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時看著承王妃,她看起來其實就是很完美,端莊典雅,一舉一動都帶著世家女子的大氣溫婉之意。


    說起來也是如此,承王妃本名方知婉,從小就是被按著宮妃的儀態來培養的,她的父親是太子太傅,她與太子殿下的接觸也比常人要多一些。


    從小父親就教導她,無論如何都一定要和太子殿下交好,為了家族也為了自己,如果可以讓太子殿下愛上她才是最好的,成為太子妃,一步登天。


    她一直謹記父親的話,可是未曾料想到的是,太子殿下不近女色,不僅不近女色,就連她的接近也讓太子殿下難以接受。


    更是在知曉她的心思之後,飛快的遠離了。她一開始是覺得殿下許是心有大業,所以對這些事情不曾多想。


    可是誰能知曉,後來橫空殺出了一個青時,叫京中無數女子心碎的人。沒人知道她從哪裏來的,也沒人知道她如何入的太子殿下的眼的,等傳出消息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太子殿下,耽於女色,這兩個詞語根本就不可能搭配在一起的,卻叫無數人知曉。


    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所有人都知曉了,太子殿下養了一隻雀兒,原來太子殿下也會沉迷女色。


    這麽個來路不明的人,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的心結。


    這是方知婉第一次見到她,第一眼就驚豔了。她後來選擇承王,或多或少是為了報複太子殿下的眼瞎,放著她這麽一個世家大小姐不娶,反而要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如今證明,她沒錯,太子殿下在這女人的手上受了重傷,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若是當初他選擇的是自己,他就不會有這樣的下場。


    “我很討厭你。”


    方知婉道,她看著青時,又覺得她可憐,夫君沒了,自己也被還在這裏,家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等到承王登基,想必留給她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青時聞言看著她覺得有些好笑,“討厭就討厭吧,整個京城,討厭我的人想必不差你一個了。”


    青時說著,方知婉還是忍不住道,“他沒有選擇我,是他最大的錯誤。”


    青時聞言茫然的眨了眨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口中的“他”是誰。


    “太子殿下?”她問道。


    方知婉聞言沒有回答,隻是緩緩說起了從前的事情來,“我第一次見他是在五歲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和父親學習,父親帶著我,讓我喊他殿下,讓我接近他。”


    “……”還是情敵呀。


    青時覺得納悶。


    “從小我就被父親安排著,按照太子妃的方向去培養,我是第一個能夠接近他的女子,他待人溫和,是個很好的人。”


    “……”青時想了想,自己第一次見到太子殿下的時候,被嚇的瑟瑟發抖。他溫和嗎?並不,青時想。


    “後來他不知道從哪兒知曉了父親的心思,我的意圖之後,就和我疏遠了,他依舊將父親當成最尊敬的老師。”


    她緩緩的說著,像是在懷念從前,青時也沒打算聽得昏昏欲睡的,她想,自己聽著以後還能去質問太子殿下究竟在外麵留下了多少的情債。


    “我一直以為,他不近女色,是因為心懷大誌,京中無數貴女對他癡心已久,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近的了他的身。”


    “當初陛下為了讓他能夠娶妻,甚至聽了讒言給他下藥,結果他倒好,硬是在寒冬臘月的,一個人跳進了冰冷的池水之中熬了半宿。陛下心疼他,讓人將他撈起來,在沒有說過這事兒,可是他也因為這養了近半年。”


    “……”青時聽著有些意外,莫名想到了那一次自己給他下藥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可沒有半點兒要隱忍的意思啊?


    青時想著,方知婉說的累了,自顧自的倒了杯茶。青時看著有些無語,她還挺自來熟的。


    “然後呢?”她問道。


    然後?


    “然後,喜歡太子的人依舊數不勝數,我原以為殿下到了年紀,應當會選擇一個貴女,相比較其他人,我的優勢算是最大的,可是沒想到的是,有朝一日被人橫插一腳。”


    “……”這個橫插一腳的人,青時約莫知道是誰了,她摸了摸鼻子隻當做沒聽懂。


    “那一天,無數心悅他的女子紛紛心碎,不少人想找太子問個明白,可是他們又如何能夠近的了太子的身?”


    “那你呢?”青時問她。


    “我?我當然也不行,所以我很嫉妒你。”方知婉道,她說的直白,聽得青時都忍不住覺得尷尬。


    “可是如今想來,我卻又覺得,他不選擇我,是他的問題。”方知婉繼續道,她指的是如今太子殿下失勢的事情,青時沉默了一下,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


    她沒資格去可憐誰,畢竟他們也不需要。她隻是覺得有些好笑而已,“所以你今日來是,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嗎?”


    她問道。


    方知婉搖頭,“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麽所有人,似乎都愛你。”


    青時聞言眉頭微挑,看著方知婉歪了歪頭,“為何會覺得,所有人都愛我?”


    她覺得這話很奇怪,她唯一隻曉得,愛她的人隻有太子殿下,不能說她的親人不愛她,隻是兩者並不相同而已。


    方知婉看著青時,她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問題,她見過的,陛下也對她讚賞有加,可是她明明隻是一個農女而已,她什麽都不會,宮裏的禮儀也不過是皮毛,可是所有人都對她容忍。


    若是這樣,那她這些年來受過的苦又都算是什麽呢?


    “難道不是嗎?太子殿下愛你,你會感覺不到嗎?王爺一顆心掛在了你的身上,他不願承認,可是表情騙不了人。”


    “不是沒有人和王爺說將你處死,可是他力排眾議保下了你,你以為是為什麽。”


    青時聞言多了的,隨即無奈的歎了口氣,“你怎麽會認為,這就是所謂的愛呢。”她說著,“就沒有可能是承王那莫須有的占有欲作祟嗎?”


    青時的反問讓人有些恍惚,方知婉聞言愣了愣,“你……”


    青時擺了擺手,“而且,我的父母親人還在他的手上,真正愛一個人,會用你的親人來威脅你嗎?”


    青時說著,方知婉默了。她看著青時,女人平靜的不像話,對於她說出的,趙雲承愛她這件事表示深深的困惑。


    “而且,你和我說這些事情沒有用,我不愛承王,也不在乎他如何。”青時認真的開口,方知婉張了張嘴,欲說些什麽,卻被人打斷了。


    “誰允許你來這裏。”男人的聲音凜冽,方知婉和青時同時看向了那個人,趙雲承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他聽見了多少,但是青時看著他黑著的臉,信中明白他隻怕是他聽見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了。


    不過她說的也沒錯啊,她不愛趙雲承,他如何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王爺……”方知婉張了張嘴,趙雲承冷著臉看著她。


    “滾出去!我不是讓你別到這裏來嗎!”男人的聲音冰冷刺骨,聽的人格外的不舒服。方知婉因為他的話白了臉,有些憤恨的看了一眼青時。


    “……”神經啊,又不是她讓方知婉滾的,瞪自己做什麽?她想著,看著趙雲承道,“王爺也出去吧,您在這裏也不合適。”


    青時想說你也滾,但是怕他發瘋,硬生生的憋回去了。


    男人聞言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看著青時的時候滿是陰翳。青時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瑟縮,但是為了不見到他,還是強硬了起來。


    方知婉看著她這般不知為何有些出神,青時隻當做沒看見他們的神色,兀自開口,“這裏是東宮,不歡迎你們。”


    青時說著,男人的眸色沉了幾分,冷笑著開口,“不歡迎?整個皇宮還有哪裏本王沒去過,還有哪裏是本王去不得的?”


    他說著,青時卻隻是輕哼了一下,“王爺要去哪兒和我無關,這裏太子殿下的寢宮,王爺還是……”


    她話還沒有說完,便看見男人抬步踏入殿中,青時整個人都顫了顫。


    “唉唉唉,王爺,您嚇到她了。”略顯輕率的聲音傳來,將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抹平,幾個人同時看向那人,青時這才發現這是那天在公主府時看見的玉麵書生。


    他搖著一柄折扇走了進來,看見青時的時候眨了眨眼,然後同趙雲承道,“人家小姑娘膽小,您這樣氣勢洶洶的,不嚇到人才怪呢。”


    “良媛莫怪,王爺沒有別的意思。”玉麵書生說著,青時抿唇一頓並未說話,隻是看著他略顯警惕。


    青時看著他歪了歪頭,隻覺熟悉。


    “唉,王爺,您先出去吧,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免得再嚇著良媛了。”書生模樣的男子說著,趙雲承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出去了。


    “王妃,請吧。”見方知婉不動作,男人也跟著開口,方知婉看了他一眼,隨後抬步離開。


    青時看著男人依舊警惕,那人見她這般眉頭微挑,“良媛不必擔心,在下自然不會傷你。”他說著,青時抿了抿唇不語,她不信這人。


    那人見狀,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即恢複原本的音色輕笑,“良媛莫怕。”


    是個女聲,青時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不或許應該說是她。


    “你是……”她張了張嘴,看著眼前女扮男裝的人,“我們認識?”


    “阿時不記得我了?”那人說著輕哼了一下,看起來似是有些委屈的意思,青時不明所以,隻是隱約想起了什麽。


    “你是……村頭的小木頭?”


    青時有些正經的看著眼前的眼前的人,她猶記得當初小木頭廋廋小小的,黑不溜秋的,可是如今這個如玉一般的人,竟然是當初那個小木頭?


    小木頭之所以叫小木頭,是因為她呆呆傻傻的,是從前村頭一個孤寡的老奶奶收養的,聽說是從管道上撿來的。


    青時年幼時就招人喜歡,生的像個玉雕的小娃娃一樣招人喜歡,漂亮的不像話,大人喜歡小孩兒也喜歡。


    小木頭不愛和人說話,又因為瘦弱所以經常被村裏的小孩兒欺負,後來青時瞧見了,讓兄長將小木頭救了下來。將小木頭髒兮兮的小臉洗幹淨了,才隱約能看出來她是個小姑娘,那會兒青時覺得她可憐,走哪兒都帶著她。


    後來他們長大,小木頭也出落的漂亮了一些,隻是依舊黑黑小小的,前兩年突然從村裏離開了,在老奶奶離開了之後。


    青時後來再也沒見過她,如今再看見她出現在這裏的麵前,還是這副模樣不免有些驚訝。


    “你怎麽會……”青時圍著她轉了兩圈,依舊止不住好奇,“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現在叫木歲昭。”


    青時呆了一下,“你說你叫什麽?”


    “木歲昭,木頭的木,歲歲年年的歲,昭昭殊榮的昭。”她知道青時是識字的,這幾個字也一定認識。


    青時眨了眨眼,這不是女主的名字嗎?


    “你怎麽會和趙雲承一起?還,還是這副模樣……”青時有些不解,木歲昭笑了一下,看著她沒有過多的解釋,“往後我會在和你說的。”


    青時點點頭,木歲昭看了一眼外頭,“那天在公主府見著你時,本想和你相認的,隻是沒想到……”


    太子會那樣的護短,不管不顧的就將她給帶走了。青時聞言彎了彎眼睛,“那一日我也覺得你熟悉,隻是沒想到真是你。”


    她說著又頓了頓,“小木頭,你女扮男裝,趙雲承可知曉?”


    “他不知的。”木歲昭說著,伸手捏了捏青時的臉頰,她很早之前就想這麽做了,隻是一直沒有機會。


    幼年時她是漂亮的娃娃,讓人隻想捧在手裏嗬護著,她看著自己髒兮兮的小手,隻覺得碰她一下都會把她弄髒,所以一直以來都克製著自己。


    如今,她已經完全能夠站在她的身邊,她不再是黑黑的了,也漂亮了,阿時會喜歡她的。


    “那你……”青時張了張嘴,看著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你不怕被他發現嗎?”


    木歲昭搖搖頭,“你放心,我不會被發現的。”


    女子摸了摸她的腦袋,她現在比阿時還高了一些,隻是看著卻比以前柔弱了不少,青時看著她瘦弱的樣子忍不住歎息,“你怎麽比以前還要瘦弱了一些?”


    “沒有,你看錯了,隻是我長高了一些罷了。”木歲昭道。


    她為了能夠重新出現站在她的身邊,用了多大的力氣,去了幾乎半條命,幾乎是改頭換麵,斷骨重生,才有了今天。


    “別怕,安心待在這裏。”木歲昭說著,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柔軟的觸感讓人有些愛不釋手。


    青時點點頭,約莫也猜到了些什麽,她忍不住湊近了木歲昭,“小木頭,你是不是和殿下……”


    她壓低了聲音,生怕叫人聽見了,二人的距離也近,木歲昭舍不得叫她離自己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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