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巨大的奪去理智的疼痛中,渚初月聽見了一道溫柔的歎息。


    “師姐,永遠不要把背後,留給不值得信賴的人。”


    她的眼睛被一雙微涼的手輕輕撫摸後合上,視線被奪去之後,痛苦也隨之消散,蔓延而上是濃厚地,難以抵擋的困意。


    那個柔軟溫和的聲音又說:“睡吧,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渚初月失去了所有意識,深深陷入睡眠。


    江嬈蹲在地上,捏了捏女主角滑嫩嫩的臉蛋,自言自語道:“連我最簡單的一招鬼魂共感都抵抗不住,小劍修,你的路還長呢。”


    她拿出一張馭風符貼到渚初月背上,再注入靈力利用符咒的力量抬起了渚初月,輕輕鬆鬆地帶人回到了弟子舍。


    清理完渚初月身上的塵土,江嬈把女主放置在自己的床上。


    半夜,千目羅刹修煉完畢循著劍所在的位置歸來,猝不及防撞見了自己的下屬,又意外地看見不省人事的渚初月,臉立馬沉了下來。


    “鬼繪,本尊已經跟你說過別動她,你竟敢不聽本尊的命令!”


    江嬈收起桌上的紙筆,老老實實地說:“回魔主大人,屬下這麽做是有緣由的,您也知道渚初月厭惡我,她避我如蛇蠍一般。若魔主日後的複仇大計需要我與她互相配合,難道不需要提前將關係破冰嗎?”


    千目羅刹檢查了渚初月的身體,發現她隻是神魂略微有些移位,除此之外並無任何皮外傷,定心之後仍然不滿。


    “為何不請示本尊?”


    江嬈說:“屬下原以為您與她形影不離,可魔主今夜並不在她身邊,屬下也不知去哪請示您。”


    她有理有據,千目羅刹也挑不出毛病繼續斥責,隻好放下介懷,問道:“你將人帶回你住處也不能與她消除隔閡吧,本尊替你美言幾句不是更快?”


    “請魔主千萬不要在她麵前為我說話。否則她問起你我如何相識,您又是為何看好我,大人您很難解釋,反而破壞了您二人之間的信任。”


    千目羅刹思考片刻,同意道:“也是,那你自己想辦法吧,但不得傷害她,這是本尊的底線。”


    “屬下謹記。”


    ……


    清晨,明亮的日光落在渚初月臉龐上,喚醒了她的感官,她迷茫地睜開眼睛,入目是全然陌生的場景。


    微微打開的窗戶,青色蓮花紋的窗簾隨微風飄動,窗台上擺放著幾盆會散發香氣的靈草,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過,葉片上還留有晶瑩水珠。


    整個房間,包括渚初月身上的薄被,頭底的枕頭都有著淺淡卻又莫名熟悉的香氣,她被這香氣溫柔地包圍著,很快就想起了之所以熟悉的原因。


    是江惠惠身上的氣味,附帶著一些她不敢再深思的可怕記憶。


    渚初月連忙坐起來,發現自己的劍就在枕邊,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房間是空的,渚初月下床的時候猛然感到一陣暈眩,她差點頭向下栽到地上,還好身手敏捷地拿劍撐著才不至於真摔一跤。


    劍尊出現在空中,神色沉沉。


    渚初月急道:“前輩,這裏應當是江惠惠在弟子舍的房間,您不要輕易現身,我怕她突然回來看見您!”


    劍尊道:“她去晨訓了。”


    晨訓是指低階弟子們集合在廣場,強製性進行一個時辰的靈氣吐納訓練,每個弟子都必須到場,不能早退不能偷懶,直到靈根茁壯至晉升中階弟子的標準。


    渚初月的神情愣住,目光慢慢暗淡下來,


    她苦修數載,終於成為同輩劍修第一強者,走到哪裏都是他人仰望的存在。


    就在昨夜,一個入門不到三月,還需要每日早起晨訓的新人弟子打敗了她,還留下了一段慘痛的記憶。


    不,不對,不能算她敗!


    江惠惠最開始說的也是比劍術,發現比不過了就玩陰招暗算她,若是堂堂正正切磋,江惠惠在她手底下都過不了一招。


    渚初月想通了,眼神也重新找回以往的高傲,她提劍出門,被千目羅刹攔住:“你神魂未定,還需再睡半日,否則這幾天會時不時頭暈。”


    “劍尊前輩,你什麽都沒問,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昨晚我與江惠惠比試的事?”


    “嗯…本尊已了解,她身上有一件法寶,能供她隨心所欲地召喚和操縱鬼魂,不過此人也沒有真正傷害你,罷了,你吃一塹長一智,不要與她繼續糾纏。”


    渚初月的腳步停住,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他:“前輩,怎麽可能就這樣算了,我不服氣,我肯定要與她再打一場。隻要準備足夠的克製鬼魂的符咒,以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劍尊大人並沒有回她的話,反而在獨自思索,一副走神的模樣。


    渚初月又等了一會,劍尊大人還是無聲無息,這在以前是鮮少出現的情況,她已經習慣了每個決定都與劍尊前輩商量,也習慣了他用強大的實力為自己保駕護航。


    可他從昨夜起就很反常,不僅對她深夜遇襲的事敷衍帶過,事後也是不想追究的態度。


    是不是所有她身邊的人遇到江惠惠都會性格大變,以前可沒看見原皓對誰青眼有加,也沒見劍尊三番兩次提起宗門裏其他人的名字。


    被忽視的渚初月委屈和憤恨湧上頭,索性也不管劍尊,獨自摔門出弟子舍,往廣場的反向去了。


    行至半路劍身發燙,是劍尊回到了劍裏,卻仍然沒有對他剛剛的心不在焉做出任何解釋。


    渚初月停下了腳步,做出一個自佩劍歸屬於她的那一刻,從未做過的舉動。


    她把藏有劍尊大人的劍收進了儲物戒指裏。


    渚初月看著空蕩的右手掌心,纖細的五指間全是練劍多年留下的繭,有的反複結痂又裂開,像幹涸多年龜裂的土地,粗糙且醜陋。


    盡管她已經這麽努力,還是被人輕易擊破自信,賜予了前所未有的失敗體驗。


    渚初月的鼻尖微微發酸,但不遠處有人正在靠近,她屏息片刻,平複了挫敗的情緒和眼淚,板著臉一如既往冷漠地與他人錯身而過,


    她未持劍的右手怎麽放置都覺得不自然,就從路邊掰了根樹枝握在指尖。


    天啟府山門口主廣場上,所有的低階弟子席地而坐,今日的晨訓進度已然過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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