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簽上是一行極為潦草字跡,像是在匆忙間寫下,內容是這樣的:


    “老方,你能看到這張紙,說明我失敗了。謝謝你的‘悟道仙茶’,讓我看到未來的一角。記住你答應過我的,帶她走,替我照顧好她。祂們要來了,我得趕快走了,五靈環留給你。都怪我不甘心,希望我們還有再見的那天。”


    便簽沒有日期和落款,字跡間卻有一團塗鴉,塗掉了一個錯別字,從某個角度斜看過去,這團塗鴉很像是一隻肚皮朝天仰躺著的王八。


    真是老葉?臥勒個大槽咧!


    方道辰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這個塗改錯別字的線團,正是前世他和葉塵一起偷雞摸狗互通消息時,用來標識真偽的印記。


    方道辰心頭劇震:媽蛋,難道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通過現在不可想象的逆天手段,跨越時光長河回到過去,和葉塵透露了某些天機,提前謀劃了某些布局不成?


    也許,將來自己也能夠成長到這樣的高度,能夠在這盤不知是否確實存在,也不知為何存在的萬古棋局中落子,與那些不知名的存在掰一掰手腕。


    便簽離開扁盒便啟動了自毀法陣,在方道辰出神時化作了飛灰,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方道辰此刻沉浸在極度震驚中,便簽中的用詞引起了他的無限猜想,老葉不會毫無目的的亂用詞語,為什麽是“祂們”?


    除了神明,誰有資格用這個“祂”字?況且還是“祂們”。如今天地之間誰敢,誰有資格?這背後的深意,讓方道辰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神明,在仙界的神話傳說裏是強大的代名詞,俯瞰九天十地,鎮壓無數個紀元,但卻不是仁慈的代名詞。


    神明時代是黑暗紀元,最典型的就是金烏族統禦九天十地的時代,金烏族的十大始祖天生地養,可稱神明,萬族皆為其血食。


    平複了激蕩的心緒,方道辰拿起手鐲,這應該就是老葉說的五靈環了。這個手環有什麽用途?他把玩了片刻,除了其上有五行元氣湧動色彩斑斕變幻之外,實在是沒發現手環有什麽神異之處。


    算了,老葉的東西一向不太靠譜,前世就是如此,先收著再說,這款式也不像咱老爺們戴的。反正老葉沒說留給冥,將來就給輕柔吧,感覺和她挺配的。


    方道辰如是想,將手環收入了壺子空間。奇怪得很,聽豆子和蟲子說,當初方道辰陷入沉睡時,壺子也跟著陷入了沉睡中,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醒過來。


    又在仙殿裏遊蕩了一會兒,實在是沒有什麽可以搜刮的,方道辰眼睛微眯,把主意打到了蒲團和案幾上。


    能夠擺在“昊陽仙殿”用於供奉至尊天帝的器物,肯定不是凡品!方道辰仔細研究起蒲團來,這東西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編織而成,乍一看像是野地裏的蒲葦,但仔細分辨和測試過後就知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因為這蒲團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好東西!方道辰兩眼發亮,不知道是不是見到了葉塵的留字,前世雞鳴狗盜的秉性被喚醒了,管他娘的那麽多,先收進壺子空間摟回去再說!


    然後再看案幾,同樣不知道是什麽木材製作而成的,通體金黃透亮,和凡間的金絲楠木有幾分相似,但其裏有繁奧的大道紋絡若隱若現,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隱約中還有一股火氣和馨香傳出來。


    好東西!方道辰兩眼又發亮,先收進壺子空間摟回去再說!哎?怎麽收不進去咧?方道辰有些傻眼,嚐試去搬動案幾。臥擦,這玩意兒怎麽這麽沉?用盡了手段卻紋絲不動。


    別是和整個仙殿焊死在一起了吧?方道辰連忙彎腰趴在地板上,查看案幾的桌腿和地板的連接處。


    沒有焊在一起啊,仔細看來,桌腿和地麵之間應該是活動的,可案幾就是挪不動半分。


    方道辰大惱:臥擦,空入寶山隻能看不能拿,窩心!


    忿忿然間,眼角餘光瞟到案幾桌麵板下角落處似乎有某個模糊的圖案,方道辰驚異的躺倒在案幾下,抬眼看向那處位置。


    案幾下角落處寫著兩個小字“德行!”,後麵是一張寥寥幾筆的塗鴉,勾勒出一張神態極為生動的調侃笑臉,就連線條都透露出掩飾不住的“嘲諷”。


    方道辰破口大罵:尼妹的老葉,埋汰老子呢!不用想你小子當初在這裏也沒幹啥好事!


    再仔細看,發現還有一個幾乎模糊不可見的細小箭頭指向了法壇方向,方道辰兩眼又雙叒發亮了,心道老葉你還算是兄弟,湯水總歸是給我留了點。


    方道辰都沒起身,腳跟一蹬唰地一下滑到了法壇下,然後才翻身半跪,在法壇的壁麵上摸索起來。片刻之後方道辰心中一動,手指上有極細微的異樣感覺傳來。


    方道辰施展破陣法訣,從法壇壁麵上揭下來一張薄薄的紙片。看過之後他哭笑不得,胸口都氣得起伏。


    皆因紙張上麵還是葉塵的字跡,寫著:哦嘿嘿~意不意外?老方啊,哥逗你玩呢,啥也沒有!後麵還是一張咧嘴大笑的臉。


    臥尼妹的老葉!方道辰氣極:你那會兒轉世重修到什麽年紀了?八成是個老頭子了,能不能有點大人的樣子,這麽皮做什麽啊!


    連喘了好幾口大氣,方道辰才緩過來,太特麽氣人了,和上輩子一樣的憊賴德行,話說冥怎麽會看上你的咧?


    片刻之後方道辰搖搖頭,反而咧開嘴笑了,胸中湧起濃濃的暖意。時空已亂,故人穿越無盡歲月,最終在這個不知道是哪裏的角落裏相遇,真好。


    心境平和下來,方道辰重新在仙殿裏遊蕩起來,這一次心境不同,已經沒有了先前那種踏入寶山的莫名欲望和衝動。


    以平和的心態再去重新觀看一次壁畫,方道辰從中感受到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氣韻,讓他的神魂獲得純淨和升華。


    方道辰每觀一幅壁畫就感悟一種道韻,當壁畫來到羿天帝開神弓射金烏的那一幅時,一股直指天穹的鋒銳撲麵而來,方道辰神魂戰栗,仿佛置身於無盡的火海與金銳海洋中。


    方道辰腦海中莫名地冒出一個念頭:魂為火,聚天下人族念力為弓,凝聚至極火可生金,金銳至極金亦克火,金火相克相生,借敵之力壯大己身,以此破金烏始祖焚天大陣。


    念頭剛起,整幅壁畫仿佛活了過來,而方道辰此刻就立身在這絕世殺場中,遙望羿天帝雄姿。天帝眸光微動,餘光似乎瞥了向方道辰這邊,眸中似有驚疑之色。


    嘎吱吱吱,射日神弓拉滿,天地風雲色變,充滿了極盡的火力與鋒銳,整片虛空都被撕裂出細密的裂紋。


    咻咻咻~九道寒光沒入天穹,天地唯餘金紅二色。


    嚦~有淒厲哀鳴聲震蕩天宇,天雨金血,夜幕降臨,有神明虛影哀嚎慟哭,動蕩虛空億萬裏。


    轟隆隆~


    天穹上有星辰一般的龐然大物墜落,九隻高聳入雲的三足金羽大鳥屍體砸入大地,山巒崩催江海翻覆,綿延覆蓋億萬裏。


    天穹之上有慌亂的氣息湧動,虛空泛起波紋,有巨物遁入虛空倉惶逃竄。


    天帝執弓仰望天穹,而後回眸凝望,雙眸灼灼神光直落方道辰眼底。雙方就這樣默默對視著,仿佛兩者真的麵對麵站立,正彼此打量著對方,宛如時間長河中的突然錯亂交匯。


    片刻之後,羿天帝麵露驚容,微微欠身施禮,而後轉身大步離去。


    天旋地轉,方道辰眼前一陣發黑,魂力枯竭的極度虛弱感傳來,他腿一軟坐倒在地。哆嗦著掏出魂晶拚命灌下,方道辰休息了盞茶時間才恢複過來。


    然後他迫不及待地爬起身來,細細觀察和撫摸眼前這幅天帝射日圖,心中有個念頭呼之欲出。


    良久,方道辰終於在壁畫中天帝手中的落日神弓處感受到了異樣,下一秒手指頭傳來巨痛,一道血箭飆射而出。


    方道辰竟然被壁畫中射日神弓透露的鋒銳劃破了手指,傷口隱約有火力湧動,焦灼的氣息浮蕩。


    方道辰咧嘴大笑,先前得知這裏是供奉人族至尊“昊陽天帝”時的那一絲鬱堵豁然開朗,他終於知道那種感覺是為什麽了。


    供奉人族至尊天帝、執神弓引神箭鎮殺不世強敵的天帝,仙殿裏最應該有什麽?自然是人族至寶射日神弓與神箭。


    但仙殿之內空空蕩蕩,唯有一幅幅壁畫記載了人族崛起的艱辛血路,相當於隻有文治卻無武功,這不合常理。


    但如果將人族神器藏於仙殿壁畫中,隻待具備人族血脈的有緣人前來挖掘,那就合情合理了。難怪從八卦陰魚眼中進入太陽內部之後有玄光掃描己身,估計確認是人族血脈之後才將自己傳送到這個空間內。


    方道辰不是屬狗的,但此刻哈喇子淌得連狗都不如。怎麽才能將射日神弓從壁畫中弄出來呢?用蠻力肯定不行,那是對先民和至尊的智商的侮辱。


    百思不得其法,方道辰出仙殿,將豆子和蟲子招呼過來,將事情簡明扼要講給他們聽,問它們倆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頓時,兩個活寶的眼珠子爆出的光芒比方道辰的還要亮,哈喇子流得比方道辰的還要長。


    “同去同去!”豆子和蟲子對望一眼,兩個活寶一個邁起根須大腳丫狂奔,一個蟲軀弓到極致,咻的一下全都消失在方道辰眼前,撇下方道辰在風中淩亂。


    鐺、鐺~


    兩聲金鐵交鳴的震音暴起,嗡嚶嗡嚶地刺透了此地的寂靜。兩個活寶以超過前行的速度被反震了回來,嗷嗷叫著翻著跟頭地從方道辰身邊滑過。


    “疼疼疼!唧唧唧……”


    “方道辰,老娘的胳膊……疼噢…..斷了,嗚嗚嗚……”


    兩個活寶在廣場地麵上滑出去好幾百米才停了下來,然後嗷嗷大哭起來。


    方道辰啞然失笑:你們倆哎,該!


    仙殿綻放出的萬道金光慢慢散去,虛空中有啟示垂落:非我族類禁止入內,再有犯者,殺無赦!


    方道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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