每刻還有兩個護工輪班精心伺候,所以躺在病床上的那兩個月裏許覓覓壓根沒感受到多少受傷的痛苦,甚至還被滋潤得胖了五斤,更別提事後為了報答她,陸循還給了她一千萬和一套房子了。


    但是對比現在救了沈晴的待遇,許覓覓皺眉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不僅髒還亂,雖然也是單人間,卻是普通病房,連個護工都沒有,甚至連醫藥費都是她自己掏的,更別提日常的種種不方便了。


    沈晴尷尬地說她家裏現在都自身難保了壓根就拿不出什麽錢,如果是別人,許覓覓肯定要讓她賠付她的醫藥費跟精神損失費,但是出於這個人是沈晴,許覓覓捏著鼻子認了,哪怕自己都傾家蕩產了也沒逼沈晴賠錢。


    對一個人有恩是天大的好事,她當初不就是靠著救了溫以嫀才得到了這麽多好處嗎?


    時隔幾百天,許覓覓仍然記得擁有一千萬是何等的快意!


    隻是這錢是越多越不禁花,本以為是天價的一千萬揮霍得太容易了,許覓覓跟名媛千金參加了幾次聚會交了幾個朋友送了幾次禮物就沒了,現在交完醫藥費更是一個子都不剩了。


    但許覓覓仍然不慌,如果再救一次像溫以嫀或者像沈晴這樣的人,一千萬還不是輕輕鬆鬆就到手了?


    許覓覓嚐到了甜頭之後就恨不得他們多遇到幾次危險好多救他們幾次,絲毫沒有想到那隻是概率事件,不是每個人都像陸循這麽慷慨,她也不是次次都這麽好運隻受點輕傷的。


    綁架案事發之前,許覓覓知道處於低穀期的沈晴無處可去,所以沈晴這段時間都住在她家裏。


    事發當天晚上已經過了晚上十點,沈晴還沒有回來,打電話又打不到通,許覓覓隻能套上外出的衣服出門找到沈晴留下的線索跟了過去,然後遇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二次機會——守株待兔的農人錦鯉附體,她等來了第二隻,甚至還有第三隻“兔子”。


    一個是救一次就給一千萬跟一套房的“溫以嫀”,一個人是手段了得許覓覓堅信她未來必定東山再起的沈晴,無論救了誰都能再次得到一筆不菲的報酬,而許覓覓那時候正缺錢,在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她沒有第一時間報警,而是選擇留下來觀望。


    在門口潛伏沒多久,裏麵似乎發生了爭執,許覓覓屏住呼吸,見倉庫裏的沈寒被沈晴三言兩語激怒之後揮刀亂刺,在慘叫聲中許覓覓破門而入,成為了這場綁架案中的第一個救援者。


    倉庫的燈太暗了,周圍又很混亂乒乒乓乓響個不停,許覓覓撲進去撞擊了大門,門背誤觸開關,屋子裏一瞬間就黑得看不見人,所有人都茫然了,許覓覓趁亂走向溫以嫀被綁住的地方。


    其實許覓覓一開始想救的人不是沈晴,而是躺在地上的“溫以嫀”。


    她沒認出地上那個化了妝之後跟溫以嫀有八九分相似的人是陳晴晴,因為她跟溫以嫀麵對麵接觸的機會很少,隻聽沈晴在不遠處對綁匪哭道:“你為什麽要綁她?為什麽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麽喜歡她?我們沈家到底做錯了什麽要惹到你這樣的瘋子!我又做錯了什麽要讓我看見你要帶她私奔......”


    緊接著是一聲尖叫,許覓覓看著人事不省的“溫以嫀”,渾身一抖,身體不受控製地撲了過去!就跟被操控著的風箏一樣完全不受控製被迫牽扯進了這場凶殺案中。


    直到劇烈的疼痛襲來,如意算盤被鋒芒畢現的匕首打碎,意識到自己撲錯人的那一刻,許覓覓悔意消散,其實救沈晴也不錯,隻要沈晴記得她的恩情,許覓覓相信自己未來的好處多多。


    許覓覓對沈晴有一種類似偶像的崇拜感,哪怕沈晴現在落難了,許覓覓還是從心裏相信沈晴現在的窘迫是一時的,她肯定會東山再起的,所以許覓覓其實並不太擔心自己現在不是白白付出,唯一的失誤就是她的手會斷,還沒有錢治療好,這是許覓覓不能接受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沈晴來說,哪怕落魄了,隨便讓她的朋友們去找個醫生給她治傷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想通之後,許覓覓內心對斷手的恐慌慢慢平複,隻要等來專家,她的手就還有救......


    沈晴可不知道她轉瞬複雜起來的小心思,見她哭得可憐一心想要專家,有些猶豫地說:“我試試吧。”


    沈晴倒是願意為她找專家,隻是她現在要錢沒錢要勢沒勢,不知道怎麽說服人家過來,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她之前交的那些朋友沒有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沈晴之前為了做成生意不擇手段得罪了不少人,身為她助理的許覓覓卻沒想到這一點,她還盼著之前跟沈晴來往密切時刻恭維沈晴的合作夥伴或者千金大小姐富貴公子哥來幫幫他們。


    許覓覓的期盼注定是要落空的了,沈晴雖然答應了許覓覓,但一直沒能給她帶來那位專家,直到主治醫生宣判許覓覓的手徹底殘廢,最後一絲希望破碎的那一刻,許覓覓幾乎恨得紅了眼,認為沈晴是故意的,曾經那麽厲害的一個人,怎麽會連一個醫生都沒能叫來呢?


    跟她同出一鄉的劉泳在回老家之前聽說許覓覓住院的事,趕在最後幾天去探望她的時候,剛好看到她躺在床上消瘦怨懟的麵孔,一時心驚膽戰,印象中要強的許覓覓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他們從小就認識了,在他眼裏的許覓覓勤奮刻苦,眼睛黑亮充滿對未來的渴望,眼裏永遠有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所以確定關係之後他願意每天打三份工供養許覓覓讀完大學,也願意為她處理家裏邊的瑣事隻為了讓她好好學習,哪怕許覓覓拿到一千萬之後跟他分手了,他也沒有怨恨她。


    既然沒辦法給她想要的,他總不能阻止許覓覓奔向更好的生活。


    劉泳一直以為她拿著錢過得很好,但萬萬沒想到她的手居然廢了,甚至連醫藥費都交不起,人更是瘦得不行,眼眶凹陷雙目仿佛藏著深深的怨恨,劉泳看得心疼,千言萬語化作了一句:“覓覓,我要回去了。”


    許覓覓把自己縮成一團,目光沒了焦距:“連你也要拋棄我......”


    她的聲音虛弱,人更是憔悴得不行,劉泳坐在床邊看著她,歎了口氣:“我沒有丟下你,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死也不會回去的!”一想到那個沼澤一樣拖著她深陷黑暗中的原生家庭,又想到自己是因為誰才變成這副模樣,許覓覓立刻就應激了,“我還要留在帆城要回屬於我的東西!”


    劉泳沒理解她的意思:“你的什麽東西被人拿了?”


    “屬於我的東西......”許覓覓閉目流淚,“我的手不能白白受傷。”


    劉泳大概也知道她這次救人是衝著錢或者資源去的,廢了一條手卻沒有得到任何回報,不甘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劉泳卻不希望她再插入這些人的爭鬥中。


    上次雖然得了一千萬,但許覓覓不可能次次這麽走運,他希望許覓覓回到正軌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透支自己的生命走捷徑賺錢。


    “你跟他們不是一路人,回家吧。”劉泳是真心勸她,絮絮叨叨了一堆以後會照顧她,兩人回到老家回到之前那段關係的話。


    許覓覓沒說話了,也不理他在說什麽了,隻低著頭掰手指,很久沒有打理過的頭發長成了遮住了她的眼睛,劉泳看不清她的臉,卻能看到她嘴裏念念叨叨著什麽話,他湊近一聽,還沒聽清就被許覓覓猛地一推!


    “你離我遠點!你身上的臭味都沾到我身上了!”


    充斥著嫌棄,憎惡的話刺得劉泳一僵,許覓覓已經指著門口讓他滾,臉上全是對劉泳的排斥,與記憶中那個甜甜對他展顏的許覓覓截然不同。


    劉泳茫然了,自從來到進入新凱公司之後,許覓覓的性子就越來越偏執,經常嫌棄他無能,究竟是環境改變了人,還是她有能力踹開他之後暴露了本性?


    劉泳走了,病房裏再次隻剩下許覓覓一個人,她把臉埋進臂彎裏,腦子裏最終思緒摻夾在一起導致一片空白。


    沈晴......


    溫以嫀......


    陸循......


    這些熟悉到了骨子裏的名字一一在她腦海裏浮現,許覓覓之前總想成為沈晴這樣的人,沈晴在她心裏是完美的代名詞,她總以為隻有沈晴這種獨立自強的女人才配得上陸循,但是現實給了她狠狠一擊,她的夢要碎了......


    兩行清淚順著她消瘦的臉頰滾落,窗外烏雲驟變,暴雨瞬間傾盆,溫以嫀剛剛下車,回頭看見白茫茫一片的暴雨略有些慶幸地鬆了口氣,隨即想起陽台上洗幹淨晾曬的娃娃,馬上提起一顆心。


    “幸好是在我們進門之後才下的雨,這天氣說變就變——糟糕!家裏還曬著我女鵝。”


    陸循看向前麵領路的警察,聞言安慰她:“老婆放心,阿姨會照顧好咱女兒的。”


    溫以嫀捂住臉:“那也肯定濺到了,早知道就不洗了,她才第一天來家裏怎麽能遇到這麽糟糕的天氣呢!”


    門在他們麵前打開,沈寒已經被拷在審訊椅上,目不轉睛盯著從門外進來的溫以嫀,貪婪的目光一寸寸從她臉上滑過,像是要把她刻在腦子裏。


    原來她長這樣,那天的果然是冒牌貨。


    沈寒有些後悔,是他沒能在第一時間分出來......


    幾乎是在沈寒看過來的那一刻,陸循的雷達就響了,無論是出於求偶的本能還是對覬覦目光的不悅,他立刻就擋住了溫以嫀的身影,目光淩厲地壓向沈寒,跟沈寒目光激烈地打了一架。


    溫以嫀沒察覺到他們之間的微妙,她從陸循身後探出一個頭,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說要見她一麵的沈寒,眼中沒有一絲怨恨嫌棄,有的隻有純粹的疑惑。


    赤誠的目光看得沈寒一時忘了跟陸循針鋒相對,身心顫抖,爽到頭皮發麻,熟悉的眸光穿越時空再次落在他身上。


    這才是溫以嫀!


    那個在寒冷的雪夜中,唯一一個向他伸出援手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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