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宏圖看了方道辰一眼,嘴巴張了張,卻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爸,媽,相信我,現在咱們家沒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你們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


    薑月瑤看了方宏圖一眼,表情有些掙紮,歎了口氣說道:


    “小辰,今天下午方家來電話,說方鴻錦,也就是你……你太爺爺……說他快不行了,讓我們帶著你回天都方家老宅見最後一麵。”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些大,方道辰眯了眯雙眼,問道:“以前沒聽你們說起過家族裏的事情,究竟怎麽回事呢?”


    薑月瑤將兒子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斟酌了一下將兩人與方家、薑家、葉家的恩怨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與方道辰先前自己猜測的差不太多,太陽底下無新鮮事,無非就是世家豪族間的顏麵問題,雖然那是自己爸媽的故事,但也躲不開狗血二字。


    葉家在國內世家豪族中屬於第一梯隊,某一次天都豪門聚會時,葉家大少爺看中了薑月瑤,薑家自然大喜過望,當場就答應將她許配給葉家大少爺攀攀高枝,但是薑月瑤卻早先鍾情於方宏圖,兩人兩情相悅私定終身,還生米煮成了熟飯。


    葉家大少爺惱羞成怒,處處打壓方、薑兩家,兩家族人因此恨透了方宏圖和薑月瑤。最終方家、薑家迫於壓力將兩人逐出家門。


    同時得罪了本家與葉家,方宏圖、薑月瑤在國內幾乎無立錐之地,隻能遠遁數千裏躲到西臨省窮鄉僻壤的鄉下。


    方道辰自己猜測是一回事,親耳聽自家母親講述又是另一回事。父母與家族的事情,如果父母親不願說,方道辰就不打算問。


    不是他不願意為父母撐腰,而是因為這是上一輩的恩怨情仇,摻雜著太多不為外人所道的隱情,和隻能在深夜黑暗中舔舐傷口的不堪回首。不問,是一種尊重。


    如今母親全盤托出,想想當初父母被趕出家門時,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不但失去了家族的庇護,反而遭受家族的極力打壓,生存境況隻怕還不如社會底層的最窮苦人家。


    兩人不得不櫛風沐雨奔波數千裏,甚至可以說是一路逃亡,其中艱辛和生死一瞬的惡劣境遇不足為外人道,況且當時薑月瑤已經有孕在身。


    這一係列的打壓與排擠,非親非故的外人都不一定做得出來,但是卻活生生地發生在了有至親血緣的同族之間,究其原因無非是利益在作祟。


    方道辰仙界浮沉十萬年,什麽人什麽事沒遇見過,對此等做法並無所謂的對錯黑白正義邪惡的憤懣,如果是不相幹的人,他內心毫無波瀾,但如果針對的是自己的父母,誰也不行。


    此外,前世自己與葉輕柔在一起,隻怕除了關家之外,也極大的刺激到了葉家的神經,以至於兩人的處境和下場都極為可悲。


    方道辰表情冷靜得可怕,就算是冥都感覺到森森刺骨的寒意,索菲雅噤若寒蟬,房間裏氣壓低到了極致。


    宛如天宇加身,薑月瑤感覺沉重到無法呼吸,她呆愣愣地看著兒子,仿佛眼前是一頭遠古凶獸突然綻露出一縷凶戾,宇宙瞬間一片肅殺。


    “辰兒……”薑月瑤有些痛苦地喊了一聲。


    方道辰回過神來,暗道一聲慚愧,他連忙收束氣息,將一道靈元渡了過去,緩解掉母親的不適感。


    方道辰柔聲說道:“媽,沒事的,無論您和爸想不想去,我都支持。如果你們想去,我陪著你們,有我在,誰也蹦不出什麽狗跳來。”


    方宏圖耷拉著腦袋坐在旁邊一言不發,臉上陰晴不定。不論怎麽樣,那是他親爺爺,至少他在方家的前二十年,方家並沒有虧待過他,方家和他虧欠得最多的是薑月瑤。如果妻子不願意他回去,他絕對不會提半個字。


    薑月瑤眼眸中有化解不去的怨憤,看著自己丈夫焦灼不安的為難樣子,薑月瑤內心來回掙紮拉扯,最後黯然輕歎一聲:“老方,還是回去一趟吧……”


    方宏圖驀然抬起頭,眼中有淚水一直在打轉:“謝謝你,月瑤……”


    方道辰點點頭:


    “那好,爸、媽,我明天正好有事情要去一趟天都,本來不太想去的,現在看來必須要走一趟。


    “你們放安心,行程我都安排好,一切有我。我倒要看看,方家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先前不斷打壓排擠,然後二十年不聞不問,什麽老爺子不行了讓回去見最後一麵,方道辰才不會信這種狗屁理由,無非就是為了遺產罷了。


    方家現在如果還有人敢對自己的父母齜牙咧嘴,方道辰不介意讓他們見識一下自己的拳頭有多硬,刀子有多鋒利。


    給楊凱瑞再打去電話,讓他將明天的機票都預定好,既然這一次父母都去天都,冥和索菲雅自然不能落下。


    給龍瞬心打了個電話,想請他幫忙在天都安排人來接機,結果龍瞬心大呼小叫著也要一起去,說什麽正好回家看看,這下倒是熱鬧了。


    第二天上午楊凱瑞領著車隊,將方道辰等人送到機場,直接將車開到了停機坪上,驗過安檢手續護送方道辰登機,躬身立正目送航班飛入雲端後他才駕車離開。


    龍瞬心在龍家雖然比較邊緣,但一些人脈和手段還是有的。同樣,飛機降落天都機場後,一個車隊開進停機坪將眾人接走,惹得同機乘客再度竊竊私語地八卦。


    在五星級酒店安頓好父母,方道辰給嚴守民打了個電話,告知了下榻酒店,然後才和龍瞬心在行政酒廊坐下來小酌兩杯。


    “老弟,你這一次來天都,具體所為何事啊?”


    方道辰淡淡一笑:“我爸是天都方家的人,昨天有人打來電話,說方家老爺子快不行了,讓我們回來見最後一麵。”


    龍瞬心聞言微微一驚,皺眉說道:


    “方家老爺子快不行了?沒聽說啊。方老頭麵冷心硬,不是易與之輩,八成憋著什麽壞呢。”


    “老弟,我看你對方家也沒什麽歸屬感,可不是我挑撥你們家族內部關係,方老頭就這副德行,整個天都世家大族圈子裏都知曉。”


    方道辰擺擺手,說道:“無妨,我也覺得此行沒什麽好事。”


    “嗯。”龍瞬心什麽也沒說,關家的事情他已經有所耳聞,但是卻不敢深究,那不是他能涉足的世界。


    每每想到這裏,他都感覺自己這輩子走了狗屎大運,交到了方道辰這樣一個朋友,要是方道辰願意,龍瞬心能管他叫哥。


    “老弟,那你打算什麽時候上門,你們方家內部的事情……哥哥我就不太合適……”


    “無妨,小蝦米而已,翻不起什麽風浪來。不過我先晾他們兩天,先去見嚴叔,把答應的東西給他。”


    龍瞬心熊熊八卦之火又起來了:“什麽好東西,讓哥哥我也見識一下唄。”


    方道辰淡然一笑,在他耳邊輕語數句,龍瞬心雙目圓瞪,嘴巴都張成了o型,大叫道:“真的假的,這東西你哪來的?”


    方道辰沒出聲,隻是用嘴型說出了一句話,龍瞬心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雙手緊緊捂住嘴巴,再不敢多問。


    當天下午就有一名統領帶著兩名全副武裝的校尉來找方道辰,驗明身份之後,三人帶著方道辰上了中間的戰車。


    三輛戰車除了看起來十分敦實之外毫不起眼,隻不過在天都,開什麽車不重要,車牌的顏色和號碼才是重點。


    兩名校尉一左一右將方道辰夾在中間坐到了後排位置,統領則伸手想接過方道辰手中的大布袋,被方道辰淡然拒絕。他很明確的說明,這個袋子要親手交到嚴守民手上。


    統領麵色有些陰沉,一言不發地坐到了副駕駛位置,然後向後擺了擺手。一名校尉隨即從車座側袋裏掏出了一個黑布頭套。


    方道辰眉眼一挑,隨後眼皮便耷拉了下來,任由校尉將頭套套在了他的腦袋上。就當是給嚴守民一個麵子吧,事情有始有終盡快了結。


    車子在市區內繞了無數圈,然後沒入了天都城外的崇山峻嶺,足足開了三個多小時,車子才最終停了下來。


    摘下頭套的瞬間,周圍明亮的燈光晃得眼睛都有些花,這裏已經是一個地下工事之內。


    方道辰抬眼望去,嚴守民一臉微笑地站在前方不遠處,身邊是幾位身著戰部正裝,腰板筆挺頭發花白的老者,衣衫上星光閃耀。


    打了個哈欠,方道辰懶洋洋道:“嚴叔,要見您一麵可真不容易啊。”


    嚴守民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辰,這個規矩嚴叔也沒有辦法。回頭叔請你喝兩杯,給你賠不是。哈哈,你看……”


    嚴守民說著忍不住搓了搓手,目光灼灼地看向方道辰手上的大布袋。而幾名老者則是目光灼灼地盯向了方道辰。


    方道辰嗬嗬一笑,將布袋遞給了嚴守民,說道:“那我可不敢當。”


    嚴守民將布袋轉手遞給了老者們,然後老者們略微檢查之後,將布袋鄭重地交給了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員,在全副武裝的二十人小隊押送下,前往實驗室辨明真偽。


    “來,陪嚴叔先去喝杯茶,等待他們的核驗結果,到時候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還得請教你小子呢。”


    方道辰微微一笑道:“行。”


    茶還沒喝完一泡,有統領小跑進入休息室,在嚴守民耳邊輕語數句,嚴守民雙目立時神光湛湛,對著幾位老者微微點了點頭。


    “來,小辰,嚴叔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感謝你為華國所做的一切。”


    方道辰微笑著舉起茶杯,和嚴守民輕輕一碰後一飲而盡,兩人之間的交易到此便算是圓滿結束,彼此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幾位老者與統領詳細詢問,並連線內部電話溝通後,更是興奮得滿麵紅光,有人忍不住開口詢問:“方先生,不知道你的東西是從哪裏得來的,是否還有其他的……”


    聲音半途而止,皆因方道辰驀然抬頭目光淡漠的看著他,竟然令他有種不知所措的慌亂感,頓時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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