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嬋很呆滯,沒想到,居然這麽長時間,她的手都酸了,謝懷則悶笑,隨手拿起一方帕子給她擦了擦手指,過來親吻她的耳垂。


    “怎麽臉蛋這樣的紅。”


    “還說呢……”衛嬋害羞的不行,推了推他也軟軟的沒什麽力氣:“現在還沒到晚上呢。”


    “到了晚上就能為所欲為嗎?”謝懷則在她耳邊悶笑。


    衛嬋嚇了一跳:“不是說,不做了嗎?”


    “那說的是現在,又不是晚上,我都等了好幾天了。”


    衛嬋躊躇半晌,謝懷則整個人都快要黏在她身上了,哪裏還有清冷的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公子樣。


    衛嬋有時候感覺他像個狸奴一樣,特別喜歡摸摸蹭蹭,尤其隻有他們兩個人時。


    “可是奴婢,真是喝夠了那湯藥,苦的很。”她一時沒警覺,就把真心話說了出來,頓時一驚,想要給自己找補一番,至少不能讓世子覺得,自己不想喝避子湯,是不是借機邀寵,又或是表達別的什麽。


    誰知,謝懷則卻摟住她的腰,輕輕一歎:“你現在真的不能有孕。”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的,奴婢隻是說順了嘴,您責罰奴婢吧。”


    “責罰你,因為你說了幾句真心話?”


    “奴婢……”


    “行了,別在我麵前裝賢惠了,就知道你這丫頭隻是麵上恭順,實際上心裏不一定怎麽想的呢,說你老實,你也是不老實的。”


    衛嬋訕笑:“奴婢哪有您說的這麽壞。”


    她哪裏是不想喝避子湯拿捏謝懷則,她是壓根就不想生謝懷則的孩子,若是有了孩子,她這輩子都逃脫不了公府了。


    “現在,真的不是時候。”謝懷則歎氣,握住她的手,神情卻是坦蕩的:“你不能要求我做根本做不到的事,我早晚都要娶個門當戶對的正室,你心裏不是也清楚嗎?”


    衛嬋哪有不清楚的,謝懷則從不跟她承諾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給不了的做不到的都會直直白白的說出來。


    “奴婢,真的不是抱怨您。”


    她很想解釋,可現在無論如何解釋,感覺都很蒼白。


    “我知道,沒有誤解你的意思,以後少來幾次,行不行?你總不能真的叫我一直憋著,你忍心嗎?”


    謝懷則眼睛亮晶晶的,湊過來蹭她的鼻尖,這種親近的沒有距離感的世子,叫衛嬋更加覺得複雜。


    他這副模樣,隻有她見過,在內宅床幃之間,別的女人見過他卸去全然的防備,走下神壇,完全沒有平日冷淡的樣子,會吃醋會撒嬌,就像個,普通的,陷入愛河的少年郎。


    衛嬋怎能不竊喜,她到底也隻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家,也有虛榮心。


    可欣喜過後,便是無盡的難過。


    因為完全明白,他對她的寵,對她的愛,或許是有幾分真,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世家規則的前提下,他依舊會娶正室,會讓她好好侍奉他的妻子。


    在他心裏,她隻是個妾,也永遠是個妾,不要妄想她不能得到的,他就可以寵愛她。


    他的那些話,一直都對她傳達出的這個意思。


    “奴婢的存在,不就是為了讓您開心,若是連這都做不好,侍奉不好世子,奴婢也不必在您身邊了,世子放心,奴婢能克服的,奴婢已經是您的人,還不是您想如何就如何,您說了算。”


    謝懷則不滿,捏她的嘴,把她的嘴捏的扁扁,像個鴨子的嘴:“又開始說漂亮話,剛才說了幾句真心話,不是還挺坦誠的嗎,我不喜歡你這麽假裝著自己很好的樣子,像是個假人。”


    “當初奴婢能留在您身邊,不就是因為您覺得奴婢乖巧聽話,識時務嗎。”


    “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謝懷則長了一張能言善辯的舌頭,死的都能被他說成活的:“你這麽伶俐,還不知道現在需要你變成什麽樣子嗎?”


    “將來有一日,會讓你生下孩兒的,但不是現在。”


    “奴婢知道。”衛嬋想了想:“要不,您再納一個,跟奴婢做了姐妹,也有人幫奴婢分擔,可以一起侍奉您。”


    謝懷則麵色一黯:“你倒是真不吃醋,再弄一個綠痕進來,跟你爭風吃醋?”


    “像綠痕那樣的,又能有多少,若是進來一個性子和順的,奴婢怎麽可能跟她爭風吃醋,大家在一起做做針線,聊聊天也是好的。”


    “可我不喜歡,普通奴婢出身的通房搞那麽多做什麽,我又不是風流紈絝,什麽香的臭的都往屋裏拉。”


    衛嬋賠笑:“是啊,還是得看世子喜不喜歡。”


    “別在意那個了,我現在隻喜歡你。”


    “奴婢不是在這嘛。”衛嬋很是無奈。


    謝懷則的大手,忽然貼上她的心口:“那你的心呢,也在這嘛?”


    衛嬋一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當,當然在這。”


    謝懷則笑了笑:“最好是,要是你心裏沒有我,說的一切都是假話,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衛嬋愕然。


    許是她的表情太明顯了,謝懷則噗嗤一聲,大手撫過她的臉:“你這麽害怕的樣子,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麽?”


    衛嬋輕歎,並不知他又在試探什麽,但她下意識選擇一個和緩的理由:“畢竟,您對付廣宜郡主和王冬年,雖然替奴婢出了氣,可也實在叫奴婢有些害怕,要是奴婢做了錯事,會不會也……”


    謝懷則嗤笑:“就你,也值得我用手段?”


    “別擔心,我不會那麽對付,頂多就是打斷你的腿,把你拴起來,讓你滿心滿眼都是我。”


    “然後再拋棄奴婢,給奴婢吃一個教訓?”


    謝懷則樂了:“拋棄?我是那麽不負責任的人嗎,都已經安置好你娘和你妹妹,你這輩子都得是我的了,欠我的那麽多,你怎麽還?”


    衛嬋心裏咯噔一聲,卻嬌嬌一笑:“哦,那世子是這輩子認定奴婢,要跟奴婢生生世世了?”


    “生生世世,你真是能想。”謝懷則擦了擦她的鼻尖:“那可能是做不到的,但是這一生一世,你是跑不了了。”


    “過幾日的夏獵,皇室要去驪山行宮,跟我一起去吧。”


    夏獵是什麽,驪山行宮又是什麽,衛嬋有些茫然。


    “說是夏獵,其實算是避暑,驪山行宮室皇室避暑勝地,而夏獵時,陛下會召集京城數得上號的清流權貴,男兒在外麵打獵比武射柳,女人則陪著宮裏娘娘們作詩賞花,算是夏日皇室最大的活動,也是為了拉進跟臣子的距離,倘若有青年夏獵表現突出,還能被額外賜官封賞。”


    謝懷則摸摸她的頭:“帶你去見識見識,也散散心,免得你總是待在家胡思亂想的,等你見識過這些權貴是怎麽奢靡玩樂的,就覺得底層普通生活,實在是沒意思透了。”


    他意有所指,衛嬋沉默不語。


    “你好好呆在我身邊,我會保護好你,不讓你被人欺負。”


    深夜時,謝懷則忽然輕輕的說了一句,衛嬋在半睡半醒之間,也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麽,嗯了一句,就繼續睡了過去。


    謝懷則內心是有些挫敗的,但夜已經深了,她熟睡的樣子,很乖巧,將她臉頰邊的一絲發絲掖到耳後,謝懷則抱住了她,也睡了過去。


    在世子的懷中,衛嬋睜開了眼,眼中清冷安靜,哪有一絲困倦的神色。


    他說的話,她一句都不相信。


    夏獵這種大活動,基本上西京各個家族的青年都要參加,畢竟西京這些世家公子也是六郡良家子,將來都是皇帝用得上的肱股之臣。


    而後宮的娘娘們,也有親近的家族女眷,謝家既跟皇親沾邊,又是權貴,自然是在第一邀請列隊。


    公府的大***還有幾位公子小姐外,謝族也有兩位公子在受邀之列。


    到了日子,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行宮附近的別院,謝家財大氣粗,在那裏也有產業,自然便住在那裏。


    人多了的時候,衛嬋自然就算不得顯眼了,她一直在公子的馬車裏,沒她什麽事時並不出去招搖,就連大***也是瞧不見她,自然尋不到她的錯處挑三揀四。


    謝家在這裏的產業也不小,至少謝懷則分到的是個獨門的小院子,而府裏幾位小姐,就隻能擠在一個院子裏住,剩下的公子們,就連謝懷則的長兄也要跟別人合住的。


    謝懷則雖然暗地裏會說,公爺跟他大哥四弟更加親近,但在資源的分配上,絕對找不出公爺的錯處來,謝懷則這個有出息的世子,永遠都是第一位。


    此處早就到了京郊,衛嬋收拾好行李,打開窗戶,就看到遠處連綿的山脈。


    “那就是驪山,本朝皇室趙家龍興之地。”謝懷則站在她身邊。


    “這裏景色真美,山腳下的這些,感覺像是草原一樣。”


    謝懷則笑了笑:“這裏哪裏算是草原,真正的北疆草原一望無垠,草跟天際相連,完全像一綠色的大海,那才叫壯觀呢。”


    衛嬋想不出來,搖搖頭:“草原和大海,奴婢都沒見過。”


    “以後有機會,就帶你去看。”


    “世子,還能有時間出京城?”


    謝懷則解釋:“將來考中了進士,我倒是想跟別的普通進士一樣外放,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為官做宰都不知縣令是怎麽當的,如何兼顧民生,籌備糧草,保一方水土安穩,身居高位時又怎知百姓疾苦呢,別擔心,不論我去哪,都不會丟下你。”


    衛嬋沒想到,不過是個隨口的發問,他都能表白一番,她其實沒有想要聽這個,此時淺淺的笑了出來:“好,奴婢等著。”


    “想去騎馬嗎,三妹妹四妹妹她們都想去,我也帶你去。”


    衛嬋搖搖頭:“老夫人也來了,奴婢太招搖了不好,奴婢就跟在您身邊服侍您就行。”


    謝懷則不太開心,然而想起這是家族出行,不是隻有他們兩人,到底還是忍了下來:“好吧,下回我們兩個人出去的時候,再教你。”


    公府的幾位小姐,都是二老爺的夫人姨娘們所生,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已經嫁了出去。


    自上一回,跟廣宜郡主趙雪芙一起來找她的事,被謝懷則暗中報複,背了好幾天書,頭頭要禿了,尋常再府內見到衛嬋,待她倒是親熱。


    四小姐如今還小,年不過十三,還一團孩子氣,她也是姨娘生的,因為不是男孩兒的緣故,不得二夫人的重視,名義上都是老夫人統一養著,跟衛嬋也熟識。


    小姐們跟哥哥的房裏人,衛嬋也算是她們的小嫂子,彼此之間也沒矛盾,也算親熱。


    宮宴在晚上,這些權貴公子小姐們先出來玩玩,也不算出格,大***見謝懷則雖然又帶著衛嬋一起來了,然而光天化日之下,也沒做出什麽親密舉動,就是主子和奴婢的模樣,心中倒也平和了許多。


    男子們在草場上跑馬射箭,女眷就在臨時搭起來的涼棚裏喝喝茶吃吃茶點。


    謝家到了的消息,早就傳遍了驪山行宮,就有跟老夫人交好的家族一起過來湊個趣,其中便有官拜戶部員外郎的顧家和參議參軍的宋家。


    “殿下,您家的姑娘們真是出落的越發水靈了,這三姑娘今年也有十七了吧,什麽時候您開口,給我家小子做媳婦兒去?”


    三姑娘謝清寧羞紅了臉,攪著帕子不敢言語。


    大***笑道:“我們家的女孩兒們,都是我一手教導出來,除開才貌不說,品德是一等一的好,嫁給你們宋家,咱們兩家門第也配的,不過我記得你們家贏兒,不是已經定下婚事了嗎。”


    “難道我們家,除了我那臭小子,就沒了旁人,贏兒可還有好幾個弟弟呢,我家三郎也不遜色,去年中了武舉,已經在巡防營當了個小夫長了。”


    大***頷首:“既是好孩子,便叫到我麵前相看相看,雖說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兩個孩子也要都願意才是。”


    宋家夫人也點頭:“很是。”


    便召來仆從問他們家二郎三郎都在何處,仆從聽後去了,不一會兒匆匆趕來,回話道:“二郎君三郎君跟謝府小世子在一處,幾人本巡獵歸來,就要拜見夫人們的,途中遇見了顧家七娘子,幾人便在一處說話,現在還沒說完呢。”


    話音剛落,大***的臉就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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