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哥哥……”陸明月滿臉驚喜,想要迎上去,謝懷則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走向衛嬋。


    “窈窈,你聽我說。”


    “謝世子,請自重。”衛嬋躲開他伸出去的手,這種避嫌的樣子,讓謝懷則更加難過。


    他的手在發抖,他想不管不顧,立刻就抱她,就昭告天下,這是他的女人。


    可她不喜歡,他不能那麽做。


    他在忍耐。


    他強行忍著,放下手,控製著自己不去靠近她。


    陸明月茫然,下意識叫了一聲:“世子哥哥。”


    “閉嘴,誰讓你來這的!”他壓抑著怒氣的聲音,狠厲又凶悍。


    謝懷則骨子裏並非是什麽如沐春風的人,他能讓人感覺到溫潤如玉平和近人,也是裝出來的,平日他不笑的時候,都讓人感覺清冷疏離,根本就不好靠近,現在陰鷙的想要殺人的樣子,更是叫人覺得可怕。


    陸明月哪裏見到過這種謝懷則,她見到的隻是跟他虛與委蛇,假裝溫柔的謝懷則。


    陸明月愕然,佇立當場。


    “窈窈,你跟我說兩句話,好嗎?我不知道,她會來找你,那日你說不喜歡,我就沒再見過她了。”


    “窈窈,你看我一眼,別不理我,我心裏隻有你一個。”


    “她說的不是真的,我們之間清清白白,自始至終,我都隻有你一個女人。”


    “我真的不知道她來找了你,這裏麵有很多緣故,你說過,會相信我的,別生氣。”


    他的話語,帶著懇求,低聲下氣的,把自己擺在了一個弱勢的地位,仿佛在乞求著她的憐惜。


    陸明月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如此溫柔,如此小心翼翼的男人,居然,真的,是那個謝懷則。


    她那日就看見,他是如何小心翼翼的對待衛嬋,簪那朵花的時候,眼中滿是柔情,她好羨慕,也好,嫉妒。


    可他是謝世子啊,最年輕的探花郎,二十五歲就是從二品封疆大吏,這樣一個光耀如旭日般的男人,為何也會對一個女人低聲下氣。


    那個女人,也太遭人嫉恨了。


    那個女人,不是她陸明月。


    陸明月心中隻有無盡的失望。


    “謝世子跟陸姑娘如何,關我何事?”衛嬋忽然緩緩開口:“陸姑娘,我與謝世子之間,早已結束了,就算你想要進謝家的門,也不該來求我,我不是世子的誰。”


    “啊……”陸明月茫然。


    謝懷則額頭都繃出青筋,強笑道:“窈窈,別這樣說,你這樣說,就是在傷我的心,你這樣忌諱這個女人,我現在就殺了她,證明給你看。”


    抽出腰間的雁翎刀,對著陸明月砍去。


    陸明月驚聲尖叫,抱著頭嚇得跌倒到了地上,衛嬋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地麵上掉落幾率碎發,卻並無血跡,陸明月睜開眼,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刀,泛著冷冷寒光,她胸口劇烈起伏,幾乎已經能嗅見血腥味,看到自己人頭落地性命不保的樣子。


    可她,沒死。


    再往上看,對上謝懷則的雙眼,陸明月不懂,為何他的表情那麽複雜。


    他帶著恨意、殺意,宛如一隻地獄惡鬼,卻也有不敢置信和震驚。


    他的手在用力,似乎想要斬下去,卻就是不能寸進半分。


    陸明月的丫鬟顫巍巍的,拽著陸明月:“小姐,咱們先跑吧,這裏不安全。”


    這小丫鬟存在感,幾乎為零,若不是此時出聲,根本就沒發覺有這麽一個人。


    陸明月還在對謝懷則戀戀不舍,被強硬的拉著跑掉了。


    “追上去,活捉……”


    鑒查司暗衛出來,扶住已經滿身冷汗的謝懷則,謝懷則強撐著說出這句話,身子一軟,恍若渾身無力般,倒了下去。


    “放到軟塌上,去尋大夫。”衛嬋不會見死不救。


    況且此刻的謝懷則,是真的看著不好,臉色慘白,呼吸急促,額頭上的汗珠都墜了下來,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又像是抵抗著什麽,脖子上青筋爆起。


    衛嬋指揮著下人,扶著他上軟塌,就讓人去打熱水。


    “窈窈,別走,別離開我!”


    他伸出手,聲音虛弱的不像話,卻還在努力要去夠她的手。


    他紅著眼眶,又如此虛弱可憐,衛嬋哪裏見到過無所不能的謝世子,變成這樣過,他好像永遠強大,作為別人可以依靠,可以擋風遮雨的大樹。


    衛嬋頓了頓,坐在塌邊,將擰毛巾的事交給了別人。


    “窈窈,我好難受。”他紅著眼圈,哀哀的,圈住她的手腕不放。


    “你這是,怎麽了?”衛嬋心中有疑惑,明明謝懷則剛才還要打要殺,怎麽忽然間就失了氣力。


    “那女人,有古怪,我好像下不了手。”


    衛嬋默然:“陸姑娘美貌,又沒犯什麽大錯,你不忍心,也在情理之中。”


    “你怎麽總是,能這麽理所當然的,說出公正公平,又很有道理的話。”


    謝懷則捏了一下衛嬋的手腕,衛嬋有些疑惑,他反駁的話語,中氣也太足了,有點不像剛才表現的如此虛弱的人。


    謝懷則立刻劇烈咳嗽起來,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來。


    衛嬋嚇了一跳,急忙輕柔的給他拍後背。


    她還是,挺在意他的。


    謝懷則心中還有些得意。


    “那女人,有古怪。”咳嗽過後,謝懷則更加虛弱,甚至整個人靠在衛嬋懷裏,頭還枕在她大腿上,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衛嬋想要把他推過去,讓他靠到軟塌上,卻因為他重重的身子,根本就推不動。


    “古怪?”


    “窈窈,你信我,我真的是想殺她的,可忽然就全身沒了力氣,成了這樣,我心中,隻有你一個,怎麽可能放得下別的女人。”


    他有點可憐兮兮,捉住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摸:“你摸摸,我心悸,跳的好快,好難受。”


    他胸肌鼓鼓囊囊,哪怕穿著三四層衣裳,也顯得勁瘦,一點也不臃腫,整個人像一柄隨時都能出鞘的冷刃。


    可摸上去才知道,這人身材豈止是十分不錯。


    衛嬋瞪大眼,根本沒來不及應對謝懷則如此柔弱的姿態,他這是,在撒嬌?


    堂堂謝世子,居然跟她撒嬌?


    然後,手就被他捉著,覆到他的胸口處。


    他的體溫,確實好涼,而心口處,心髒跳的好快。


    “你這是什麽毛病?以前好像沒有這樣過。”


    “以前,我隻有想你的時候才會這麽疼。”


    衛嬋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他這張嘴比起從前,完全變了個樣,從前他什麽也不說,現在卻直言不諱,連撒嬌都學會了。


    “可這一回,不一樣,我一點力氣都沒有,好像被鬼上身了。”


    “別胡說八道,這世上哪有鬼。”


    衛嬋隨口否認,心裏也是不確定的,雖然子不語怪力亂神,可她都能穿越,還是穿越到一本小說裏,誰知道會不會真的發生什麽超自然現象。


    謝懷則拉著她,非要讓她聽聽。


    “我心口好慌,跳的好快,你幫我聽聽,是不是要炸開了。”


    他眼眶紅紅的,一張臉白白的,嘴唇也發白,倒是瑰麗的叫人實在臉熱,衛嬋瞪大眼睛,還沒反應過來,意識到要拒絕,要抵抗的時候,就已經倒到他身上,趴在他胸口處。


    “你聽聽,我的心,慌不慌?”


    謝懷則唇邊噙著笑,嗅到發間的馨香,卻有些不大滿意,不過幾日沒在一起,她身上,就沒了冷梅雪鬆的香氣,變得跟他不一樣了。


    他話語低沉,卻帶動著胸腔微微震顫,的確,跳的好快,不是很正常。


    衛嬋擔憂,是什麽心髒疾病,想要催一催醫師,剛要起來,就聽他誒唷一聲。


    她是不是壓到了他胸口?還是哪裏,讓他更難受了。


    一抬頭,就看到謝懷則也抬起頭,不知什麽時候,他居然半撐起身子。


    她的唇和他的,就這麽碰到了一起。


    軟軟的,涼涼的,還帶著,一點微甜。


    謝懷則眨著眼睫,湊的更近,想要加深這個吻。


    一聲微弱的咳嗽,讓衛嬋猛然驚醒,不知何時,醫師已經到了,不僅是醫師,小葫蘆也在,他含著手指,眼神純澈而懵懂。


    “阿娘在吃爹爹的嘴?爹爹的嘴也好吃嗎?”小葫蘆的表情很困惑,更在躍躍欲試。


    衛嬋鬧了個大紅臉,急忙起身去堵自家兒子的嘴巴:“沒有吃,不小心碰到了。”


    “誒,可是爹爹不像不小心,娘為什麽還閉眼睛?”


    “別問了,別說了。”


    “為什麽?”


    “小壞蛋,再問打你的小屁股。”


    謝懷則刀子一樣的眼神落在後麵的張醫師身上,他眼神遊移,很想舉起雙手證明自己的清白。


    他也不是故意要打擾的,誰讓世子和夫人親的如此動情。


    裝模作樣的把了把脈,又問了詳細,在衛嬋不好意思卻關切的眼神中,張醫師搖頭:“世子的身體,瞧不出什麽病症啊,瞧著這症狀,倒像是中了蠱什麽的,要不尋個和尚道士做做法。”


    衛嬋愕然,這麽不靠譜嗎,可麵前這位醫師是宮廷禦醫張大夫,皇貴妃的專用禦醫,絕不可能看不出病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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