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葫蘆趴在她懷裏,哭的直打嗝,衛嬋心疼壞了,這孩子一直都不愛哭的,從小就愛笑。


    “娘親的寶貝小葫蘆,怎麽了,梁叔叔不是欺負你呀,他是喜歡你,才會逗你玩的。”


    孩子整張臉埋入她懷中,淚水都把她的衣襟浸透了,溫聲哄了好半天,這孩子才抽抽噎噎的:“他們,他們說我沒爹爹,是野孩子。”


    衛嬋心裏一揪,忙捧起孩子的臉蛋,給他擦拭淚痕,這孩子一雙眼睛,生的及其像謝懷則,長長的小扇子一樣的睫毛,漆黑的像兩塊黑曜石一樣的眼珠,隻是謝懷則的眼尾微微上挑,一個大男人會顯得有些天然的嫵媚,所以他根本不常笑,可這孩子眼形圓溜溜的,顯得特別無辜,笑起來時又像她,彎彎的如同兩彎月牙。


    “不是的,你是娘親的小寶貝,怎麽會是野孩子呢。”


    “那,那我爹爹呢,梁叔叔肯定不是我爹爹。”


    孩子幼小天真,卻充滿信任的眼神,讓衛嬋心中不停地抽痛:“你,你是有爹爹的。”


    “他在哪,為什麽一直不出現,他不要我們了嗎?”


    “不是……”


    準確的說,是她不要他了。


    衛嬋隻能摸摸孩子的腦袋,神色溫和,眼神中卻充滿愧疚:“是,因為發生了一些事,你爹爹並沒有不要我們,是因為娘的緣故,娘回不去了,小葫蘆想要爹爹嗎?”


    “嗯,大家,海家的周兒,司家好幾個討厭鬼,都有爹爹,就隻有我,沒有。”小葫蘆強忍著淚花,扁扁嘴。


    “是司家和裴家的小公子笑話你嗎?”


    小葫蘆咬著手指:“他,他們還說,我是拖油瓶,不能讓娘親嫁人,娘親……”


    衛嬋心中滿是憤怒:“小葫蘆是娘親最寶貝的人,比你二姨小姨都要寶貝呢,家裏的人都愛你,怎麽會是拖油瓶呢,他們是嫉妒你,才會故意讓你生氣,乖乖,等娘給你出氣,絕不讓他們好過。”


    小葫蘆有點懵懵懂懂,他這個年歲的小孩子,哪裏知道什麽叫出氣和不好過:“那,那爹爹什麽時候回來啊。”


    回來是不可能了,衛嬋也不知怎麽跟孩子說:“不如娘給你尋個新的爹爹,好不好,他一定會對小葫蘆好的。”


    “新的爹爹?”孩子太小了,並不能理解什麽為什麽爹爹還有新的和舊的之分。


    但他一直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很聽娘親的話。


    “是,找一個心裏有娘親,也有小葫蘆,隻對我們娘倆好的爹爹。”


    他皺皺鼻子,看到了跟著進來的梁承慎,小聲說道:“那不要梁叔叔。”


    梁承慎差點又氣的跳起來,卻在衛嬋的眼神中立刻熄火,委屈巴巴的:“我對他這麽好,這孩子卻這麽欺負我,你都不幫我做主嗎?”


    小葫蘆趴到衛嬋懷裏,緊緊地攥著她的衣裳。


    衛嬋的心都要化掉了:“他才多大,你多大,你跟個三歲小孩計較?”


    “我次次來,次次給他買玩具。”


    衛嬋摸了摸懷裏孩子的額發,溫聲安慰了許久,交給看護的乳母帶了下去,方才還一副慈母心腸,轉頭就對梁承慎冷了臉。


    “我幫你們梁家賺了多少銀子呢,小侯爺現在可是個大富戶了吧。”


    梁承慎有點羞赧,他的確獲得了諸多好處,雖然被借了梁家的勢,可也的的確確得到了幾十萬銀子的分紅,連他爹都覺得他出息了。


    就算不說賺錢的事,隻說她幫忙押題,居然真的押中,他也順利當上了舉人,梁承慎不是不感恩的人。


    “你,你剛才說的,給小葫蘆找個新爹的事,是真的嗎?”


    他扭扭捏捏的,一個大男人這樣,實在有點惡心,衛嬋頷首:“是,我在想這件事。”


    “你認真的嗎?”


    “自然是認真的,我什麽時候不認真過。”


    梁承慎搖頭:“你這麽隱姓埋名的,有沒有想過,若是有一日謝懷則知道了,知道,知道你自己有著身孕自己生了孩子,還找了個別的丈夫,你有沒有想過後果,那個小心眼的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以為我沒想過?我做的這種種,都是為了能跟他有抗衡的資本,隻要我對朝廷有用,朝廷就不會任他一意孤行,一定會出來做這個和事佬中間人,再說,在他心中,你覺得他對我看的很重,實則我不過是他生命中一個過客,這麽多年過去,他嬌妻美妾在身旁,也該釋懷,怎麽可能還盯著我不放呢。”


    梁承慎為她的樂觀感到驚訝:“他表麵上清風霽月,實際上是個挺小心眼的人。”


    “到那時我也不是任他搓圓捏扁的小丫鬟了,也不是賣身給他家的奴,他又能奈我何。”


    梁承慎搖頭:“你把他想的太簡單,完全沒我這個仇敵了解他。”


    “小侯爺,到底想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你就算再婚,給小葫蘆找個新爹爹,也得能跟他勢均力敵,才能護得住你們娘倆吧。”


    衛嬋樂了:“比如說,小侯爺你?”


    梁承慎頓時紅了臉。


    “我記得小侯爺可是有婚約的,跟那位孫姑娘還沒成婚?”


    梁承慎倒是坦然:“她身子不好,年前去了,孫家倒是想繼續婚約,讓她庶妹代替她嫁進來,可我沒同意。”


    “哦,小侯爺也滿腦子的嫡庶之分?”


    嫡出庶出在世家大族沒那麽重要,正經的家庭嫡子庶子都是一樣的培養,無論誰有出息,對家族都是助力,區分的可能隻是庶子拿不到大頭遺產和正室娘子的嫁妝罷了,而小姐們,更是嫡庶都一樣,隻有那特別事多又有權勢的大族,給自己嫡子挑正室,才會挑剔是不是嫡出呢。


    “不是,我不喜歡孫家姑娘,跟那位四小姐更是從未見過麵,怎麽就能成婚呢。”


    梁承慎偷偷看了衛嬋一眼,低下頭:“我,我有心儀的女子了。”


    衛嬋知道他的意思,這位主曾經可不是這麽羞澀,吞吞吐吐,說話拉雜不清的人,他喜歡哪個姑娘就會問人家願不願意跟他,更會在青樓為了花魁爭破頭,大打出手。


    雖是個紈絝子弟,而且習氣不好,但倒也沒做出欺男霸女的事,不會強迫女子。


    衛嬋倒不是非要為他說話,但她借了梁家的勢,明麵上又欲小侯爺是朋友,便不好對他作風問題的深說。


    換句話說,隻要沒去欺男霸女,她就不是助紂為虐,人家愛納幾個納幾個,跟她有什麽關係呢。


    “小侯爺屋裏可是有好些鶯鶯燕燕,怎麽,這些好姑娘們,小侯爺都不放在心上,要打發到莊子上去了,還是說有了夫人便再也不理這些女子?”


    梁承慎咬牙:“她們,一身榮辱前程都係在我身,我怎能不負責任,說不要就不要了,可是,可是,我再也沒納旁人,而且,若我娶了心儀的女子,一定待她如珠如寶,從此再也不碰別的女子了,我發誓。”


    衛嬋心中冷笑,臉上隻有默然,根本就不回他的話。


    梁承慎氣的夠嗆,卻不敢真的像對自己屋裏通房一般,想發脾氣就發脾氣,怕真的發脾氣,她再也不會搭理自己了。


    “你這樣,就是故意欺負我,你明明知道……”


    “小侯爺,我說想要個夫婿,是認真的。”衛嬋忽然笑了笑:“不過,我倒不計較那人家世如何,便是個普通的寒門書生,也可以,對付謝懷則什麽的,隻要我強大到一定地步,自己也可以,隻要他幹幹淨淨,對我一心一意,對小葫蘆好,我別無所求,不過嘛,倒是有一點要求……他要入贅,也絕不能納妾有通房,而且把小葫蘆視如己出,我反正是不會再生孩子了。”


    衛嬋看向梁承慎:“小侯爺,你說,我能找到嗎?”


    梁承慎語塞,這分明,分明就是在堵他的嘴,讓他說不出口,什麽不能有妾,還不能再生孩子,哪個男人能接受?


    ……


    “世子,要不直接衝到魏家,把那個魏娘子揪出來,叫她當麵對質,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咱們夫人,不就行了嗎。”


    “你傻啊,要是還跟上回一樣,弄了個假的來,還打草驚蛇,夫人又跑了,或是一直不見,咱們怎麽辦,難不成帶著守城軍衝入人家私宅?這朝裏一定會傳我們世子囂張跋扈的,如今世子剛高升,萬事都要小心謹慎吧。”比起雙瑞,雙福更加周全謹慎,也更了解謝懷則的處境。


    外頭有人敲了窗戶,雙福出去,聽了一耳,滿臉複雜,甚至有些不知怎麽反應的又進了來。


    謝懷則跑癱一匹快馬,來到雲城,那架勢看著要把魏家都掀了一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結果到了雲城,反而不著急了,至少沒有真的直接衝進魏家,衝進中轉司,把事情鬧大。


    雙福欲言又止了半天,還是謝懷則發了話,讓他說。


    “魏家,準備辦一場招婿宴,聽說,是魏娘子給自己辦的。”


    此話一出,雙福雙瑞恨不得立刻奪門兒逃,根本就不想在這屋裏呆著,因為根本就無法麵對謝懷則此時弑人的目光,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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