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做沈沉香的顧佳期剛剛將那詩作念完,台上的初梅雙眸之中就已異彩連連,於是她起身開口:


    “可否知道公子名諱?”


    “沈家沈沉香。”顧佳期的逸聲自帶上位者的華貴,在場的眾人沒有人懷疑她的身份。


    “公子可否上前將詩作予奴家一觀?”沈北亭聽得出來,這花魁是一眼就被顧佳期的盛世美顏折服了,看起來自己剛剛給出去的詩隻要不是很爛,她都能睜著眼說瞎話說這是她最喜歡的一首。


    “當然。”顧佳期嘴角露出微笑,緩慢踱步走向台前。


    “這個姓沈的混蛋……他的妾室還不夠好看嗎?這還要來和我們搶初梅小姐。”易霄月恨得牙癢癢。


    “這小白臉的詩是哪來的?那丫鬟不是說消息就給我們兩個的嗎?”


    在眾人的注目之下,那初梅終於是從古箏旁起身,走到了台邊,作勢要接過詩紙。


    “初梅姑娘可以下台來一觀嗎?”顧佳期並沒有遞過去,似乎是想要和那花魁親密接觸下。


    初梅聞言隻是俏臉更紅,捏著衣擺,走下了高台。


    “嘭!”


    頃刻間,船中所有夜明珠與夜光玄晶都被打碎,破風聲自四麵八方傳來,接著是屬於船客的尖叫聲。


    “小姐!”沈北亭早在顧佳期開口讓那花魁下台時便心有警戒,顧佳期從不會做毫無意義之事,尤其是在眾人的逃亡途中。


    所以當船廳陷入黑暗的瞬間,沈北亭已然斜陽暮出鞘,化作流光來到了顧佳期身前。


    “叮!”長鋒震開了數道直奔向沈北亭身後兩人的毒鏢,新亭劍法刺出,卻被疾馳而來的殺手躲了過去,風刃倏地刮向沈北亭麵門。但那殺手明顯錯估了沈北亭的身份,妄想打斷沈北亭劍鋒的風刃被他右手雷霆一招拍碎,葬魂劍訣已然刺向殺手的胸口。


    “噗!”黑暗中,沈北亭不用神識探查也能聽到那殺手胸口鮮血四濺的聲音,於是他想提劍再攻,那殺手已經後撤沒了蹤影。


    “小姐……”沈北亭下意識地回頭確認顧佳期的安危,同時詢問她下一步動作,鏽與痕同樣來到了他們身邊,拔劍待命。


    顧佳期安慰了下靠在自己懷中的初梅,冷聲開口:“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我們回房!”


    “是!”


    鏽與痕自認此時沈北亭的實力已經遠超他們兩人,所以默認了沈北亭在前開路的站位,他們一左一右,在人影攢動的漆黑大廳中,快步護送著顧佳期回到二樓的房中。


    “噗!”沈北亭在門口將擋路的最後一名殺手穿心後,打開房門,確認沒有危險,才讓顧佳期兩人進了屋。


    “小姐……什麽情況?”沈北亭將門關上,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此時還穿著女裝,大大咧咧的坐下問道,“我們這樣都還被發現了嗎?從剛剛和我交手的黑衣人所用武器與元素技看來,八九不離十是摘星閣。”他的麵色凝重,本就已經多了光明教會這一威脅,現在若是暗殺專業戶摘星閣參與進來,還鎖定了他們方位,那就真的危險了。


    “這摘星閣的殺手不一定是衝我們來的。”顧佳期依舊是那麽平靜。


    “你的妾室為何要叫你小姐……為什麽你的妾室有這麽強的實力?”剛剛經曆生死危機的花魁初梅似乎更在意這個。


    “聽著,初梅姑娘。或者我應該叫你梅時雨姑娘。”


    “你怎麽……”


    “你從小在皇城生活,和你母親相依為命,你母親姓梅,你便跟著也姓梅。她告訴你你從小就沒了父親。後來你們在外出遊遇到歹徒,你的母親為了保護你身死,而你機緣巧合下被這流蘇畫舫所救,成了現在的初梅姑娘。”


    “你……你什麽時候調查的我?”初梅恐懼的全身發顫。


    “但你似乎不知道,你的父親沒有死。你的母親欺騙你也不過是因為,她是你父親在外偷養的妾室。”


    “你胡說!皇城之中有妾室的人家多了去了,又何需要偷養?”


    “因為你父親乃入贅之人,他靠著女家的關係,爬到了如今的高位。而他在一次聚會中偶然得知,自己曾經想要殺人滅口的母女,竟然還留下了一個。今晚的摘星閣殺手,是衝你來的。”


    “你……你沒有證據……你……你胡說。”那梅時雨似是被突然而來的真相衝昏了神智。


    “想要證據,那太簡單了。我隻需要開門衝著外麵大喊,初梅梅時雨小姐在這裏。你就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來找你的了。”


    女孩不再回話,沈北亭有些看不下去這樣的場麵,拍了拍顧佳期,“小姐直說吧。”


    “我可以救你,這艘船已經不再安全了。再航行一會,將會是畫舫距離岸邊紫竹鎮最近的時刻。你是畫舫的紅人,應該知道子母船的位置在哪吧?也應該知道,怎樣最快地到達那裏吧?”


    “……好,我帶你們去。”


    ——


    “這顧家小妮子身旁有躍遷階高手暗中保護,她應該早知道了摘星閣會在今夜下手一事。”業障的聲音自鬼麵中傳來,是少見的嚴肅,“那花魁所坐的台上應該有法陣寶物庇護,想來本是為了避免有不懂事的公子哥襲擊,哪知這卻讓摘星閣的殺手猶豫是否能夠一擊斃命,遲遲沒有出手。”


    “所以小姐才會問我要一首詩,憑借自己的容貌讓那花魁傾心,再讓她走下台?”沈北亭接過話茬。


    “是……就連你們如今的對話時間都是算好的,接下來同樣會依照她所想的,你們在距離那紫竹鎮最近的位置上了小船離開,抵達紫竹鎮。這樣,畫舫上的巨變自然沒人會在意突然少了幾具屍體。此次歸程的所有危機,不出所料都會被避免了。”


    “這不是好事嗎?”


    “好事?她此次能算計那花魁,下次自然可以算計你!”業障依舊秉持原來的想法,“送她回到皇城,這次委托你已經仁至義盡了。皇城之中水與那光明教會總殿一樣深不見底,你忘了那聖教聖女是怎麽勸你的了嗎?”業障話語之中指桑罵槐,意指顧佳期動機不純。


    “業障,皇城我會去,光明教會總殿,我也會去。”沈北亭的聲音平靜、且不容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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