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凝冬,你怎麽扯我們家小姐的頭發。”清蓮竄出來,從地上摩挲一陣,居然手裏變出好幾縷斷掉的頭發,合在一起成了一團頭發團。


    衛嬋皺眉看,往後退了一步,有點惡心。


    “嘶……”鄭令儀倒吸一口涼氣,目光楚楚,聲音溫柔:“清兒,別責備凝冬姐姐了,她應該不是故意的,雖然在夫人院裏,我說了她幾句,可服侍外祖母的人,怎會是心胸狹隘之人,隻是凝冬姐姐伺候的,不是外祖母就是表哥,想來是伺候我,覺得有些委屈。”


    “她不願意伺候,說就是了,何必做出這副委屈樣,把姑娘頭發都揪下來,弄疼姑娘,憑她是什麽人,仗著世子的勢就敢對姑娘不敬!”


    謝懷則清了清嗓子。


    幾人發現了謝懷則,鄭令儀雙眸蓄上眼淚,淚眼瑩瑩喊了一聲表哥。


    衛嬋跪下福身,垂頭不語。


    謝懷則目光並未落在鄭令儀身上,看向衛嬋:“起來吧,在外頭也就罷了,自家院裏還動不動就行禮,你也不嫌麻煩。”


    “表哥。”鄭令儀抿唇,又叫了一聲。


    謝懷則才看向鄭令儀,雖然英俊,那一襲鴉青的衣裳,顯得他氣宇軒昂,堪稱如令如璋的無雙公子,可沉著臉的模樣,卻讓鄭令儀害怕。


    “你在這做什麽?”


    頭一句話居然直接質問鄭令儀為什麽在此處?鄭令儀有些茫然,她疼得都流眼淚了,還被衛嬋報複,扯了頭發,而表哥居然隻問這個?


    “世子爺,我們姑娘隻是讓您身邊的凝冬,伺候一下,她就挾私報複,扯斷我們姑娘好些頭發,都把我們姑娘弄疼了。”


    這個清蓮,真是表姑娘的嘴替,衛嬋有些走神,不僅絲毫不覺得害怕,還覺得好笑,這麽低級的手段,也虧這位表姑娘能想得出來。


    謝懷則蹙眉,不滿的看向衛嬋:“是你做的?”


    鄭令儀眼中一喜,麵上卻越發委委屈屈。


    衛嬋深吸一口氣,欲要辯解,還沒張口,便聽謝懷則說:“誰吩咐你伺候表姑娘的?”


    衛嬋不解,自然是表姑娘命令她伺候表姑娘的。


    “你是我的奴婢,還能聽別人的吩咐,旁人說要使喚你,就使喚你?”


    這下徹底明白了,謝懷則根本就不是要為鄭令儀找回場子,而看似責問衛嬋的語氣,實則是在打鄭令儀的臉。


    果然,鄭令儀也不是傻子,臉上表情立刻就掛不住了,翕動嘴唇,措辭許久,小心翼翼問:“表哥,這是責怪我讓凝冬姐姐服侍嗎?都是令儀的錯,你別生氣。”


    清蓮氣急敗壞:“姑娘,您道什麽歉,分明是這個凝冬懷恨在心,您是府裏的表姑娘,不過讓她服侍一次,難道不是天經地義?這狼心狗肺的丫鬟使壞,您還要道歉,還有沒有天理!”


    謝懷則冷然的眼神落在那個清蓮身上,刺入骨髓的冷意,讓清蓮不禁打了個哆嗦。


    鄭令儀忽然慌張站起身:“表哥,你別生氣,清蓮被寵的不知天高地厚,說了僭越的話,讓表哥不高興了,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我不該惹凝冬姐姐,對不起,表哥。”


    謝懷則麵無表情:“凝冬素日伺候,就伺候的這樣,你身邊沒丫鬟,公府苛待了你?叫你上我屋裏找人服侍來了?”


    鄭令儀臉色一白:“我,我……”


    謝懷則自顧自的坐下,又自顧自的倒了茶水,是涼的。


    “還有一件事,要對你說,如今姐妹們都大了,我早就搬到外院來住,不再內宅,你是女眷,更要愛惜名聲清譽,私自呆在兄長屋子裏,難免被傳閑話,你是女子,更要愛惜己身,要自潔自好,既然在公府住著,就要顧忌謝家的臉麵。”


    但凡大家小姐,被說到這個份上,也是羞憤難當。


    鄭令儀滿臉漲紅,勾著手指,像個被訓的孩子,囁嚅著嘴說不出話。


    然而謝懷則並不在乎表妹羞辱難耐的心情:“我雖是兄長,也是外男,以後你不要來集瑛院,也莫要隨便出內院,進出公子們的院子。”


    聽到這句話,鄭令儀再也堅持不住,淚水落了下來。


    衛嬋還在懵懂,鄭令儀就羞愧逃走,被謝懷則三言兩語說的無地自容,就差找個縫鑽進去了。


    謝懷則還在沉著臉,這屋裏的奴婢,大氣都不敢喘。


    衛嬋滿心為難,靜悄悄上前,重新沏了一壺茶,是謝懷則日常喜喝的碧潭飄雪。


    謝懷則抿了一口,茶泡的稍有些青澀,還沒到最合適的火候,但衛嬋是服侍祖母的,祖母最愛吃煎茶,她才來幾天,就已經掌握他的口味,顯然已經用心了。


    “世子,奴婢,奴婢……”衛嬋咬住下唇。


    “想說什麽就說,不要學矯情做派。”


    “奴婢沒有扯表姑娘的頭發。”


    “我知道。”


    衛嬋瞪大雙眼:“您知道?”


    謝懷則輕嗤一聲:“府裏的小姐,我那些姐姐妹妹,都愛用桂花油養發,那些斷發,雖也看著黑,卻細軟無比,還有分叉毛躁,怎麽可能是鄭令儀的頭發。”


    鄭令儀哪怕想要做局,使些手段,都不舍得真的割一些自己的頭發。


    “手段拙劣,是誰把她請進來的,她乃內宅未嫁女,進出我這表兄的屋子,瓜田李下,惹人非議。”謝懷則手裏的茶杯擱在桌子上,發出咯噔一聲響。


    眾人都打了個哆嗦。


    “表姑娘,是跟著凝冬姑娘進來的。”不知誰說了這句話。


    謝懷則看向衛嬋,衛嬋無奈:“奴婢給夫人請安,回來剛到門口就發現表姑娘跟著,奴婢說您沒在,還沒來得及讓她下次再來,表姑娘說進去等您,就自顧自的進來了。”


    紅硯也附和道:“是啊,不知是誰歡天喜地把表姑娘迎進來,待客的小廳不坐,非要迎進世子房裏呢。”


    她看向端硯,理直氣壯,這屋裏的丫鬟都瞧見了,就不信端硯還能顛倒黑白。


    端硯瑟縮了一下身子:“奴婢,奴婢以為,表姑娘已經得了凝冬姐姐準允,而且,而且夫人交代,說要給表姑娘打一對纏枝蓮紋的絞絲鐲,夫人那裏沒了花樣子,想起世子私庫裏有一隻差不多的,便來尋,奴婢想著,請表姑娘實際看看,而且私庫鑰匙在凝冬姐姐那裏,誰知,誰知……”


    謝懷則越發不耐煩:“那就快些尋了送過去,對了,她都碰了什麽東西?”


    這個她,自然就是鄭令儀。


    衛嬋看周圍的丫鬟們都不敢答話,心中一歎:“表姑娘喝了茶,撫了您的琴。”


    謝懷則臉一沉:“把茶杯扔出去,琴好好擦一擦,先用水再用桐油!”


    公府的茶杯也很貴,這麽小小一隻,乃是白瓷,得一兩銀子,可琴是扔不了的,那是謝懷則的愛物,還是古董,名日繞梁,價值萬金,隻有讓丫鬟們,好好擦拭擦拭才行。


    “世子,夫人要的那隻鐲……”端硯提醒。


    “速速去取,以後這些雜事,別來煩我。”


    這院子,謝懷則就是天,他一句話,下麵的丫鬟小廝都動了起來。


    衛嬋去開私庫,謝懷則雖然拿起一本書,注意力卻並沒在書上,她走路姿勢似有滯澀,下意識蹙眉。


    衛嬋打開庫房,看了一圈地麵和木箱,心中了然,取出那隻木盒回來複命。


    端硯唇角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當著謝懷則的麵,打開盒子,裏麵,空空如也。


    “誒,怎麽是個空盒啊,凝冬姐姐,裏麵的鐲子呢?”端硯驚訝。


    驚訝地樣子,讓衛嬋差點以為,端硯完全不知情了,她心中一歎,順著端硯的意思往下說:“東西沒了,怎會如此,我清點庫房的時候,還在的。”


    端硯聲音幽幽:“凝冬姐姐,您剛掌著私庫,東西就丟了?這可是夫人要的,拿不出來如何交代?難道是姐姐瞧著好看,私自拿去帶了?”


    “你喜歡那鐲子,拿去帶就帶了,且回了母親,就說我這裏沒有。”


    端硯一噎,謝懷則的話總感覺像是重拳出擊,卻打在軟綿綿的棉花上,無處著力。


    “姐姐私自拿了就是拿了,何必不承認呢,那個空盒子給我,這是什麽意思,到時候我跟夫人無法交代,豈不是成了偷盜之人,世子爺,您一定得給奴婢做主,還奴婢一個清白。”


    衛嬋目露憐憫,搖搖頭:“這隻鐲子不是我拿走的,世子開恩,垂憐我,我哪能蹬鼻子上臉,隻拿了兩個小銀錠子,約有三兩,還沒來得及拿出去打首飾呢。”


    “這算是什麽大事嘛?”也值得拿到他麵前來說,謝懷則麵色冷若冰霜,絲毫不為所動。


    端硯見自家世子油鹽不進,似是要袒護衛嬋到底,心一橫:“世子,奴婢不吐不快,您寵愛凝冬姐姐,可她卻不把您當回事呢,那纏枝蓮紋鐲子,是夫人要的,她也敢私自拿去佩戴,您不過說讓她拿些金子打首飾,她就敢把您私庫當成自己的了。”


    她衝上來,扭住衛嬋的手,袖口落下,露出一截皓白玉腕,那上麵赫然是一隻,纏枝蓮紋絞絲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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