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虎禪沒見過顧奇峰,可心裏暗忖此人應該就是晉北鏢局的局主。


    因為這人委實太怪。


    他的眼神既凶神惡煞,又平易近人。


    這本該矛盾的用詞,在他身上就顯得很恰當。


    他的左眼如鷹視狼顧,透著一股狠厲的戾氣。


    右眼則溫厚和煦,露出讓人倍覺愜意溫馨之感。


    還有此人的表情也很怪。


    似笑非笑。


    將怒未怒。


    又笑且怒。


    他的左半邊臉洋溢著欣喜的神色,右半邊臉滿是陰狠凶暴的模樣。


    這人衣袖口上繡著“風雲鏢局”的徽號,這代表了他的身份就是“怪先生”顧奇峰。


    因為晉北鏢局隻有局主才有這樣的徽號,這也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殊榮。


    風雲鏢局總號加上三十二家分號,有這樣徽號的人隻有十二個人,其中還包括總局主“九大關刀”龍放嘯。


    顧奇峰的地位不亞於當年的“武林四大家”的家主。


    東堡,南寨,西鎮,北城在經曆一係列的大案,要案,冤案,慘案後已日薄西山,一蹶不振。


    所以沈虎禪對眼前的這個“怪人”,也是極為重視。


    顧奇峰一進屋就對著沈虎禪拱手道:想必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沈當家,顧某有失遠迎,多有怠慢。


    沈虎禪也起身抱拳道:這位就是顧大掌櫃吧?沈某今日突然登門拜訪,一沒事先打招呼,二沒備下厚禮。實在禮數不周,還望海涵。


    唐寶牛和方恨少一臉不爽,但為了不讓彼此太難堪,也極不情願的起身行禮。


    幾人互相還禮入座,與“怪先生”一同進來的還有劉傳宗。


    他默默的等顧奇峰坐定後才敢坐,似乎對這個女婿十分謙恭。


    甚至有點懼怕他。


    顧奇峰又端起茶杯敬向沈虎禪,開口道:剛剛聽嶽父大人說,犬子對幾位多有不敬。顧某先賠個不是,也多謝沈當家留手之情。


    沈虎禪客氣道:顧公子也是年輕人,血氣方剛罷了。我的兩位兄弟也有冒失的地方,不然也不會起衝突。


    顧奇峰左眼瞅了下唐寶牛,目光像把冰冷的刀子,無情且冷酷。


    看得唐寶牛不由的一陣寒栗。


    顧奇峰右眼盯著沈虎禪道:嗬嗬嗬,年輕人衝動都是人之常情。何況我們這種走江湖的,有點摩擦司空見慣。


    沈虎禪道:嗯,就當彼此之間切磋下武藝,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嘛!


    顧奇峰點頭同意:就依沈當家所說,那此事就翻篇了,莫要再提。


    沈虎禪道:好!


    顧奇峰又對身旁的劉傳宗道:劉總管,沈當家幾位估計還沒用過飯,你讓人去備桌酒菜,好好款待一下。


    劉傳宗恭謹回道:局主,我已命人去準備了,稍後就可用膳。


    沈虎禪道:不用客氣,我們來隻是有點事要請教顧掌櫃,說完了就走。


    顧奇峰狐疑的問:請教不敢當,有話說便是了。


    沈虎禪道:沈某這次前來,隻是想問一下程要金和盛多銀兩位掌櫃,是否曾來貴局托鏢。


    顧奇峰聽聞,側臉看了下旁邊的劉傳宗。


    沈虎禪幾人隻能瞧見他的另一半臉。


    半張笑臉。


    笑容可掬。


    彬彬有禮。


    “沈當家,何出此問?”


    說話的人是劉傳宗,顧奇峰沒有轉頭,還是用半邊笑臉迎人。


    沈虎禪解釋道:我想二位都是鏢行裏的大人物,應該也有耳聞大順錢莊,通寶商號兩家的銀子被人劫了。


    劉傳宗冷言道:聽說了,而且官府通緝的人正是你吧!


    “沒錯,官府要捉拿的人就是我!”


    劉傳宗質問:那你就是當事人,與我們晉北鏢局何幹?


    “那兩件案子,不是沈某所為!”


    劉傳宗笑道:假如沈當家是冤枉的,你應該去找衙門說清楚,而不是找我們。


    沈虎禪輕籲歎道:就是因為衙門裏根本說不清楚,所以我才來貴局請教。


    顧奇峰轉首過來,那半邊臉陰沉的讓人毛骨悚然。


    他的臉和普通人一樣,五官也沒什麽特別,可那種神態太悚怖。


    冰冷的仿佛一條毒蛇,陰鷙的像頭野獸,每個五官都透著凶氣。


    不!應該是半個五官!


    顧奇峰語氣變得冰冷:你的意思是鏢不是你劫的,人不是你殺的!


    “是!”


    “然後為了這事,你才來找我的?”


    “對!”


    顧奇峰沉聲道:那就說,這事是與我有牽連!


    沈虎禪道:顧掌櫃誤會了我的意思,沈某隻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來請你幫忙了解一些線索。因為事發前,那兩家掌櫃都來找過貴號,也許這裏有點有用的消息。


    顧奇峰又轉頭看向劉傳宗,那半張臉的笑容在逐漸消失……已經消失的蕩然無存……轉而變得死氣沉沉……神情陰晦,沉鬱……


    “這事我不太清楚!”


    沈虎禪一愣,旁邊的唐寶牛忍不住了,拍桌起身道:怎麽可能,明明程要金和盛多銀來找過你,還想抵賴!


    沈虎禪厲聲道:大唐,不得無禮,我們是來請別人幫忙的,不是來吵架的。


    顧奇峰陰笑道:你說明明!敢問你當時可在場,看見他們來找我了。何日何時何地,談話的內容是什麽?


    “你……”唐寶牛一時語塞,而且沈虎禪斥聲讓他坐下。


    劉傳宗插話道:這事確實局主沒見過他們,不過程掌櫃,盛掌櫃也來過,都是我招呼的。


    沈虎禪虎眉一揚道:原來如此,那看來這事沈某該問劉總管。顧掌櫃,我兄弟性子直,你多見諒。


    顧奇峰也不搭話,隻是冷哼了一聲。


    劉傳宗道:大順錢莊,通寶商號來托鏢,局主不想接這買賣。可礙於情麵,就讓我去搪塞一下,婉言拒絕了。


    沈虎禪凝眉沉思,又道:我知道顧掌櫃和大將軍手下的舒映紅是多年至交。想必是不願薄了對方麵子,讓劉總管去應付一下。


    劉傳宗道:正是。我們畢竟是風雲鏢局的分號,龍老局主素來不願和鐵劍大將軍有來往。可我家局主又和舒先生是好友,這夾在其中左右為難的很。


    沈虎禪笑道:說的是!風雲鏢局是正道領袖,做事向來光明磊落,斷然不會和大將軍攪合在一起。舒映紅雖在楚衣辭麾下效力,可做事也有底線,沈某也佩服他的為人。


    顧奇峰又朝著沈虎禪這邊看過來,那原先半邊陰沉的臉變得十分和善,可目光還是犀利異常。


    他的神情在變,心情也跟著變。


    “沈當家,顧某既然是風雲鏢局的人,自然要維護自家的聲譽。至於舒先生是在下的朋友,他也知道我的難處,不會在意這些!”


    顧奇峰的語氣又變得平和。


    沈虎禪點頭,又對著劉傳宗問道:請問劉總管,那兩家掌櫃托鏢時,有沒有具體談過走鏢的日程,路線,貨物是什麽?


    “這……”劉傳宗猶豫了一下,瞅了一眼顧奇峰,似乎需要他的首肯。


    “劉總管,但說無妨,本來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劉傳宗這才說:有!押運的東西,送往哪裏,什麽時候啟程都有交代過。


    沈虎禪又問:可還旁人知道這事?


    劉傳宗想了想回答:我,事後還和局主通報了一下,再無第三人知曉此事。鏢行的規矩我懂,不管接不接這買賣,都會替雇主保密。


    沈虎禪沉思片刻道:沈某鬥膽問一下,這兩家商號的銀子是送往哪裏的?


    劉傳宗遲疑了一下,再次看了看顧奇峰。


    “洛陽,溫晚府上!”


    說話的人是顧奇峰。


    他回答極幹脆。


    毫不拖泥帶水,感覺他就一直等著對方在問這個問題。


    沈虎禪悚然一驚,唐寶牛和方恨少也不約而同的怔住了。


    方恨少失聲道:怎麽是溫柔那丫頭。


    顧奇峰糾正道:是溫晚溫大人,不是溫柔溫小姐。


    方恨少道:是!是溫晚,不是溫柔。


    沈虎禪道:多謝!


    顧奇峰道:那沈當家可否答應在下一事。


    “請說。”


    顧奇峰道:關於溫大人的事,希望你可以守口如瓶。大將軍和洛陽王我都得罪不起,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溫大小姐也是七大寇之一,其中利害關係你比我明白。而且我執意不說,反倒顯得這事與我有牽連。


    劉傳宗也道:鏢行的規矩,沈當家應該懂。我們以後還要做生意,傳出去對大家都不好。


    沈虎禪回答:這個沈某明白,多謝顧掌櫃,劉總管的信任。若此事我能沉冤昭雪,定不忘二位的恩情。


    顧奇峰用了半張笑臉怒視的臉,對著沈虎禪道:但願我沒有信錯沈虎禪三個字。


    “我不會辜負顧掌櫃的心意,看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不打擾了。”


    顧奇峰道:留下用完飯再走吧。


    “不了,我們還要趕路去其他地方!”


    “那就不勉強了,我還有點事,劉總管替我送送沈當家的。”


    劉傳宗領著沈虎禪,唐寶牛,方恨少出了院子。


    沈虎禪驀然問了句:劉總管,聽說顧大掌櫃最近剛逢喜事,納了妾是吧?


    劉傳宗頓了頓反問:沈當家,何出此言?


    沈虎禪聳了聳肩道:沈某也是道聽途說,隨口一問。別無他意,是我唐突了。


    劉傳宗默不作聲,四人一起出了鏢局大門,互相道別。


    沈虎禪三人徑直往鎮上走。


    劉傳宗去了鏢局斜對麵的一個果品鋪子。


    他一揮手,鋪子裏走出兩名藍衣人。


    “跟著他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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