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辭玉掉在地上,黑發鬆動幾分,他的手剛動了幾下,就又被黑發纏繞。


    他慢慢爬起來,機械地一步步往那邪祟的方向走。


    一縷黑發順著她的腳腕爬上來,被一劍斬斷。


    季清鳶側頭,身側,宋聽瀾握著劍站了過來。


    “聽瀾,它現在的目標是辭玉。你不用管我,它移動速度慢,你想辦法將辭玉帶出去,我拖住它。”


    “好。”


    宋聽瀾沒有任何質疑,握著劍上前不斷地斬去纏上來的黑發。


    季清鳶掐訣,水霧凝聚,一大團水落下,將地麵上躁動著去撲宋聽瀾的黑色液體衝的零散。


    那邪祟似乎很怕她的水訣,離她喚出來的水遠遠的。


    它要麽怕水,要麽怕幹淨的東西。


    但它先前控製人溺死,那麽它是敢靠近水的,可能並沒有那麽怕水。


    季清鳶心中一動,一麵斬去纏上來的黑發,一麵將儲物袋裏裝了點靈泉的小瓷瓶掏了出來。


    她將那小瓷瓶丟了出去,小瓷瓶被她精準地丟到了那邪祟附近的地上,瓷瓶碎開,一大半靈泉濺在那邪祟身上。


    果不其然,那邪祟就像被什麽東西灼燒到了一樣,沾了靈泉的部分黑液褪下,露出腐爛的皮膚。


    它終於不再不管不顧地往蘭辭玉那邊爬,而是在地上痛苦地扭作一團。


    被他控製住的蘭辭玉和胖和尚身上的黑發也失了控製般落在地上。


    季清鳶心頭一鬆。


    這是個殺掉它的好機會。


    她正欲上前,兩道身影卻擋在了她前麵。


    那對自始至終隱於角落的修士夫婦,出來了。


    女子用劍橫在季清鳶身前,那中年男子則對著她輕蔑一笑:“年輕的小姑娘能有什麽厲害的?與其白白送了命,不如讓我來!”


    這對夫婦都是築基期,若刻意隱瞞,低階者看不透高階者的修為等級。


    他們看不透季清鳶的修為,隻當她是個剛剛引氣入體的菜鳥散修。


    季清鳶則是被他們這種無良行為氣到了。


    前麵不出手,直到這邪祟被她傷得在地上胡亂扭動,才攔住她要出手。


    季清鳶總算明白了,這是來搶功勞的。


    季清鳶沒功夫跟他們計較什麽功勞,冷聲道:“你們的劍傷不了它,不要壞事!”


    她這話說的是真的。


    不趁此機會用靈泉誅殺,等那邪祟反應過來蓄積力量拚死一搏,難以對付。


    那中年男人輕笑一聲,似乎將她的話當做笑話,連頭都未回,直接往前走。


    地上的邪祟已經不再胡亂掙紮,而是又緩緩地“站”起來,黑發以更快的速度又開始生長。


    這是被激得發狂了。


    季清鳶見此,也不再對這兩所謂的同行留情,一掌將那擋在身前的女子掀飛了出去。


    然而,還是慢了,她剛將那女子掀開,耳邊就聽到了那男子的一聲慘叫。


    “啪嗒、啪嗒——”


    粘膩的液體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更加明顯,腐爛的臭味越來越濃。


    那邪祟黑發瘋長,迅速蔓延大半個房間。


    且來勢洶湧,季清鳶為蔣家人布的結界,不過幾息之間,就被黑發刺穿。


    那中年男子撲過去,第一個被黑發卷起來狠狠丟了出去。


    他反應過來,也不管自己的妻子,爬起來迅速地往門外跑。


    蘭辭玉、胖和尚、蔣家人、女修士……在場的人除了季清鳶、宋聽瀾和往外逃跑的中年男子,都已被黑發纏繞,捂住了眼、耳,甚至口鼻處也有黑發刺入。


    蘭辭玉被拖著,一點點往邪祟的方向拖。


    季清鳶冷笑一聲:“係統,把那倆\"招蜂引蝶\",都給我用到那個男修士身上!”


    “招蜂引蝶”是係統讓她去刺殺謹弋以破樹林結界時,免費贈送的雞肋道具。


    這倆“招蜂引蝶”的作用是吸引邪祟,增加邪祟仇恨值。


    她曾經恨這破道具沒用,現在來看,居然派上了用場。


    係統道:“滴——,使用成功。時效: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也夠了。


    兩個“招蜂引蝶”一齊用在了那中年男子身上,效果十分顯著。


    原本一心拖蘭辭玉過來的邪祟,忽地放下蘭辭玉,轉頭往那中年男人的方向蠕動。


    一大半黑發鬆開了蔣家人,往那中年男人的方向追去。


    那中年男人慘叫一聲,提劍來擋,小腿卻迅速纏上那無孔不入的黑發。


    他絕望地叫著,涕淚橫流,張開的口鼻、眼睛、耳朵卻俱被黑發刺入或蒙住。


    宋聽瀾也稍稍輕鬆了一些,飛身至她身側,幫她抵擋部分黑發。


    靈泉在水漣漪裏,剛剛的小瓷瓶已經用了,她一時難以取出太多。


    另一邊蔣家人大多昏了過去,部分還未被鬆開的蔣家人、蘭辭玉和胖和尚已經開始被控製著尋死了。


    現在,在場所有人隻有她和宋聽瀾還保持著清醒。


    先拖住它。


    這邪祟印血手印,還執著於蘭辭玉,看上去應當也是有一點意識的。


    季清鳶雙手翻飛掐訣,右手手腕內側,紫色熒光浮現,一朵花的紋路顯了出來。


    夢幻而妖異的紫色流光在這空間裏分外明顯,身旁唯一的清醒人宋聽瀾在斬去黑發的間隙也不由得分神看了幾眼。


    衣袍落下,細白的手腕處,紫光瑩瑩,浮現出細長的莖葉和舒展的花瓣,顯示著這朵花的不凡。


    宋聽瀾怔楞一瞬。


    他明明記得,她的手腕上沒有任何圖案。


    這又是哪來的?


    宋聽瀾心中正思襯之時,紫色流光已經籠罩住那邪祟。


    那邪祟很快就失了神,黑發落下急速分泌的墨色液體也終於停下。


    季清鳶鬆了口氣。


    隻要有神智,有記憶,有意識,幻境就有用。


    要是碰到沒有神智隻殘存本能的那類東西,那就沒有用了。


    幸好她這次賭對了。


    季清鳶掏出懷中化幻鏡,以鏡為境,靈力匯聚,竭力將這邪祟困於鏡中幻境之中。


    這邪祟比她想的要強,季清鳶費了些力,隨即靠在宋聽瀾身上,靈體入水漣漪取靈泉水。


    也幸虧她是水靈根,不用器物也能短時間吸取存放靈泉。


    黑發全落於地,邪祟一動不動,宋聽瀾正有些茫然,旁邊的季清鳶就忽地往他身上一倒。


    宋聽瀾連忙伸手扶住她,心中無比焦急擔憂,但不過一瞬,季清鳶突然睜開了眼。


    宋聽瀾:“?”


    緊接著,季清鳶手往下一壓,一動不動的邪祟頭上,憑空出現的水便如傾盆而下。


    那些靈泉水落在邪祟身上,卻如烈火,灼燒著它不成樣的軀殼,就好像被灑了鹽巴的蛞蝓一樣不停蠕動著身軀。


    季清鳶解了消耗靈力的幻境,手腕上的亮光隨即消散,有些脫力地靠在宋聽瀾身上。


    那邪祟被一番灼燒,脖子上的黑發和身上的墨色粘液通通散落,脖子上終於長出一顆正常的頭來。


    一張很常見的老實人的臉。


    季清鳶挑了挑眉。


    靈泉還有這功能?


    眼見著危機解除,季清鳶鬆了口氣。


    若不是有化幻鏡在,她難以將這邪祟拉入並維持幻境。


    但盡管如此,她靈力也耗費了大半,此刻身上已經沒了什麽力氣。


    黑發一落,胖和尚和蘭辭玉就最先醒了過來。


    蘭辭玉站了起來,第一時間看向了靠在宋聽瀾身上的季清鳶。


    他脖子上一圈青紫,卻釀釀蹌蹌地上前,道:“阿鳶,你受傷了?”


    季清鳶剛想說沒事,卻聽見細微的風聲正撲上來。


    她神色一凜,下意識上前,身子也往蘭辭玉那側偏了偏。


    她抬眼對上的,恰恰是那邪祟的臉。


    那邪祟一拳擊在她小腹,視線卻越過季清鳶看向她身後的蘭辭玉,口中瘋瘋癲癲地念叨著:


    “神魂……神魂……”


    腹部傳來一陣痛意,與此同時,季清鳶忍痛聚起靈力一掌將它拍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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