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在趕路。


    急趕。


    忙趕。


    一路兼程。


    就在今早他和清瘦上人來到東海望驛站,看見驛站外被棄在路邊的唐肯。


    一具冰冷的屍體。


    沒了生息的唐肯。


    冷血的手在顫抖。


    一名一流劍客的手需要的是穩定,那樣出劍才夠快。


    冷血無疑是比一流劍客更一流的人。


    他不止快。


    且狠。


    他拔劍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冷血。


    一名讓敵人喪命的劍客。


    一個不要自己性命的人。


    冷血是冷酷的劍手,但不代表他沒有情義。


    所以他的手在輕顫,憤怒的顫動。


    他和諸葛先生,幾位師兄,清瘦上人,大石公情深義重。


    那是師徒之情,同門之誼,長輩之敬。


    唐肯不一樣。


    冷血和他在骷髏畫事件中相識。


    他們曾經一起逃亡,戰鬥,流血,一起喝酒,一起歡笑。


    他們都是充滿活力的年輕人,本來就有共同話題,又同樣的嫉惡如仇,都喜歡懲惡揚善。


    所以唐肯是冷血的朋友,極好的那種。


    如今冷血的朋友死了,就在他的麵前。


    他看見一名神通候府的教頭在路邊撒尿,譏笑中尿在唐肯的屍首上。


    冷血壓低了竹笠,遮住了臉。


    “是誰幹的?”


    那名教頭也被突如其來的問話,嚇得一哆嗦。


    “你他媽的誰啊?”


    “是誰幹的?”


    那教頭一臉惡相罵道:什麽誰幹的?趕快給我滾,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我再問最後一遍,地上的人是誰害死的?”


    教頭有點明白過來說:滾滾滾,哪來不要命的!我們神通侯府殺得人,管你……


    他沒有把話說完,因為喉嚨上多了一個血洞。


    那人眼神驚怖,表情凝結的一刻就沒了呼吸。


    劍還在冷血的腰帶上斜插著。


    薄劍。


    無鞘。


    也沒血跡。


    好快的一劍。


    冷血俯下身子,不顧唐肯屍體上的臭味和汙漬,把他扛在了肩上。


    驛站內躁動聲起,聽到動靜衝出來五個氣勢洶洶的人,他們都是禁軍教頭,身手算不錯的,方應看讓他們留守驛站。


    冷血並沒有理會這些人。


    完全的無視。


    一名教頭持長矛飛步直刺對手。


    冷血右手扶著肩上的唐肯,寒光一閃,那名教頭喉管處冒出了血,踉踉蹌蹌搖晃著身子。


    劍還在腰畔。


    劍尖有血。


    已冷。


    冷血還是堅定的前進。


    其餘四個教頭一起衝殺了過去,兩人提槍左右急刺。一人躍在空中掄棒猛砸,同時地麵滾來一片刀光。


    冷血邁步。


    前進。


    左手拔劍。


    反手出劍。


    拔劍也是出劍,都是反手。


    兩名持長槍的教頭分別胸口中劍。


    冷血目無表情,猶如浮雕。


    再跨步。


    前移。


    劍光一寒,再閃。


    地上的人口中噴血,痙攣抽搐。空中的掄棒教頭眼前一黑,棒也砸空人也撲通摔在地麵。


    冷血已收劍。


    無鞘劍回到了腰畔。


    像情人一樣靜靜的依偎在他身邊。


    安然。


    靜好。


    那兩名持長槍的教頭也隨之倒地不起,血染紅了土。


    冷血的步子有力。


    充滿野性。


    繼續前行。


    像一頭健壯的獵豹發現了目標,冷靜且冷酷。


    先前手持長矛,喉嚨湧血的教頭才最後摔倒在地。


    一切發生的很快。


    清瘦上人看的很清楚。


    他算是冷血的半個師傅,可很久沒見他出手了。


    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雖是師徒,可情同父子。


    既傳他們武功,也教他們為人處世的道理。


    無情的暗器手法“破氣神功”是天衣居士教的,輕功是諸葛先生傳授的。


    鐵手是帶藝拜師的,諸葛先生看鐵手為人醇厚,善良,傳了“一以貫之”的絕頂內功給他。


    追命的輕功,腿法是“飽食山莊”莊主舒無戲把諸葛先生給的秘籍交於他才練成的。


    冷血之前諸葛先生為他找了好幾個師傅,可效果都不好。冷血沒辦法專心,無奈下隻有求好友清瘦上人訓練他。


    清瘦上人是閑雲野鶴之人,四處漂泊。雖然道門出身,卻不像林靈素之流妖言惑眾,為亂社稷。


    他修的道是大道,天道。


    救民於水火,揚善在四海。


    他的武功如何沒人知道,可教徒弟很有一套。


    清瘦上人對於冷血的訓練不是武學招式。


    而是體能,忍耐力,意誌力。


    他讓冷血在冰天雪地裏赤裸著身子練劍,直到冷血可以在刺骨的寒風裏,準確無誤的刺中每一片雪花。


    清瘦上人還帶他去了荒無人煙的沙漠,不給冷血食物和水,讓其在極其惡劣的生存條件下走出沙漠。


    最後清瘦上人讓冷血對著自己的影子練劍,並對他說假如你可以快過自己的影子,你就可以成為四大名捕的一員。


    冷血夜以繼日的苦練,可始終無法刺中自己的影子。


    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清瘦上人告訴冷血,如果你覺得影子是自己,你永遠快不過它。隻有把它當成敵人,才能突破極限。


    很快冷血做到了,正式拜了諸葛先生為師,清瘦上人也功成身退。


    冷血從諸葛先生給的諸多劍譜裏自創了套“四十九式無名劍”,這是一套隻有進攻沒有防守的劍法。


    一套冷酷絕情的劍法。


    清瘦上人走到冷血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什麽也沒說,安慰對他來講沒有什麽用處,反而會讓他的情緒有所波動。


    冷血略有傷感道:師伯,我要安葬他。


    清瘦上人說:好,我為他入表。


    冷血道:謝師伯。


    入表是道教裏超度亡靈的儀式環節。寫一段表文,用自己的元神和神靈溝通,把表文的意思傳達上天,完成對靈魂的超度(這是一種迷信思想的表現形式,在古代是比較普遍的)。


    兩人將唐肯安葬後,馬不停蹄的繼續趕路。


    晡時時分,已經趕上了另一隊人馬,清瘦上人和冷血觀察之後決定暗中尾隨,不輕易暴露身份。


    這夥人始終跟在方應看的大隊之後,保持了約有二三裏地的間隔。


    不快不慢。


    不急不趕。


    不慌不忙。


    為首的有兩人,一個低著頭,一身氣派的白衣男子。


    ——“低首神龍”狄飛驚。


    另一個不停用濕巾擦汗的小胖子,正是“驚濤公子”吳其榮。


    他們這一路比較順利,沒有遇到阻礙。就是有,也被方應看的人掃蕩完了。


    狄飛驚不想過早的和人起衝突,讓六堂主關星鬼在前麵偵查方應看的動向,命令五堂主關月妖盯著後麵雷卷的行蹤。


    他低著頭對關日魔說:四堂主,估計傍晚能到洗茶鎮,你讓所有人做好準備,我們可能沒有休整的時間。


    關日魔領命去安排,隻有吳其榮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他連擦汗的動作都變得輕快許多。


    狄飛驚道:看來你心情不錯。


    吳其榮回答:我一直是個很樂觀的人。


    狄飛驚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下吳其榮道:這一點我很羨慕你,你沒有包袱,做事不瞻前顧後。


    吳其榮說:也許我是個簡單的人吧。


    狄飛驚哂然道:是啊!做人簡單才會快樂。


    吳其榮笑道:你不快樂嗎?


    狄飛驚緘口不言。


    他確實不快樂,盡管自己已經是京城舉足輕重的人物,六分半堂的大堂主。


    狄飛驚有絕世之才,手握大權,殺伐決斷。


    他還是不幸福。


    他對她一往情深。


    那個遇雪尤清,經霜更豔的女子。


    狄飛驚時常可以看到她,一起聊天,下棋,聽琴,飲茶……


    兩人近在咫尺,又似遙不可及。


    他在天涯。


    她卻在海角。


    她是個聰明的女子,當然知道他想什麽。


    他也是個精明的男子,他卻不知道她想什麽。


    她並不幸福。


    他也不快樂。


    狄飛驚低首沉思。


    吳其榮漫不經心,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你真心希望一個人幸福的話,那份幸福哪怕與你無關也會欣然接受的。


    說完,吳其榮拍馬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麵。


    他在笑。


    迎著光。


    心也很暖。


    血也是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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