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


    江岫白對上宋聽瀾的視線,無甚表情地喊了一句:“師叔。”


    兩人視線交匯。


    一人眼神清冽,一人眼神陰沉。


    正在這時,季清鳶拿了一個小碗,裝了酸梅湯,樂嗬嗬地遞給了宋聽瀾:“師兄,很好喝的。”


    短暫的視線交鋒被打斷。


    宋聽瀾麵色柔和不少,喝了一口,看著季清鳶道:“確實好喝。”


    江岫白垂眸,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又很快鬆開了。


    他微微低著頭,季清鳶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一想到他那些苦苦掙紮被人厭棄的過往,季清鳶的心就像被人攥住了一樣。


    這麽乖順這麽好看的一個人,怎麽能這般磋磨於他呢?


    季清鳶往下拉了拉他的手:“阿白,坐下。”


    江岫白順著她的力氣坐下,又看著季清鳶為他盛了滿滿一碗酸梅湯,遞給了他:“辛苦了,多喝一點!”


    江岫白又對上她又溢滿心疼與擔憂的目光。


    又溫軟又柔和,像是春夜的倒映著星光的水,直讓人心甘情願一頭栽進去。


    這個師尊,又對他好,又用這種心疼的眼神看他。


    心疼什麽呢?


    一個人人避之不及的半魔怪物,怎麽可能會有人心疼?


    江岫白自嘲著。


    但對上她柔軟的目光,江岫白還是喝了一口。


    涼意裏摻雜著絲絲的酸甜,一下喚醒了他,江岫白總算從那些無邊的自嘲中出來了。


    季清鳶見他喝了,也鬆了口氣。


    三人坐在一處,也委實不知道說些什麽。


    宋聽瀾開口問她:“阿鳶為何不想來練劍了?”


    季清鳶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來:“大師兄,我收徒了,我肯定要多多幫助我的徒兒啊。”


    宋聽瀾無可奈何地看著她,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阿鳶,你也還未出師。”


    季清鳶小聲嘀咕:“讓咱師尊早點當上師祖也挺好的。”


    他老人家應該也挺高興的,不然為什麽接受了江岫白的血統,還在知道他沒有靈根的前提下按照規定給江岫白發放修煉資源。


    牧遠舟確實是一個真正溫潤如玉的強者。


    連她這麽離經叛道,初到金丹就收徒,還收個靈根被廢的半魔,牧遠舟也是在確定她知情後就沒有再幹涉她的選擇。


    季清鳶鬆了口氣。


    這麽近的距離,她說的再小聲,宋聽瀾也都能聽見。


    但宋聽瀾也沒再說什麽,最終也隻是像往常一樣道:“阿鳶開心便好。”


    宋聽瀾向來無條件的順著她。


    季清鳶笑了笑,碰了碰宋聽瀾的碗,又碰了碰江岫白的碗:“幹杯!”


    瓷質的小碗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幾人就這樣吹著風喝了一會兒。


    很快,宋聽瀾帶著冰玉簪起身要走了。


    畢竟他往日裏不處理宗門事務就是在修煉。


    季清鳶也下意識起身,打算送他幾步。


    不料宋聽瀾卻突然又回頭:“阿鳶之前不是愛喝我那兒的茶嗎?”


    好像是。


    聽雪閣的茶確實好喝。


    季清鳶愣愣點頭。


    宋聽瀾唇角微微上揚:“阿鳶想喝,下次來找我。”


    季清鳶愣愣點頭:“……嗯。嗯?”


    不應該告訴一下是哪家的茶葉嗎?


    係統上線:“嘖,套路啊套路,都是套路。”


    季清鳶:“……”


    季清鳶又坐了回去,今日的桂花釀和酸梅湯都分外好喝。


    到最後她喝得太飽了,酸梅湯卻還剩了。


    見季清鳶強撐著還想繼續喝完,江岫白把酸梅湯端開:“用玄冰花冰著,明日再喝。”


    季清鳶點點頭。


    冰玉簪被宋聽瀾拿去,季清鳶又隨手挑了根玉簪。


    江岫白這幾天多在鑽研醫毒之術和傀儡之術。


    傀儡目前是沒辦法實踐了。


    他在小院裏圍了塊地,打算種些草。


    季清鳶眼巴巴湊過來:“阿白要種菜嗎?”


    江岫白頓住了。


    於是這塊小地又劃出一半種了些蔬菜。


    另一邊是江岫白自己用靈石和錢幣買的一些種子。


    有一些靈植,也有一些季清鳶不認識的小草。


    種子灑下去,還未發芽。


    日子又是悠閑又是規律地過了下去。


    直到有一日孟汀晚突然來訪。


    聽到敲門聲時,季清鳶還在吃碗裏江岫白給她夾的滿滿一碗的菜。


    江岫白起身去開門。


    季清鳶趁著他還沒回來的間隙瘋狂吃。


    直到她聽到一句:“小師妹?”


    季清鳶叼著一塊雞翅抬頭一看,是孟汀晚。


    自從遇到鬼麵蛛,孟汀晚受傷被賀懷瑾提前帶回宗門後,她們就許久沒見過麵了。


    季清鳶默默理了一下自己,起身道:“四師姐。”


    孟汀晚看了眼小院桌上熱氣騰騰飄香四溢的菜肴,又看了一眼沉默站著的美貌少年,麵色有些複雜:


    “……大師兄知道嗎?”


    季清鳶:“啊?”


    知道啥?


    知道她偷偷一日三餐一頓都不帶落下哐哐吃嗎?


    孟汀晚指了指江岫白,有些猶豫:“他……”


    看出她眼裏的疑問,季清鳶開口解釋:“這是我新收的徒弟,叫江岫白。”


    孟汀晚驚了驚:“原來是徒弟啊。”


    季清鳶:“……”


    不然呢?


    美貌小廚娘?


    “我徒弟可好了,什麽都會。”


    季清鳶領著她進來:“菜也是他做的。”


    孟汀晚聞了一口:“確實,聞起來很香。”


    季清鳶笑了笑。


    她就說她徒弟很好,非常非常好。


    江岫白沉默著,然後又給她加了點菜,將她的碗堆滿。


    孟汀晚看了看四周:“小川呢?”


    季清鳶頓了頓。


    孟汀晚有些疑惑:“你的那隻靈寵呢?它不是很黏你嗎?奇怪,今天怎麽沒看見?”


    季清鳶突然有些惆悵。


    也不知岑川如今如何了。


    他身上背負著恩仇與血債,注定不能一輩子都當一個單純的小團子。


    麵對孟汀晚如今的疑問,季清鳶也隻能答了句:“鬼麵蛛一事後,在城主府修養時,它自己跑掉了。”


    “他可能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我隻盼他平平安安。”


    孟汀晚有些可惜:“小川多可愛啊,還沒來得及摸它兩把。”


    季清鳶歎了口氣。


    見她也不開心,孟汀晚連忙轉移話題:“你如今有了徒弟了,你可知下月的初級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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