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則是個正經人,哪怕真的帶了一個女子前來,也必然不會喜歡這種換妾的風氣。


    “行啊,給你,過去侍奉公孫公子去。”


    衛好愕然抬頭,完全變成了不知所措。


    而謝懷則的回答讓所有紈絝公子們,全都是一愣,居然也有些不知發生了什麽一般,交換了一下眼神。


    太不尋常了,謝懷則可不是個沉迷於女色的紈絝公子,不如說他正經的很,有哪個公侯公子,像他這樣,都二十歲了,身邊才一妻一妾的。


    很多家世不如謝懷則的庶出公子,也早十三四歲家裏就安排房裏人先練練手了,等正式娶妻時,就算是為人正直的,身邊也早就三四個妾,更別提那種風流些的,一大堆的鶯鶯燕燕。


    他那貴妾死在天火之中,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直到現在都沒多納幾個妾室,今日這個姑娘,是頭一回帶來紅袖招,眾公子已經都是驚愕萬分。


    公孫公子提這種事,他們都怕謝懷則不給他好臉,卻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


    答應了?


    衛好看了看笑的頗有深意的公孫公子,又看了看完全不在狀況內,像個沒事人一樣的謝懷則。


    眼淚頓時積蓄到了眼眶裏,喏喏的喊了一聲姐夫。


    聲音很小,幾乎沒有人聽見。


    咣當一聲,梁承慎手裏的酒杯掉了下去。


    “小侯爺,這是也想要我身邊這姑娘,可惜本世子已經先許了公孫公子,小侯爺想要,怕是不能了。”


    梁承慎額頭跳出青筋:“本公子是什麽人都能看得上的嗎?”


    難不成但凡是個平頭正臉,什麽髒的臭的都往屋子裏拉?


    他剛才隱約聽到,這女子叫謝懷則姐夫,謝懷則有幾個姨妹?孟家那幾個未出閣的女子,因為姐姐加入謝家成了世子夫人,現在在京城大出風頭的很,一個小官家的女兒,居然成了權貴男兒們炙手可熱正妻的人選,就因為攀附上了謝家。


    而明年開春科舉,在眾人眼中,謝懷則是定然能中進士,跟這樣的人物,這樣的家庭成為連襟,很多人都是求之不得。


    看這女子又生的不像孟家那些女子,那便是衛嬋的妹妹?


    若是親妹妹,謝懷則為什麽要如此糟踐心愛女人的妹子?他不是很喜歡那個衛嬋嗎?聽說因為那女人沒了,一直住在別院,根本就不怎麽回過公府,他娶的那個孟氏女還住在公府呢。


    梁承慎知道這件事,也是因為私下裏謝懷則的親娘跟他娘哭訴,此事公府禁止下人外傳。


    他雖然跟謝懷則不合,卻也沒有拿這件事到處去張揚。


    痛失所愛已經很痛苦了,梁承慎想想,若是自己身邊哪個通房沒了,即便不上心的,也要大哭一場呢,畢竟是朝夕相處的人。


    若說謝懷則對那衛嬋真心,為何如此磋磨她妹妹?梁承慎不僅想不通,覺得紈絝如自己也不會這麽做!


    “不去嗎?怎麽,主子的話都不聽,那要你何用,回去就找個人牙子,把你賣了。”


    謝懷則的話冰冷的讓衛好感覺不到一點溫度,冷冷的眼睛掃過她時,讓衛好感覺自己像是一塊案板上的魚肉。


    他仿佛在看著死物。


    賣了她?怎麽賣,就像當初買阿姐那樣?


    衛好渾身都在瑟瑟發抖,含著眼淚,縮著脖子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在公孫公子身邊坐下,還隔了一個身位。


    這些紈絝公子們,在外麵應酬,並不喜歡這種貞潔烈女,出來尋歡作樂,裝什麽呢,好些家族豢養的歌伎舞伎,也都很有眼色知道自己的身份,絕不會讓主家和客人掃興。


    這姑娘姿色平平也就罷了,顯然沒調教好。


    公孫公子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居然就那麽含著笑,無視這女人瑟縮如雞,完全沒有半點風姿的模樣,讓她斟酒。


    根本不知道公孫公子和謝懷則到底在打什麽啞謎。


    公孫公子喝了幾口酒:“謝世子,這丫頭雖然哪哪都算不上好,不過我不讓你白給,我身邊這個嬌娘,你瞧著如何,雖然容色不算特別出眾,還是處子之身,可是被調教的很是柔濃,進了閨房世子便知道她的好處了。”


    嬌娘嬌笑:“誒,竟讓奴家能服侍謝世子,可真是奴家的福氣。”


    當著這麽多男人的麵,說她是處子之身,若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怕是羞的要上吊跳河,可這個嬌娘卻隻是吃吃得笑,完全不覺得是羞辱,柔軟沒骨頭似的依偎在公孫公子的懷裏。


    衛好越發僵硬,她看到了,那公孫公子在這嬌娘後腰處捏了一把,她就發出一聲低低喘息。


    讓衛好又羞又怕,難道她,也會變成這樣嗎?


    姐夫,不,世子,就這麽把她送給別人?根本沒把她當人看,完全就是把她當個物件!


    謝懷則無動於衷:“不必換,本世子對你的女人沒興趣。”


    公孫公子笑了笑:“就知道你不近女色,是個再正經不過的人,我最近新得了一塊上好的鑲金鬆煙墨,可是幾十年的老墨了,還有我那汝窯的天青小插瓶,就算換著丫頭,總不能叫你白白的送我。”


    謝懷則點點頭,輕飄飄的,根本不像是給出去一個大活人。


    衛好死命的咬住牙根,她這算什麽,一錠墨,一個瓷器,就把她換走了?


    她不是奴籍,是良籍,謝懷則不能賣她,而且,他怎麽能這麽對待她,她姐姐死了,他便把她像個物件似的送了人,姐姐在天之靈也不會原諒她的。


    衛好渾身都在哆嗦,按住案子,就想起身。


    而公孫公子揮了揮手,不知從哪裏出現幾個婆子,捂著她的嘴反剪她的手臂,就把她拖了下去。


    “此女規矩不行,世子,我調教調教她,你沒意見吧?”


    “隨你,都是你的人了。”


    公孫公子摟著嬌娘出了內閣,也出去了。


    梁承慎已經在暴怒的邊緣,這是整的哪一出,他是最不喜歡強迫女人的,更何況那姑娘,還與衛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謝懷則喝了幾口酒,便說出去吹吹風,幾個還在喝酒的公子都露出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曖昧笑容。


    男人們聚會,還是喝花酒,自然不可避免,言語逐漸低俗,哪怕是這些讀聖賢書的公子們,也是如此。


    見謝懷則和公孫公子遲遲不回,甚至有人開始猜測,是不是謝世子跟公孫一起去教導那生嫩姑娘了。


    “謝世子當真有如此癖好,那樂子可就大了。”


    “那女子不顯山不露水的,生的也是尋常,怎麽公孫這家夥竟生了興趣?”


    “你們不覺得,那女子看上去有些像那個鄉君?”


    “世子的貴妾?他藏的嚴實,我們哪裏瞧見過。”


    “嘿嘿,在驪山行宮的時候,我瞧見過那女子,雖說生的隻是清秀可人,也時常低著頭,可那肌膚白的,簡直像是上好的嫩豆腐,真是吐口香風,宛如新雪。”


    咚的一聲,梁承慎擱下手中的酒杯,擰著眉頭:“我說你們,這人都死了,還在背後編排,有意思嗎?謝懷則可沒看上去那麽大方,小心他聽見了。”


    幾個公子訕笑,王公子搖晃手裏的折扇:“這不是少見謝世子的八卦,就說得多了些,小侯爺,你往日可不是這樣的,平時就你說的最歡,今兒怎麽維護起謝世子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心煩,我出去轉轉。”


    幾個公子麵麵相覷,也不知今天是怎麽了。


    梁承慎並不是沒有目的,揮退幾個紅袖招攬客的私伎,七拐八拐就見到了謝懷則,他靠在欄杆上,還在喝著酒,一點都沒有醉意。


    “你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謝懷則看向他,眼眸幽深古井無波,卻並沒說話。


    梁承慎忍不住:“你謝懷則雖然小心眼,可你不是個畜生人渣,你帶著那姑娘來這裏,還把她送給了公孫靄,你有什麽企圖,她不是你家裏豢養的歌伎吧,你們謝家從來不幹這種事!還有要是我沒看錯,她不是你的親戚?那位鄉君的妹妹?”


    頂著謝懷則冷然的目光,他到底沒敢直接喊出衛嬋的大名。


    “你見過嬋兒。”謝懷則十分篤定。


    梁承慎對上那雙仿佛能看到自己靈魂的眼睛,有點發慌,強自鎮定:“你那麽寵愛那個女人,早就傳出來了,你以為把她金屋藏嬌,別人就不好奇,驪山的時候,多少人都見過她了。”


    “小侯爺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一個酷似她的女人罷了,也能輪得到小侯爺氣勢洶洶找本世子興師問罪?”


    梁承受慎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他是真有點怕謝懷則,這廝特別喜歡出陰招。


    “我隻是提醒你,她雖然死了,到底還有皇家封號,若是此女與她沾親帶故,你最好別這麽做,你這麽磋磨她,小心傳出去,你的名聲可就糟糕了。”


    謝懷則輕嗤:“小侯爺還關心本世子的名聲?”


    梁承慎語塞,此人真是油鹽不進。


    “這話我隻說一遍,謝懷則,我雖然不喜歡你,可也認你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是男人哪有強迫女人的,更何況,她還是你曾經女人的妹妹,你這麽做,對不起她。”


    這個她,絕不是被當禮物送出去的衛好,而是衛嬋。


    他是為了衛嬋。


    梁承慎跟他有仇,對他看不過眼,大概是從小就結下的,梁家侯爺一直嫌棄自己兒子沒有他又出息,長年累月,此人就把他當做對手,巴不得他倒黴,怎麽可能好心提醒他。


    “誒,小侯爺,你怎麽也出來了?”公孫公子走了過來。


    梁承慎打量他,見他衣冠整齊,也並沒有麵色紅潤滿麵春風,稍微鬆了一口氣。


    公孫公子對謝懷則笑道:“你真是好狠的心,做戲都做的這麽足,那小丫頭可嚇壞了。”


    “還不夠。”謝懷則搖搖頭。


    “放心,那幾個嬤嬤在屋裏呢,把她捆住了,光說話就能嚇壞她,想來這一回過後,她定然就長記性,知道做妾是不好做的,隻是我可是當了一回實打實的大壞蛋。”


    “欠你一回。”謝懷則說話實在言簡意賅。


    公孫公子無奈:“我們是什麽關係,這點小忙也要讓你還不成?為了這麽一個小丫頭,你是大費周章。”


    謝懷則看了看外頭月亮,算了算時辰:“差不多了,我進去跟她說幾句話。”


    等謝懷則走後,梁承慎還沒反應過來:“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


    “嗨,就是教訓教訓那小丫頭,謝兄這個人,從來不做這種事,更何況是個百般不情願的小姑娘,也沒漂亮到叫人一見傾心的地步呢。”


    “教訓?”梁承慎一呆。


    公孫公子把手裏折扇一收:“誰家裏都有,那種,野心勃勃想要爬床的丫頭,被逮住了,打發出去就是,這姑娘可能身份不同,謝兄沒打算收她,卻要讓她見識見識男人險惡,不是用心良苦是什麽,專門找我做了這出戲,嚇唬那丫頭呢。”


    梁承慎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公孫公子滿臉嫌棄:“那小姑娘還沒張開呢,瑟縮的像個小雞子,要不是謝兄邀請,我可不愛幹這種事。”


    屋內,衛好發出尖叫聲,幾個嬤嬤七手八腳,把她捆住,還做勢要剝了她的衣裳,說什麽教她服侍男人,嚇得衛好鼻涕眼淚全都出來了,不住的求饒。


    這些嬤嬤隻是嘴上說的厲害,其實根本就沒真的上手扯,可即便如此,衛好也嚇得就差屁滾尿流了。


    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沒有姐姐的庇護,謝懷則作為姐夫居然狠心至此?


    她錯了,真的錯了,她就不該進這個公府,也不該去妄想,靠著謝懷則,吃穿不愁,住在外頭宅子裏,老老實實聽他安排不好嗎,為什麽非要貪圖自己不該得到的東西呢?


    “我錯了,我錯了,別碰我,阿姐,阿姐,救救我,救救我吧!”


    門被推開,謝懷則揮了揮手,那些凶神惡煞的嬤嬤們,就靜悄悄的走了出去。


    謝懷則看著她,看著她如此狼狽的模樣,輕蔑又不屑的,冷哼一聲。


    “若不是你姐姐是衛嬋,我根本就不會搭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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