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石這次沒有妥協。


    拒絕讓步。


    王遇仙堅持要去,王小石強烈反對。


    “你不許去”


    王遇仙道:我不會拖你後腿的。


    說這句的時候她沒有底氣,還有些心虛。在茶棚到詛咒林,她一直在製造麻煩,而王小石不斷的在解決麻煩。幾次遇險,都是王小石化險為夷。沒有他這個小隊早就閻羅王那裏走了十八圈了。雖然這些都非她本意,自己也確實想幫忙,可總是事與願違。


    她知道自己的武功並不好,平時愛管閑事也是碰上一些小毛小賊,並不難收拾。還有她哥哥這個武力不差的人在身邊,也沒遇到過什麽太大的難事。可今夜碰到的顯然不是她可以應付的,後麵還不知道有什麽可怕的在等著她。


    王遇仙懂。


    可控製不住。


    真心想幫王小石,對他有些莫名的好感,他又救過自己,產生了愛慕之情。


    她沒有戀愛過,情感方麵很單純,她也愛聽著一些傳聞中的愛情故事。梁山伯與祝英台,兩人同入書院拜師,同窗共讀,形影不離。梁山伯卻不知祝英台是女兒身,乃至十八相送祝英台借物暗示情愫,梁山伯淳樸未領其意,導致最終二人一段佳緣化為滄影,最後雙雙化蝶譜寫淒美的愛情故事。


    王遇仙喜歡這個故事,但不喜歡結局。有情人未成眷屬,無奈化蝶在人間。她期盼自己愛情是能結果的,圓滿的。


    她也聽過“鳳求凰”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故事,司馬相如英俊瀟灑,才華橫溢,一曲“鳳求凰”深情款款,情意綿綿。讓同樣聰明美麗,善詩文,通音律的卓文君一聽如故,一見鍾情。兩人結了良緣,成了正果。


    可王遇仙不喜歡司馬相如後麵官場得意,漸漸留戀風塵,迷戀享受。他開始冷落遠在老家默默等他的妻子卓文君,遺忘了孤獨寂寞,每天記掛他的卓文君。王遇仙希望自己的愛情是不渝的,而不是司馬相如這樣喜新厭舊的負心郎。


    王遇仙喜歡真正的英雄。


    王小石無疑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所以她想和王小石呆在一起。


    她渴望和喜歡的人影形不離。


    兩人僵持。


    不下。


    隻有王見人上了。


    他安慰的和妹妹說:王大俠是去查案,需要心無旁騖,你去了會讓他分心,萬一有什麽危急,不是害了你自己,也害了王大俠。


    王遇仙爭辯道:可我真的想幫他,怕有意外。


    王見人哈哈大笑:傻丫頭,王大俠的武功你還擔心什麽,他可是大風大浪過來的好漢,你在他施展不開拳腳。


    王遇仙道:可是……


    她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王見人又說:別可是了,聽哥哥的,你也不想王大俠出事吧?


    “當然不想!”


    “那就聽王大俠,聽哥的話”


    王小石也說道:你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


    王遇仙有些沮喪,可也沒辦法,隻能說:那你可要小心,我們等你回來。


    “好,我保證會回來”


    王遇仙又說道:那我信你!還有以後回了京城,你能帶我逛逛嗎?我是小地方來的,沒有去過京城這樣的大地方。


    王小石笑了笑,露出他貝殼似的白牙,回道:好,我答應你!


    “說話算話?”


    “決不食言!”


    “拉勾勾”


    王遇仙說完伸出手來,手指彎曲。


    王小石有些尷尬,但心想讓他們先離開這險境,就也伸手和她拉勾約定。


    王遇仙笑靨如花,卷起了兩個酒窩,彎眸裏含著欣喜和不舍。


    她是一個美麗的女子,這一點王小石心裏是認同的。


    可他的心裏也有一個女子。


    他不禁又想了溫柔!


    王小石讓王見人背著受傷的李大,王遇仙幫打著火把,又囑咐了幾句就讓他們迅速按標記出詛咒林,先回又一村等他。


    王小石抬頭看了看夜空,已是子夜時分。


    王氏兄妹和李大走了,他也要開始做事了。


    王小石走到井的周圍仔細的察看一下,將火把置於井口照亮。一個縱身躍入井中。他雙手雙腳撐住井壁,用壁虎功慢慢下到井底。拿了放藥的小空瓶,舀了點井水進去。


    他判斷這個井水也許有問題,所以取了些回來好找人看看其中蹊蹺。


    突然聽到“叮鈴鈴,叮鈴鈴……”的鈴聲,這大半夜冷不丁的傳來這動靜,也夠滲人的。


    王小石提氣往上躍出古井,腳尖一點井沿,把火把踢入水井之中熄滅,身子借勢往上騰起,雙手抓住頭頂的樹枝,用力一蕩,人已隱藏於樹叢裏。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鈴聲越來越清晰,還有腳步聲。


    不止一個,有很多!


    王小石凝神觀察,隻見有六七個火把的火光徐徐趨近,鈴聲也來自於那。


    隻見十幾個手提兵器的人來到這裏,為首的是兩個人。


    一個高瘦,身穿勁衣,臉上有刀疤的男子,背後背著一杆鐵槍,槍頭是月牙形的。


    還有一個男子略矮,微胖。腰上掛了葫蘆,鏡子,香囊,撥浪鼓這些古怪東西,手裏拿著個鈴鐺。


    搖鈴的人就是他。


    “在這,在這”有人嚷嚷起來。


    那背槍男子和搖鈴男子走到怪物的屍體前駐足俯瞰。


    那搖鈴男子有點驚訝道:真他娘的,怎麽死了?我想怎麽搖鈴這畜生都沒反應。


    背槍男子一臉疑惑道:這絕對不是普通人幹的。有人進了林子,還是個頂尖高手。


    搖鈴男子說:可不是,我沒有這驅屍鈴也未必弄得過這畜生。到底是什麽人做的?


    背槍男子道:從傷口看,是刀,還有劍。有可能是兩個人。


    “那我們可要謹慎些,別把自己折在裏麵。你們四處找找,看看有什麽可疑”


    跟來的手下開始四處搜看,尋找。


    背槍男子又道:這人形蕩克死了,恐怕不好交差了!


    搖鈴男子道:唉,可不是嘛!雖然這東西也是個失敗品,但畢竟花了不少心血,用了多少人,才出了一個像點樣子的,現在也沒了。


    王小石聽了對話心裏有了些眉目,首先這個怪物叫人形蕩克,是被人為製造出來的,而且這種怪物目前來看還不成熟。


    “關鍵是這事被聲張了,你我可吃不了兜著走。”


    “嗯,先別管這些,把這畜生屍體先帶回去再說。”


    背槍男子也讓幾個手下抬著人形蕩克往林子深處走。


    王小石潛行跟隨著,跟了有一段路,這夥人停在個巨大的山洞前。裏麵步出兩人。


    還是王小石認識的兩人。


    一個是“捧派”掌門張顯然,一個是“突派”掌門段斷虎,這不是蔡京的手下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王小石心裏嘀咕,這事看來和奸相有牽扯,一定要查下去。


    “捧派”的張顯然見了狀況道:孫副堂主,羅門主這是怎麽回事?


    背槍男子道:我們也不太清楚,顯然有人進了林子,還把人形蕩克滅了。


    張顯然驚詫道:還有這等事,有人可以輕易殺了這東西?


    搖鈴男子也道:我他媽的也納悶,看架勢來的人是個紮手的貨,要小心些。


    張顯然道:這可怎麽辦?


    搖鈴男子說:無妨,林子裏的水源我都下了蠱,來的人喝了定然著道,明天派人出去打探下哪裏“死人”了,摸摸底細。就算沒喝,我們也可以把這裏處理下趕緊走。


    一旁的段斷虎冷哼道:這事有那麽簡單?孫傷德,羅利你們這辦得什麽事?糊弄我們不打緊,在相爺那裏你們交代的過去嗎?


    王小石心裏一動,他聽過這兩個人的名號,孫傷德是“山東神槍會”一言堂的人,還是堂主“山君”孫疆的得力幹將,江湖上號稱“傷神槍”。另一個來頭也不小,“南洋整蠱門羅家”的人善於下蠱,巫術,養毒,禦蟲。這個羅利也是羅家的一流好手,也有名號叫“求抱抱”。


    “求抱抱”當然不是真的讓你抱他,羅家的人誰敢惹,誰能碰。搞不好給你身上下點蠱,就能讓你痛不欲生。傳聞這個羅利總是會拿些小玩意給孩童玩耍,然後很快這小孩就離奇失蹤了。有人說是給他抱走練蠱,種毒去了。是個手段卑鄙的江湖敗類。


    這羅利聽段斷虎出言不遜有些惱了道:段掌門,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們糊弄誰啦?把話說清楚!


    段斷虎也不示弱道:你們心裏清楚,你們神槍會拿了不少相爺恩賞,可相爺要的東西呢?隨便拿個玩意來交交差,真是好買賣啊!


    羅利也不客氣道:你別狗嘴吃屎還往外噴,惡心自己不夠,還熏別人一身。


    “你個奴才,說什麽呢?找死是吧”


    “來呀,老子怕你不成?”


    張顯然看氣氛不對,忙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為相爺辦事,不要有爭執,都好好說,別傷了和氣!


    背槍男子孫傷德說話了:羅門主,段掌門都少說兩句吧,眼下辦正事要緊。再說我們神槍會一直都對相爺是盡心效力的,辦得事可不少。


    段斷虎眼睛一翻,也不說話。


    張顯然說道:對對對,給相爺效命的,都是自家兄弟。就是這人形蕩克沒了,回去也要找個由頭好稟報。


    羅利說道:張掌門,我看就說人形蕩克還有些問題,還需些時日。


    段斷虎怪聲道:哼哼哼,今天需些時日,後麵要點期限,沒完沒了。讓你們把“山梟”鐵鏽交出來又不肯。


    羅利剛想說話被孫傷德打斷了:“山梟”鐵鏽是唯一比較完美的人形蕩克,我們也想獻給相爺,可是他跑了,會裏也派了好幾路人馬去追,都給他殺了。聽說連四大名捕的鐵手也在追查,目前也沒音訊,我們堂主也心急如焚。


    “嗬嗬嗬,跑的真是時候,反正都是你們想咋說就咋說!”


    羅利狠狠道:你嘴巴真夠臭的,要不要我給你下點蠱洗洗?


    張顯然忙鋪開笑臉說:行啦,都管好嘴。先把正事辦了,把這裏關的人給滅了口,以免有人追查過來。


    “現在倒是有件事要急著辦”


    說話的是孫傷德。


    音未落。


    槍已出。


    一杆漆黑的鐵槍猶如黑色閃電刺了出去。


    刺向王小石。


    王小石猝不及防。


    防不住。


    那就攻。


    他左手化刀,劈出一刀。


    刀淡淡。


    意濃濃。


    濃得讓人惆悵,有些寂寞。


    寂寞的想,孤獨的念。


    那是相思!


    隔空相思刀。


    火石電光間,鐵槍糾住了刀。


    刀也纏繞了槍。


    互不相讓,不分上下。


    交手隻一招,卻打出了纏綿的味道。


    “傷神槍”很傷神。


    也傷人。


    相思本來就是一件傷神,也傷人的事。


    王小石站著中央,四麵臨敵。


    孫傷德收了槍,有些怪異的看著對手。


    張顯然驚呼道:王小石,你你你……你怎麽在這?


    眾人皆驚,都怕。


    王小石冷冷道:我在這是要來揭發你們的醜事,快說你們綁架了多少村民?


    羅利也聽說過王小石的名號,更清楚他是個棘手的人物。但現在這裏有孫傷德,張顯然,段斷虎,自己四個人,要拿下王小石也未嚐不可。而且這是大功一件,可比交人形蕩克更有說服力的功勞。蔡相定然大喜,這賞賜可就夠他花幾輩子了。


    很有必要一試。


    大膽一試。


    同時有這心思的還有“突派”掌門段斷虎。他脾氣急,又愛表現。


    現在四對一,大好機會。


    此時不出手,不立功,更待何時?


    段斷虎心意已決,就突了出去。


    他能當“突派”掌門也是有點能耐的,是很有能耐。m


    他練的是“通背拳”,這拳法的特點就是突擊。


    所以段斷虎先突了出去,雙拳前衝,邊衝邊突。


    衝的是拳,突的是頭。


    出拳又出頭。


    段斷虎一直都想出頭,想出名。


    出人頭地。


    王小石退,段斷虎追。


    他不退不行,因為同時羅利,張顯然都出手了,光憑段斷虎是拿不下王小石的。


    張顯然用的是鉤,“捧派”的掌門也不能隻會捧人,而沒手段。拍馬屁時他要可勁捧,動手就要用鉤。


    鉤很短,但卻是三麵鉤,他為人也是兩麵三刀。


    鉤鋒利,手法也很邪門,他就是一個邪乎的人。


    鐵鉤是鉤人的,但鉤得不是王小石。


    張顯然把身邊一個手下給鉤出去,拋向王小石。


    羅利出手就更奇怪了,他從腰間取了一麵鏡子。


    大半夜的他拿鏡子幹什麽?


    照鏡子?


    一個大男人三更半夜照鏡子?


    不懂!


    羅利拿著鏡子還真是用來照的。


    照的不是王小石,也不是自己的手下。


    他照天。


    照月亮。


    月亮映在了鏡中。


    鏡花水月。


    花哪裏來的?


    花就開在鏡中月。


    鏡花,靜出。


    月影,出鏡,


    那“鏡花”其實是一束光,殺人的光。


    王小石退中遇險,三個人出手又怪又狠。


    王小石左手無名指,食指一屈一射。


    兩縷箭風打散了段斷虎的拳,他的拳很硬,竟然也被箭風打退了。可指箭也沒打穿他的拳頭。


    段斷虎還有頭,他的頭更硬。“通背拳”也叫“通臂拳”,別人練的是手臂,講得是兩臂相通,招法講究靈活,重猛巧變,可他偏偏練了頭。


    雙臂連頭,頭帶雙臂。


    頭就是他的拳頭。


    鐵頭就是鐵拳。


    頭已逼近,來勢凶猛。


    王小石左手中指一指,點住段斷虎的眉心,右手一接被張顯然鉤過來的人,轉腕一推。


    那人又被推回給張顯然,而段斷虎勢大力沉的鐵頭一頂,竟被王小石手指給抵住了,絲毫前突不得。


    他僅僅用了一根中指。


    說實話,傷心小箭的箭訣被融合到王小石的指法裏,恐怕已經不弱於白愁飛當年的“驚神指”了,還是未完全成熟的傷心小箭。


    張顯然見人被扔了回來,身子一偏,那人被重重的撞在岩壁上。


    可最大的威脅是羅利,他的鏡子。


    那一束光。


    段斷虎被王小石一指頂住,想再變拳再攻。


    “噗”


    段斷虎胸口炸開了一個洞。


    洞裂。


    被那束“鏡花”的光給射穿了,那光本來是射王小石的,可也是射段斷虎的。


    因為段斷虎隔在王小石身前,所以光射向了他們兩個人。


    光穿胸而出。


    急射。


    王小石臉色大變,驟然淩空躍起。


    衣袍的下擺被擊穿了一個洞,險險的避過“鏡花”。


    孫傷德也動了手。


    出了槍。


    一槍震出了槍花。


    刺穿了對手的喉嚨。


    張顯然的喉嚨。


    孫傷德一手握著槍,槍未拔出。


    他就這樣提著,像極了一個釣魚的老叟,悠然的垂釣。


    血順著槍頭,緩緩滴在地麵,張顯然馬上就斷了氣。


    孫傷德卻很淡定的樣子,好像殺人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哪怕是自己人。


    山東神槍會現在的人都大多聽命於“山君”孫疆,這批人嗜殺成性,無惡不作。


    段斷虎的胸口染紅了一大片,他痛苦的捂著胸口轉身,盯著羅利。


    羅利陰笑道:你不是說要試試嗎?嘴還硬不?你這種雜碎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可惜沒有把王小石一起殺了,你也白死了,哈哈哈哈……。


    孫傷德也歎氣道:唉,羅兄都這樣了,我也斷斷不能讓張顯然活了。不然他回去相爺那告我們一狀那還了得。羅兄你說是不是啊?


    羅利和孫傷德相視怪笑道:可不是嘛!這兩個人是不能活著回相爺府的,不然我和孫哥的飯碗都沒了。再說你段斷虎惹誰不好,惹“南洋整蠱門”的人,你不知道羅家人從來都是記仇的嗎?


    段斷虎身子踉踉蹌蹌走了幾步撲通倒地,臉上還留著怒。


    可惜他隻能做鬼去了,冤死鬼!


    王小石人蹲在樹上,高處看的一清二楚,心裏有些不忍。沒想到對方竟然出手這般毒辣,連自己人都不放過。殺了同伴還像理所應當似的,大笑不止。


    王小石有些氣憤,高聲喝道:你們怎麽可以草菅人命,還是自己的同伴。


    羅利輕蔑的笑道:王小石,識趣的就離開。我們也不為難你,你們金風細雨樓不是和相爺素來敵對,反正死的也是他的手下。你就當沒看見,再說你也不會去相爺那告密吧?他可是想要你命的人。


    “我不走!”


    孫傷德冷冷道:那你想怎麽樣?


    “把你們捉拿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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