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是鼠的天敵。


    它們不可能在一窩。


    不過他們卻可以!


    他們是一群冷血的人,一幫無情的殺手,也是萬人敵手下的一支精兵。


    蛇鼠一窩擅長在黑夜中殺人,他們精通偽裝,變色,遁地,潛行,隱藏,化物。


    他們長期服用一種特殊的秘藥,使自己的視力在黯淡的情況下異常敏銳。趁別人視線不清時,對其發動暗器,毒藥,毒物等偷襲。


    沈虎禪知曉蛇鼠一窩的可怕,客棧裏的人根本無法應付,故而十分忌憚。


    黑暗的客棧中幾聲慘叫響起,隨之還有驚呼,尖嚎,碗碟破碎,啼哭之聲。


    沈虎禪大喊道:他們怕光,你們誰有火摺子,快點照明。


    “嗚嗚……”又是幾聲哀嚎,客棧裏才亮起五六個光點。


    捕快,鏢師身上都帶有引火的火摺子,火鐮,掌櫃也從後堂匆匆跑出來,手裏點了一盞油燈。


    火不算亮,光暈也隻能照亮周身很近的範圍。


    隻見地麵上躺著七具屍首,二名住客,四名捕快,一名夥計。


    這些人死相各種各樣,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慘。


    有的人渾身抽搐嗚咽,皮膚破裂,流出褐色的膿血。


    有的人肚子開了個大口子,血水,腸子,遝拉流了一地。


    有的人臉已麵目全非,鼻子不像鼻子,嘴巴不像嘴巴,眼睛變成了兩個黑黝黝的窟窿。


    有的人全身沒有傷痕,創口,隻是膚色變成綠油油的,連頭發,牙齒也是綠色的。


    驚駭,悲鳴,掩麵哭泣,捧腹嘔吐,還有已經被嚇的呆若木雞。


    一名捕快見狀發瘋的往外奔逃,可他剛離開火光照射的區域。就消失在漆黑一片中,隨即一聲慘啼。


    另一個住客嚇得直往樓上逃,可在昏暗的樓梯口,傳來了氣管被割斷的掙紮喘氣音,接著就是倒地聲。


    “都不要亂,大家緊挨在一起。盡量不要分開。”


    說話的人是沈虎禪。


    倪大同,幾名鏢師也趕緊招呼大家圍攏在一起,手持兵器注視著周圍。


    一共二十五人,倪大同一起的五名鏢師,劉武一同的十一名捕快,掌櫃夥計和住客九個人。


    沈虎禪不在其中。


    沒人知道他在哪?


    客棧內火摺子,火鐮,油燈的光亮黯淡,店裏每個陰暗的角落裏都發出“吱吱吱……嘶嘶嘶……”的動靜。


    那種聲響刺耳,揪心,磨神,擾念……


    猝然間,漆黑的邊緣裏突射出數十支暗箭,疾射向人群。


    隻見一張桌子騰空飛出,攔在眾人麵前,暗箭全部釘在桌麵上。


    與此同時一條人影竄出,如猛虎般衝進射出暗箭的牆角裏。


    角落裏,有出掌的破風聲,還響起幾聲悶哼,嘶嚎。


    “快把衣服脫了,用來引火。光越亮,他們的攻擊力越弱。”


    沈虎禪再次發出指令,而大家還是看不見他。


    眾人紛紛撕扯衣袍,突然“嘶嘶嘶嘶……”聲響,又是一聲慘叫,一名鏢師栽倒在地。


    身旁的麻子鏢師一瞧頭皮又癢又麻。


    那鏢師雙足已變成剜去皮肉的鏤空骨骼,隻有少許腳筋黏貼在白骨上。最令人恐懼的是,腳掌骨上爬滿了蛆一樣的蟲子。


    那些蟲子在噬咬,啃食,咀嚼,吞咽……還發出“滋滋滋滋滋……”聲。


    倪大同眼疾手快,鋼叉用力往地裏一戳,插入一尺多深。


    地裏潛藏的什麽東西被鋼叉刺中,立時地麵冒出幾團血柱。


    “大家小心,地裏有人!”


    “吱吱吱……”


    幾名捕快也忙揮刀急插地麵,勁風掠起,“噗噗”兩聲,兩名捕快的頭顱被削掉,頸脖切口處血漿噴湧。


    此時,昏暗的光線中,人影又空中一閃,飄起一股悠悠的檀香氣味。


    仿佛有刀聲……


    也許有刀風……


    “撲通撲通……”從客棧黑乎乎的房梁上,墜落下幾人。


    或者說是幾具屍體,因為他們都沒了呼吸。


    這幾人樣子很怪,四肢很長,身材卻很瘦小。尖嘴猴腮,眼睛小而亮,耳朵很長。


    這都是蛇鼠一窩的殺手,也是萬人敵陰養的死士。


    他們長期在幽暗的環境中生活,接受訓練,暗殺敵人。


    他們喜歡黑。


    依賴暗。


    他們是黑暗中的強者。


    愈黑愈狠。


    越暗越毒。


    但這幾個蛇鼠一窩,被人刹那間擊潰,店裏隻有一個人可以辦到。


    ——沈虎禪!


    然後就一陣躁動的雜聲,來自於屋頂,隔間,櫃台,牆壁,柱子,地麵……


    像蒼蠅振翅的“嗡嗡”聲,像蟋蟀交尾的“唧唧”聲,像老鼠啃咬木頭的“刺啦刺啦”聲,像蟾蜍鼓叫的“咯咯咯咯”聲……


    在黑壓壓的環境裏,這種聲響讓人心悸,緊張,惶恐……


    瞬間,一個住客雙手掐緊自己的脖子,舌頭吐出老長,眼珠也翻了白。


    他喉嚨裏發出“吱吱吱……”怪音,猛的從嘴裏探出一個腦袋。


    口中竟然有一個頭!


    一個鼠頭。


    鼠眉鼠眼。


    “滋溜”一下,鼠頭又鑽進住客嘴裏,然後他的喉嚨起伏了一下,像是囫圇吞下一個饅頭,接著胸口開始不停抖動。


    “哢滋哢滋……”他身體裏傳出絞肉抽筋般的聲音。


    麻子鏢師一臉驚怖,開口道:這是什麽鬼東西。


    受傷的劉武也嚇得夠嗆,大口喘著氣道:我哪知道!這又不是我的人。


    倪大同道:這樣不是辦法,先突出去再說。


    掌櫃躲在人群中間也道:對對對,逃到客棧外麵就安全了。


    “嘶嘶嘶……”聲又起。


    一名捕快太害怕了,飛躍撞窗而出,店外仍是黑鴉鴉一片。


    “噗嗤噗嗤……”


    從窗外飛進來幾段人體的殘肢,血淋淋,黏糊糊。


    “都不要動,蛇鼠一窩就等著你們出去!”


    沈虎禪在黑暗中說了話。


    倪大同問:那怎麽辦?


    “等!”


    客棧裏陰晦的旮遝,又開始“吱吱吱呀呀呀……”了。


    倪大同道:你們這群鼠輩,有種出來真刀真槍幹一場,偷偷摸摸搞暗算,都是孬種。


    麻子鏢師和幾個捕快,夥計手裏不停揮舞著燒著的衣袍。


    一時間,烈火熊熊,火勢很旺,客棧內也亮堂了許多。


    那種怪聲,雜音也漸漸小了。


    劉武衣衫襤褸,用劍支著地,很狼狽的站著。嘴裏喊道:這耗下去不行,東西燒完了咋辦?


    劉武話才說完,不知哪裏竄出一條毒蛇,鑽進他的裏衣內。


    他急忙扔了劍,用手去掏。


    可沒幾下功夫,劉武就口吐白沫,臉龐抽搐,全身痙攣,扭動。


    他的手上,臉上都浮現出青色的毒斑,馬上就蜷縮在地上死了。


    劉武手下捕快見自己的頭死了,也六神無主,沒了頭緒。


    那毒蛇從屍體裏衣遊出,正欲躥逃,被倪大同一鋼叉紮死。


    掌櫃也喊話道:沈大俠,你快想辦法啊!大家的性命都靠你了。


    “好,我有辦法了!”


    人影乍閃,沈虎禪赫然出現在大家麵前。


    他的出現無疑帶給眾人生存的希望,活下去的意誌。


    掌櫃欣喜道:你有什麽辦法了?


    沈虎禪虎目一亮,背後的阿難刀已握在手中,連刀鞘壓在掌櫃的肩膀上。


    “我的辦法就是你!”


    掌櫃一臉疑惑的問:你這是幹什麽?


    客棧裏剩下的人也十分茫然,倪大同忙道:好漢,你怎麽對店老板動手,千萬別傷及無辜啊!


    沈虎禪揚聲道:他不是掌櫃,而是蛇鼠一窩的頭領。


    眾人愕然,唯有掌櫃語氣堅定的反駁道:你瘋了吧?憑什麽說我是蛇鼠一窩的頭領?


    沈虎禪道:剛才你喊我沈大俠,可明明之前你都沒有在大廳。蛇鼠一窩發動進攻時,你才從後堂出現。請問是如何得知我姓沈?


    掌櫃臉色一寒,又道:就憑這點,似乎太牽強了吧?


    沈虎禪目光炯炯,盯著他的手,接著說:還有你的手!


    掌櫃譏笑道:我的手?你這話說得真可笑,我的手有什麽蹊蹺?


    大家也很疑惑的看著沈虎禪。


    “你的手沒什麽蹊蹺,但絕對不是一個掌櫃的手!”


    “什麽?”


    沈虎禪冷冷道:掌櫃常年打算盤,用拇指,食指,中指接觸算珠。指頭應該有繭子,擦痕。指關節也會有日積月累的磨痕,壓痕,繭子。你在看看自己的手,手指沒有繭子,而且太過勻稱。


    掌櫃一時竟啞口無言。


    倪大同好奇的問:好漢,你怎麽看出來的?


    沈虎禪回答:我們七大寇裏有個兄弟姓陳,也是一個老板。所以掌櫃該有什麽樣的手我很清楚,而且這個人身上沒有市儈的銅臭味!


    掌櫃怪眼一翻道:沈虎禪果然名不虛傳,竟然能夠發現我的破綻。


    沈虎禪又說:我最初也沒注意你,隻是大家都用衣服在引火,就連幾名婦人都把包袱裏的衣物,袖子裏的手帕拿出來。你卻穿得整整齊齊的,所以我懷疑你身上藏了什麽,不方便脫衣服。也許是暗器,也許是毒藥,毒物,或者什麽都沒有。可這引起了我的懷疑!


    掌櫃陰笑道:那你怎麽確定我就是蛇鼠一窩的頭領?


    沈虎禪回答:因為你不怕光。我還知道你是溫家“死字號”的高手“不毒不丈夫”溫爛。


    “你真的很可怕,沈——虎——禪”


    溫爛瞳孔急劇收縮,然後他整個身體也開始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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