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快五歲了,我應該是哥哥才對。”明黃錦衣的小男孩抽抽鼻子,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可是,我娘說,你是太子,我要讓著你才行,可我隻讓著弟弟的,所以太子應該是弟弟。”


    “不對不對。”太子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曹氏,你來評評理”


    一個比太子大了一兩歲的雙丫髻女孩上前來,雖然年紀小,卻很是懂事有禮。


    “你說說,我是不是哥哥,小葫蘆才是弟弟呢。”


    女孩子點點頭:“太子快五歲了,小公子不到四歲,自然太子殿下是哥哥。”


    小葫蘆不懂:“可是你是哥哥,就應該讓著弟弟呀,為什麽要我讓著你,你不讓著我呢。”


    太子挺起胸膛:“因為孤是太子,除了父皇母妃,所有人都得讓著孤,曹氏,你跟他說說。”


    “因為太子是君,我們是臣,我們自然該聽太子的,也讓著太子。”小姑娘很老實。


    小葫蘆不懂,含著手指:“什麽俊什麽承的,小葫蘆不懂。”


    太子笑了兩聲:“反正你得聽我的,還得讓著我,就跟曹氏一樣。”


    小葫蘆歪頭:“你的名字,叫草食?好奇怪的名字呀,你是宮女嗎?我娘說,隻有宮女才什麽都聽主家的呢。”


    “額,我,我不是宮女,我也是進宮陪太子玩。”小姑娘有點赧然。


    “不懂不懂,那你為什麽要讓著太子,我懂了,你比我們大,你是姐姐。”


    “孤也是兄長。”


    “做兄長就要讓著弟弟,可今天中午的花酥,你一個人就吃了三個。”小葫蘆不太滿意:“我不是很想跟你玩,你連爬樹都不會,那你也不會遊泳嘍,我能掏鳥蛋,夏天還可以去小河溝摸魚。”


    太子眼中有點豔羨,卻裝的沒什麽的樣子:“孤,孤是太子,不能白龍魚服,也不能做危險的事,不然父皇母妃會擔心。”


    小葫蘆不以為意:“我娘也擔心我,所以會讓人保護我,卻不會限製我,我想玩什麽就玩什麽,你這樣,好沒趣兒啊。”


    太子奶呼呼的小臉猶豫了半天:“那,那你帶我玩,我做你哥哥,讓著你行不行。”


    “那可以。”小葫蘆點點頭,上前牽著太子的手:“說好了的,做哥哥要讓著弟弟才行,不然你就不是哥哥了。”


    “孤是太子,一言九鼎。”


    “誒,草食,你為什麽不來一起玩?”


    小姑娘想要上前,搓搓手,卻下意識看向太子。


    太子努嘴:“她不好玩啦,就是個跟屁蟲,孤走到哪跟到哪,孤不喜歡她啦。”


    小姑娘顯然已經懂事,也聽過家裏的教導,知道不能頂撞太子,抽抽鼻子,已經要哭了。


    “那,那你就呆在這裏吧,等我們烤完了魚就給你帶回來,好不好。”


    “你對她那麽客氣做什麽。”


    小葫蘆嗯了一聲:“那個,因為我娘說,女孩子是要好好嗬護的,男孩要保護女孩。”


    “沒聽說過,這宮裏的侍女,都要護著孤。”


    太子拉著他:“別理她了,她隻會細聲細氣的說話,跟蚊子一樣。”


    “哦哦。”


    “你上回說,在落葉裏烤魚吃,是不是真的,好吃嗎?”


    “落葉裏烤白薯,烘的熱乎乎的,一到秋冬我家就烤,烤魚不能用落葉,得用柴火,若是在河邊,遊了泳再生一堆火烤魚吃,就最好了,姨姨們每年都帶我去。”


    太子目露豔羨:“宮裏好像,不能私自生火,誒呀,孤是太子,都聽孤的,反正你今天要跟孤玩,那個什麽烤的,孤都要嚐嚐。”


    指揮著小太監們生了火,又去拿了紅薯來,魚肯定不是河裏現抓的,是禦膳房拿過來的。


    太子大發脾氣,認為不是河裏抓的不正宗,還想把魚丟進去,叫小太監下去捉。


    轉頭一看,小葫蘆已經串著魚串,架在那裏,人已經沒影了。


    “你不陪著孤,做什麽去了?”太子很生氣。


    小葫蘆舉起手裏的花:“去摘花,我給阿娘編個花環,阿娘一定歡喜。”


    太子不太高興,小葫蘆覺得很是莫名:“你是小孩子嘛,一直要人陪,而且這些人不是都陪著你,太子還是哥哥呢,不是小寶寶了,好羞羞。”


    “孤沒有,孤是大人!”太子好氣惱。


    小葫蘆卻一直搖頭歎氣:“哎,小寶寶才像你一樣發脾氣呢,我看見過,他們開心就哭,不開心就笑。”


    太子大怒:“孤是太子,所有人都得聽孤的。”


    “啊,魚烤好了,你吃不吃。”小葫蘆完全不聽,臨期魚遞過去。


    眼前的烤魚香噴噴的,太子嘟嘴,好久不情不願的說了句吃。


    小葫蘆笑嘻嘻,隨意找了個石頭,就開吃,吃的小手和嘴巴上都油乎乎。


    太子猶豫再三,也要下嘴,就被身邊的太監阻止:“殿下,您不能吃這個啊,這種來曆不明的東西,不能入口的。”


    “……你們也用銀針試了毒了,為什麽孤不能吃?”


    太監有苦說不出:“這,這,路邊烤的,不幹淨。”


    “有什麽不幹淨的,謝家的小公子也在吃。”


    “要是您入口了,皇貴妃娘娘得揭奴才們一層皮。”這又是要捉魚又是生火,已經把小太監們折騰的夠嗆。


    “謝小公子,您要不,也別吃了,勸勸殿下,奴才們命賤,可太子殿下不能有個好歹啊。”


    小葫蘆聳聳肩,幾口把魚尾巴丟到火堆裏:“隨便啦,不吃就不吃,我娘說,大人物的規矩就是多,好麻煩,太子哥哥沒意思,我去找阿娘。”


    他邁開小短腿就跑走了,身後的小太監根本追不上他,隻能拚命的喊慢一點。


    “剛出這事就召你進宮,本宮心裏其實也過意不去。”


    “這都是娘娘對臣女的恩典,臣女也願意進宮陪您說說話。”


    皇貴妃很高興:“你不記恨本宮,這樣懂事,本宮很高興,前幾日你獻上的方子,陛下叫人試了,果然是真的,陛下的意思是,這個製糖,也交給你管。”


    “陛下,竟這樣信任臣女?”


    “陛下身邊如今可用的人雖不少,可用別人哪有用你來的放心,再說,這製糖法是你進獻的,你管著,也能得些紅利,就當是陛下賞你的。”


    “那臣女就卻之不恭了。”


    “莫要如此客氣,都是自家人,本宮如今,可是你的姐姐呢。”


    “阿娘,阿娘,這個給你吃。”


    小葫蘆從遠處跑來,一頭撞進衛嬋懷中,伸出油乎乎的小手,拿出來一串烤魚。


    “烤魚,在皇宮裏,哪裏來的烤魚?”


    “嘿嘿,我跟太子一起烤的,可是他好可憐啊,烤完了也不能吃。”


    “這裏是皇宮,可不是咱們家的莊子,哪有在宮裏烤魚吃的。”


    “無妨,孩子們玩的高興就好,你這兒子真是孝順,還能想著你這個做娘的。”皇貴妃讚道。


    小葫蘆又拿出花環:“阿娘,這個也給你戴,我在花園裏摘得話,皇宮裏的花園好大好大,真的好好看。”


    衛嬋一呆,更是哭笑不得:“你在禦花園摘的花?”


    禦花園裏保不齊就有哪個娘娘栽種的名貴品種,衛嬋下意識要跟皇貴妃請罪,皇貴妃笑眯眯擺手:“此事就更無妨了,難得小葫蘆念著你,小葫蘆,你手裏的都是給你娘的,沒有給皇貴妃姨母帶些好東西?你是孝順孩子,不孝順孝順姨母嗎?”


    小葫蘆有些困惑:“可是,可是我隻做了這一個,是給娘的,而且,太子不應該孝順姨母才對?那,那給你這個好了,我給草食摘得,先給你戴,我再給她摘一個去。”


    他小手上,有一朵月季花。


    花一看就是金貴品種,可他一個小孩子,隻想摘花,握在手裏都有些蔫巴巴的了。


    衛嬋頗為頭疼:“你給曹姑娘摘什麽花啊。”


    那可是太子早就內定的良娣,雖說孩子們都年紀小,可也保不齊有心人傳點謠言。


    “太子哥哥不跟她玩,她有點可憐啦,明明不高興還不敢說。”


    衛嬋很是歉意:“娘娘,臣女這孩子,自小跟著臣女,沒規矩慣了,他做的不妥,臣女先跟您請罪。”


    “無妨,孩子們都小呢,你給曹姑娘摘的花,卻願意給姨母?”皇貴妃很是喜歡小葫蘆,他跟謝懷則相貌酷似卻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至少謝懷則小時候就老成,冷冰冰的不像個小孩,可沒他兒子這麽有趣。


    “恩恩,本來就是安慰安慰她,姨母想要,就給姨母,我看爹爹給娘親戴過花,姨母也要戴頭上?”


    衛嬋一下子臉紅,皇貴妃哈哈大笑:“好,好,小葫蘆給姨母簪花。”


    她也不嫌棄孩子小手油乎乎的,反而垂下頭,叫丫鬟給他搬了個小凳子,他踩著翹著腳,居然還真的給她簪到頭頂,歪歪扭扭,還有點黏達達的。


    衛嬋隻覺得僭越,皇貴妃也不甚在意,反而很是高興。


    “這孩子隻有小名,還沒大名,你可是想讓他姓衛?”皇貴妃狀似不經意。


    衛嬋默然片刻:“不,他認祖歸宗,也挺好的,姓謝,臣女也沒有意見,有安國公府做靠山,對孩子來說沒有什麽不好。”


    “好,此事極好,陛下早就想為你跟思危的孩子擬個名字。”


    “這可真是,皇恩浩蕩,臣女先謝過陛下娘娘了。”


    午膳在宮裏用過,太子還有些戀戀不舍,他雖也有玩伴,可沒有哪個像小葫蘆這般,沒架子,也不捧著他,約定明日再入宮陪他玩,母子二人就出了宮。


    衛嬋算是鬆了一口氣,順道去京城的鋪子裏看看,她自來京城,事情太多,還沒查過鋪子的賬目。


    “阿娘阿娘,是林叔叔誒。”到了槐序街,小葫蘆非要鬧著吃麥芽糖酥,還要看皮影戲,衛嬋沒辦法,隻能領著孩子下來,逛逛街。


    剛看了一支珠花,就被孩子拉著裙子。


    她一抬頭,四目相對,赫然便是林知。


    衛嬋並不尷尬,反而順勢頷首:“林公子,好巧。”


    誰知他卻走了過來,目光灼灼:“不巧,在下,是為娘子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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