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和喜歡的人中間就隔了一人一桌,對方貌似在專心地看馬球,而她卻分不出半點心緒給下方火拚的兩波人身上。


    “小夫子,你吃這個。”


    公主突然遞給她一塊茶點,白敏敏接過來,心不在焉地塞進嘴裏咬了一口,立刻酸到五官扭曲。


    耳邊傳來公主偷笑的聲音,白敏敏不敢再嚼,直接一口吞進胃裏,剛要說話,卻看公主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旁邊的桌上的點心架子裏,與白敏敏手裏這塊像淺黃色軟糖一樣的茶點還剩兩塊,隻見公主收起剛剛狡黠的笑容,表情十分自然地拿起一塊,伸過桌子遞到皇帝唇邊。


    “皇兄,你吃。”


    宋君極眼睛還看著遠處,“嗯”了一聲就張口去咬了,顯然是平時已經習慣接受她的投喂。


    他嚼了一口發現不對勁,皺了皺眉,低頭確認妹妹手裏拿的確實是能吃的東西,然後順著她的手,看見了兩個眼眸發亮,一起歪頭看他反應的女孩。


    畫麵是挺賞心悅目,如果她倆沒有憋著笑的話。


    他立馬肅容:“太甜了,朕不喜歡。”


    “不對,明明是酸的啊。”


    宋君極堅定地說:“怎麽可能,甜地發膩,珠珠不信的話,吃一口就知道了。”


    感覺自己捉弄失敗了的公主疑惑地對比自己手上的茶點,一樣都是三角形,淺黃色,中間還有星星點點的桂花。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皇兄那非常具有信服力的表情,最終還是半信半疑的拿起來再嚐一口,酸的眼睛半眯,五官皺緊成一團,氣急敗壞地喊:“騙人!壞皇兄。”


    “哈哈哈哈哈……”


    皇帝爽朗大笑。


    白敏敏跟著一起笑,心想皇上可真幼稚,不過偶爾幼稚的皇上看上去就是一個鄰家哥哥,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高不可攀了。


    她給自己不斷地做心裏建設:放鬆,放鬆,一起看場球賽而已,公主還在這裏,又不是兩人約會,緊張什麽!沒出息的牡丹白敏敏。


    大概是因為知道九五之尊坐在高台上觀戰,下半場的紅藍兩方打的更激烈了,馬蹄聲急促紛亂,雙方像不要命一樣衝向對手,在觀眾驚呼的時候險之又險地擦身,球在馬腿和球杆之間穿梭,稍晃神就在視線裏消失,再一定睛又出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即使是白敏敏這種現代社畜也不禁折服於競技體育的魅力,聚精會神地觀看起來。


    江嬈看著看著骨頭發癢,她都好久沒騎馬玩了,上次騎馬還是跟夏淵一起出去春遊的時候,比起在深宮中裝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氣包,她還是更喜歡那段自由自在的時光。


    她轉頭去看宋君極,發現他和平時不太一樣了,平時總透露捉摸不透的陰沉雙眼此刻直白地專注在賽場上,看到球員不錯的表現還會讚賞地勾下唇,整個人看著開朗不少。


    果然拉他出來散散心是對的,人又不是生下來就是個暴君,隻是被生活逼成了反派。


    馬球還是比較暴力的運動,中途有幾個人撞在一起,或是滾下馬受了傷,忽略這些小插曲,整場球賽打得勢均力敵有來有往,最終藍色方以一分之差贏下了比賽,結束時觀眾還覺得意猶未盡。


    “珠珠,時間不早了,該回宮了。”


    宋君極再度恢複到高冷君王的狀態,起身下了命令。


    江嬈依依不舍地看著白敏敏,動作磨磨蹭蹭。


    “殿下,我們很快就會見麵的。”白敏敏笑著說:“您先回宮,要天天開心哦。”


    外頭太監尖利的聲音響起:“恭送聖上。”


    喧鬧的大廣場很快就隨著傳話聲安靜下來,眾人連忙低頭跪下,剛剛鼎沸的人群變成一片黑壓壓的頭頂。


    江嬈起身跟上自家皇兄,從護衛組成的兩道人牆中間快步走下看台。


    “皇兄,馬球好生有趣,那群藍衣服的人厲害的很,能請一個來教我嗎?”


    宋君極想都沒想:“不行。”


    江嬈不高興了:“為什麽又不行?”


    “你那麽怕疼,要是磕著碰著了,有你難受的。”


    “我小心一點。”


    “馬這種畜牲在球場上瘋起來可不是靠你小心就能夠控住,騎馬玩玩可以,打馬球想都別想。”


    聽宋君極的語氣是沒得商量了,江嬈隻能作罷,想了想說:“那把我的五個親衛送去學好了,以後本宮就可以來看他們比賽。”


    宋君極疑惑:“你哪來的五個親衛?”


    “柱子和石頭他們呀,還有穀子……”


    太監小聲提醒:“聖上,就是那五個留在宮裏陪公主玩的小孩。”


    “哦,朕記得藍衣一方是城衛營,公主說送就送過去吧,讓他們好好教教。”


    “是,奴才回宮了就去安排。”


    宋君極點頭,走近馬車的時候,視線裏出現了一抹顯眼的靛藍色身影,突然又想起個事,停下腳步,問:“聽說貴京新來的一位富商開了家專做海產的酒樓,開業了嗎?”


    太監也不太清楚,道:“奴才馬上差人去打聽。”


    宋君極說:“嗯,若是開業了,今晚朕和公主就去那吃了晚飯再回。”


    皇帝這句不大不小,剛好夠人牆外的眾商戶聽到,等他和公主都上了車之後,眾人聽從太監指令撐著酸麻的膝蓋站了起來,複雜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位身穿靛藍色長衫,模樣俊朗,笑得意氣風發的年輕商人身上。


    那是一位來自順城的富商,他姓章,幾個月前在貴京大手一揮,收購了許多家生意低迷的商鋪,在房簷上掛著“章”字藍色大旗,翻新之後上架了大量奇珍異寶,價格高低不等,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一股腦地被吸引了去,可謂風頭大盛。


    貴京商戶們盤踞本地已久,見到他如此高調地搶占市場,心裏頭都不舒服,向來排外的貴京商會賄賂了坊安司,不僅每天借著搜查的名義讓官兵去他的店裏幹擾他攬客,還編了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封查了幾家生意好的店鋪,企圖讓這位年輕後生知難而退。


    誰知道姓章的不聲不響,好似沒有脾氣一樣忍下了商會的作惡行為,轉身也去花錢賄賂人了。


    貴京商人們不會忘記那一天,通往皇宮的官道上也是站著像眼前這樣手拿兵器的護衛組成的人牆,隻不過中間緩慢穿行的馬車上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公主。


    而是一車又一車,連綿不絕的金銀財寶。


    這位姓章的商人,一來就賄賂了整個衡宋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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