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嬋駭然:“這是什麽意思?”


    現銀跟產業,總共十萬多兩,交給她?怎麽交給她?像讓她掌私庫一樣交給她嗎?


    謝懷則凝視著她:“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收著吧,好好收著。”


    一時間,衛嬋竟然覺得,手裏的盒子,仿佛像個燙手山芋,她的手都有些開始發抖了,這麽多銀子,這麽多產業,地契房契,交給她?


    “抖什麽?”謝懷則握住她的手,牢牢地按著,讓她無法動彈。


    “你管著我這些年所有的身家,以後我要用銀子,可得跟你開口拿了。”謝懷則說的輕鬆,還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可衛嬋,怎麽輕鬆的起來,這不是一百兩一千兩,而是十萬兩還有餘。


    倘若謝懷則不是世子,是府裏的庶出公子,這些錢就是分家後他自己的安身立命錢,他就能這麽信任自己,把這些全交給自己保管?


    他是真的很有本事,無論是讀書還是做這些經濟事。


    雖然他這張出塵清豔的臉,根本就看不出,他居然還會做生意。


    衛嬋覺得,手裏的木盒越發燙手,一哆嗦,木盒差點從手裏滑下去,在謝懷則緊緊攥著的挾持下,並未掉下去。


    “你不是沒有安全感,覺得我對你不是真心,如今我將所有的私房給你掌管,可算是真心?”


    謝懷則用最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出了最直白的話。


    攪的衛嬋心底,湧起一股驚濤駭浪來,她不知所措,前幾天還在威脅她,今日就把自己所有的家私,都給了她。


    這是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嗎?


    “將來正室主持中饋,這公府的一切,我不可能都交到她手裏,但我自己的一切,都給你,你現在知道了嗎?”


    他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處。


    砰砰砰的,一聲聲沉穩的心跳聲。


    衛嬋眨著睫毛,不受震動是不可能的,他的手段真好啊,不出則已,一出則必定一鳴驚人,不論是威脅還是給的蜜糖,每一處都給的驚天動地,處處拿捏她的軟肋。


    一個男人用親人威脅她不能離開,把所有身家交出來,隻為了她能陪伴在身邊。


    不論威脅還是親密,都是出自真心,她出去了,得到了自由身,就能遇到比他更好的男人做丈夫嗎?


    大概再也不會有了。


    從紅袖招贖一個當紅花魁才多少錢,一千兩?那些花魁賣身進青樓的時候最多也不過十兩。


    她衛嬋又能值多少銀子,賣身進公府的時候,區區六兩,雖不是死契,卻也是買斷了後半輩子,沒有主子的恩典,一輩子都不可能自贖得到自由身。


    現在,十萬兩,交到她的手裏,交給她的不僅是謝懷則的身家性命,還有他的態度,他的決心。


    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他絕不會放她走了。


    她衛嬋何德何能,值十萬兩銀子?十萬兩買斷她的後半輩子?


    她認命了,就這樣吧,不會再提出要走,憑她自己,沒能力逃出世子的掌控,而世子也表示,會好好對她,她還有想求什麽別的呢。


    是妾就是妾吧,左右不進公府,她不過是個普通農女,別說做妾,世子這樣的人,豈是她高攀的上的,用自己換取一家子的榮華富貴,也值了。


    她隻能這麽告訴自己,勸慰自己,就此妥協,就這樣吧。


    無論如何掙紮,都逃脫不了世子的手掌心,那就留下來,好好過。


    別扭難受也是過一輩子,和和美美也是過一輩子,何必要自己為難自己呢。


    雖然三言兩語就勸好了自己,衛嬋臉上也浮現出笑容,可到底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呐喊,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她忽視了那些話,仔細想想,世子這樣的神仙公子,願意為了她這麽個普通又出身卑微的丫鬟使心計,一招接著一招,現在連自己的家私都全部交給她了。


    她還不得感恩戴德,好好伺候,還能生出逃跑的二心,真是不識好歹大逆不道了。


    謝懷則盯著她的臉,不放過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見到她的確觸動的樣子,終於察覺到安心。


    他就知道,這麽多產業,這麽多銀子,沒有女人會不心動。


    她是個聰明人,不知是這些銀錢的事,她一定能看出這背後,他的心意,但凡是個人,就不可能忽視。


    “這些,太貴重了,奴婢怕管不好,萬一要是丟了……”衛嬋還在推辭,她的確明白了世子心思,可這些錢實在太過了,拿在她的手裏,真是燙手,保管著這些東西,責任重大。


    “賣身契都燒了,你已經不是奴了,為何還自稱奴婢,拿到賣身契恢複良籍,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嗎?”謝懷則忽然問了這個。


    衛嬋咬了咬嘴唇:“奴……不,妾身覺得……”


    “你知道我的脾氣,一旦做了決定,便不會再更改,別總是拒絕我,惹我生氣。”


    謝懷則的語氣不鹹不淡,衛嬋隻要閉上了嘴。


    “過幾日要搬家,你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私庫的那些,還是給你保管。”


    “搬家?搬去哪裏?”


    “憑欄院,那裏比這裏大一倍還多,你也能單獨選個院子住。”


    集瑛院是公府公子小姐們院子裏中最大的那個,有什麽不夠住的,而憑欄院卻有個小小的花園,搬家意味著什麽,隻能是世子,要娶正室了。


    衛嬋眼睫顫動,卻不敢問。


    “憑欄院裏麵的院子,由你先選,可好?”


    “謝謝世子恩典。”


    如今的國公還沒去世,世子自然不能住國公的正房,這個憑欄院,便是除正房和大***院子之外,最大的。


    他已經買斷了她的後半生,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謝懷則對她的反應並不是很滿意,有些賭氣:“你就這樣的反應嗎?”


    衛嬋不明所以:“那,妾身,要什麽樣的反應,您才會高興,您不是說,喜歡妾身的柔順和守規矩。”


    他是曾經喜歡她的柔順與守規矩,可現在,他更喜歡她機靈鮮活,流露出的本來模樣。


    謝懷則眉眼陰鷙,緊緊攥住她的手,欺身上前:“你知道我想要什麽,就是不想給我,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跟我裝模作樣?”


    衛嬋心中一顫,不敢看他灼灼目光:“我,我,奴婢……妾身,隻是怕惹怒了世子,世子喜歡妾身是什麽樣,妾身就是什麽樣。”


    衛嬋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都已經做出決定了,何必還如此矯情。


    “你怕什麽!”謝懷則冷笑:“賣身契也燒了,你也是良籍了,我即便生氣,又能對你做什麽嗎?”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還在怕我?我能給你的,都給你了!”


    謝懷則很生氣,從沒有這麽生氣,又這麽無奈過,那十萬兩家私,說是銀子,實則是他的一顆心,他把他的心都給了她,她還有什麽顧慮的。


    正妻的位子,但凡他能給,他肯定會給,可身為安國公府的世子,萬事也不能總想自己,總要想想家族,想想爹娘的臉麵。


    不過就是個名分,就這麽重要嗎?


    她的身份,就是卑微,可誰讓他瞧上了,認栽了,除了名分,能給的都給她了,還不夠嗎?


    還要跟他裝乖,一點都不表露真心。


    若是旁人,叫他這麽生氣,他定然是絕不放過那人,把他整的生不如死,才能泄憤。


    可當這個人是她時,他便什麽火,都發不出來。


    也曾想著索性丟開手,打發去莊子,眼不見心不煩,要不就真的一封放妾書,叫她得償所願,免得如此別別扭扭,總是惹他生氣,讓他牽腸掛肚的。


    真恨不得給她幾拳,叫她知錯認錯,服服帖帖的再也想不出什麽花樣來。


    然而此時,看到她咬著嘴唇,忐忑不安,睫毛顫動的,像是被雨水打落的花瓣,還蒙著一層蒙蒙霧氣的時候。


    那顆心,頓時就軟了下來。


    打了她傷了她,到時候擔驚受怕,難過的,也是他。


    她昏迷那兩日,真的,要把他嚇死了。


    謝懷則卻什麽都不想跟她說,說自己有多麽不安擔心,害怕她會離開自己,一個男人,把所有的不安都要自己咽下,跟自己的女人說這種事,太不像個男人。


    可無人的時候,麵對昏迷的她,他不是,不惶恐的。


    這種惶恐,他自小到大,從未體驗過。


    他要把她留下來,永永遠遠的,陪著他。


    “你總是這樣,扮成一副可憐相,讓我心軟,不知道怎麽處置你。”


    謝懷則氣的夠嗆,俯身在她臉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


    痛感讓衛嬋低呼而出,臉上很快就出現了兩排整整齊齊的牙印,他有留口,不然非給她啃下一塊肉來。


    也隻是剛下嘴的時候使了一點力,後來根本就沒舍得使勁兒咬。


    “世子……”衛嬋卻也疼得流出一點眼淚,淚眼漣漣的看著他:“您咬我做什麽。”


    謝懷則又好氣又好笑:“我真是,怎麽就拿你沒辦法,如今不得不留下你擾我的心。”


    他大手抓著衛嬋的肩膀,衛嬋覺得有點疼,下意識脫口而出:“您又想做什麽,整天這麽陰晴不定的,讓妾身去猜,妾身哪裏猜得到。”


    這話說出口,她就有些後悔,太衝動了,他的親昵隨意態度和那十萬兩家私,讓她也產生一點錯覺,以為自己好像也能跟世子平起平坐了似的。


    衛嬋想找補找補,至少說點甜言蜜語軟和話,卻沒想到謝懷則根本就沒生氣。


    反而挑眉,帶了一點喜色:“就是這樣,知道嗎,以後跟我說話,不必那麽瞻前顧後的。”


    他直接把她壓到軟塌上,衛嬋有點呼吸不暢。


    “您,先起來啊。”


    謝懷則卻不管不顧,像個大號年糕一樣賴在她懷裏。


    “我喜歡你,窈窈,你也要同樣的喜歡我才行。”


    “管天管地,您還的管別人的心?您也忒霸道了。”


    謝懷則微笑,罩住她的左胸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就是這樣的人,喜歡了就承認,可付出也要有回報,若是隻讓我單方麵付出,我不會做那種虧本買賣,若是得不到回應,我的東西寧願毀掉,我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他笑的溫柔,卻讓衛嬋感覺到陰風陣陣,實在滲人。


    “我,妾身沒有不喜歡您,隻是,隻是到底意難平,您總得讓妾身適應適應對吧,妾身一直以為,我這樣的姑娘,您,是不會在意的。”


    “所以你想利用完我就跑,可惜啊可惜,沒能如你所願。”


    謝懷則想起此事就有些咬牙切齒,終日打雁,跟外麵的那些老狐狸勾心鬥角都沒輸過,卻被一隻小家雀啄了眼。


    被她柔順乖巧的假象所欺騙,結果卻是心有主意,比誰都腦後生反骨的女人。


    救駕固然勇敢,可她怎麽敢做出的那種事,皇貴妃身邊的暗衛都是吃幹飯的,需要她一個柔弱的姑娘以身護駕?


    她是立了功,可也去了半條命,也許以後都不會有孩子了。


    謝懷則一想起來就恨得咬牙切齒,恨後黨那些殺手,恨皇貴妃身邊的那些暗衛,甚至還有皇貴妃,還有懷裏這個女人。


    但他什麽都不能說,這些恨連顯露都不能顯露出來,在皇貴妃麵前,還要表現出一副,她能為皇室擋刀槍,是榮幸的模樣,隻能把氣撒在那些刺客身上。


    因為帶了氣,捏住她左胸口的手,不自覺使了點力。


    “世子,您輕點,有點疼。”


    本是按住她的心口的,可那個位置有點曖昧,他的手又大,這麽一抓,就抓住了一團柔軟。


    兩人都有些愣住了。


    衛嬋這回,是真的有點生氣了:“世子,您快下去,現在還是白天呢,咱們這樣真是不成體統。”


    謝懷則卻挑眉:“哪裏不成體統?這不就是閨房之樂嗎,你我夫妻行周公之禮,誰又能說什麽。”


    “現在……”


    “你瞧瞧外麵,天已經黑了。”


    謝懷則不懷好意的笑,俯下身距離她很近很近,呼吸交聞之間,她都能看到光潔如玉高挺的鼻尖上,有一顆特別細小的痣,不是這種距離,根本就看不出來的。


    “還,還要吃晚膳。”衛嬋結結巴巴,臉上逐漸浮現熱氣。


    謝懷則笑了笑,這個笑容卻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那就完事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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