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鳶被他以這麽個有些奇怪的姿勢抱了起來,隻覺得有些別扭,她腿掙了掙,便被一隻冰涼的大手按住。


    那雙純黑色的瞳孔也跟著看了過來,謹弋貼上來,用高挺的鼻梁蹭了蹭她的臉:“別亂動。”


    他似是覺得舒服,又蹭了她的臉幾下,隨即便抱著她飛了起來。


    季清鳶覺得他渾身上下都冷冰冰的,像個人形冰塊。


    待被抱著飛起來時,她有些意外地往下看了一眼,原本想放開他的脖子的手又抱緊了回去。


    風吹得謹弋那紺蝶色的衣袍獵獵作響,衣角翻飛。


    季清鳶抱緊了他的脖子,又稍稍探出頭去往下看。


    謹弋隻是瞥了她一眼,便沒有管她的動作,隻是抱著她的手更加用了了些。


    身下景色變換得極快,季清鳶心裏對他實力的估測又高了些。


    這種實力的邪祟,到底是如何產生的?


    由活人橫死所化的邪祟會保留死時的樣貌,極為恐怖醜陋。


    而這謹弋,實力強大卻猶如初生孩童。


    他生得極好,除了渾身冰冷和身上的邪氣,根本看不出這人是個邪祟。


    季清鳶還沒想出個所以然,謹弋就已經落了地。


    季清鳶回神,抬眼看去,才發現這是一處墳地。


    亂草叢生,亂七八糟的棺材裸露在地表,棺材蓋都被掀了開來,露出空空的內裏。


    周邊是濃鬱的草堆草叢,看上去極為亂,再夜色下看上去又有些詭異。


    季清鳶忽地想起蘭辭玉的經曆。


    蘭辭玉上次,陰差陽錯來的應該就是此處墳地。


    那些死屍,應該都是從這些棺材裏爬出來的。


    不過既然有棺材,那應該是好生安葬在土下的,為何這些棺材都裸露在地表上?


    季清鳶心裏疑惑,卻聽見謹弋開口:“這是我平常待的地方。”


    “你就留在這裏陪我吧。”


    季清鳶:“……”


    季清鳶臉僵了僵。


    無論如何,她應該都不是什麽喜歡待在墳地的人。


    季清鳶動了動:“你先放我下來。”


    謹弋沒說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將她抱了過去,隨意坐在了其中一幅較為幹淨的棺材蓋上。


    季清鳶無奈道:“我既答應了陪你,你也該對我好些,對不對?”


    謹弋麵上沒什麽表情,眼神卻微微滯了幾分,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他在思考。


    良久,他似是覺得有道理,輕輕應了一聲。


    季清鳶見他說的通,便道:“那謹弋先將我放下來,好不好?我這樣坐著,不太舒服。”


    話落,謹弋沒動,過了半晌,才有些不情願地將她放了下來。


    季清鳶坐在另外一半冰冷的棺材蓋上,鬆了口氣。


    總算不用被冰塊抱著了。


    季清鳶問道:“謹弋,你為什麽會在這兒呢?”


    謹弋摩挲了幾下手指,才回答:“不知道。”


    他有些茫然:“我剛睜開眼,便遇見了一群人要捉我。”


    他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我打傷了他們,但暈了過去,再一睜眼,就在這兒了。”


    過去的記憶,不知為何,有些不太清楚。


    不過他大部分還是記住了的。


    季清鳶聽著,越發覺得他不簡單。


    “那你平常在這兒做什麽呢?那些死屍是怎麽來的?”


    這是季清鳶較為疑惑的問題。


    這個村子,沒什麽天靈地寶,怨氣也算不得多。


    如此大範圍的死屍複活成祟,實在有些悖於常理。


    謹弋垂下眸子,不說話。


    季清鳶抬眼看他,才發現這人直勾勾地盯著她的手。


    季清鳶:“……”


    季清鳶有些牙疼,卻還是把手遞了過去。


    謹弋眼睛亮了幾分,兩隻手包裹住了她的手,輕輕捏了幾下,低低道:“好溫暖。”


    季清鳶又被他冰了幾下,卻還是繼續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謹弋這下好說話得多,他捏著她的手,陷入回憶:“我來這兒時,那些醜東西都還不會動。”


    那些醜東西指的,或許是那些死屍。


    “我會在林子裏走,會去那邊走。”


    他指了指村子那邊。


    “那裏有很多人,他們更熱鬧,洗衣服、種地。但我第一次跟他們說話,所有人都跑了。”


    謹弋當時恰好遇見一群孩子,圍在一起玩蹴鞠。


    他對那紅紅的球狀玩意很好奇,於是便走了過去,在一邊安靜看著。


    到最後,他有些想加入進去,便在他們的蹴鞠球滾在他跟前時,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試探性地問他們,他可不可以一起玩。


    村子裏的孩子們第一次遇見個生人。


    雖然這個生人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陰邪氣,但他生得很好看。孩子們也就痛快地答應了。


    謹弋在旁觀時,就差不多弄清楚了規則。


    他與孩童們玩到一處,傳球時,蹴鞠滾落到他跟前,他一腳踢了出去,蹴鞠球被一陣大力裹挾著飛了出去,原本笑嘻嘻上來攔蹴鞠的孩子被直直地撞了出去。


    幸好他攔得不準,那蹴鞠球隻是擦過他的腿側。


    但那孩子仍舊飛了出去。


    蹴鞠球撞飛了孩子也沒泄完力氣,撞透了木板,直直地飛進了不遠處的木屋,砸出一個大洞來。


    飛出去的孩子摔落在地,後腦勺著地,流出殷紅的血液。


    孩子們哪見過這種場麵,氣氛安靜幾秒,下一瞬,尖叫聲響了起來。


    孩童們害怕地哇哇大聲哭叫著,木屋被撞攔也吸引了村民們的注意。


    謹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忘記了收力氣,但他一開始,就不知道自己與活人的不同。


    後來村民們拿著農具趕他,謹弋不知所措,他逃避了,躲進了林子裏。


    在後麵,他回過那村子幾次。


    他不是一般的邪祟,隻有晌午他才會受限製被削弱,其餘時候,太陽對他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那些與他提過蹴鞠的孩子,都大病了一場。


    孩子體弱,受邪氣侵襲,自然是高燒不退,上吐下瀉大病了一場。


    村中人都認為他不詳,見他就跑,躲了起來,隻有晌午才敢出門。


    ……


    季清鳶慢慢聽著,見他停了,又問道:“後來呢?那些死屍怎麽成的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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