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塵,你怎麽了?”


    阿九和梅姨已經離開房間,可葉塵卻遲遲沒有動靜。


    九叔一臉擔憂的看著徒弟,以為他是剛剛解陣,收到了反噬的力量。


    可是見他目光如炬,眼神仍然威嚴有力,更覺古怪。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不跟上去?”


    葉塵輕歎一聲,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指著門口的方向是,說道:“先跟上他們看看情況吧。”


    “你這是怎麽了?為何情緒突然這麽低沉?”


    “回去再說吧。”


    葉塵抿了抿幹澀的唇角,不知從何說起。


    自從他的修為越高,能力越強,他就發現係統已經轉變了模式。


    之前,都隻是簡單的選擇如何回答,然後就有一大堆的獎勵。


    可現在,他獲得的東西,已經不再是獎勵,而是看不見,摸不到的各種數值。


    信仰值,陰德值,功德值,還有人氣值。


    甚至他還有什麽善惡值。


    這一大堆的數字,看似簡單,可對他來說,卻無比沉重。


    因為他竟然連自由選擇的權利都沒有,為了稱號,為了功德,每一個選擇都會影響三界。


    天界,凡界,冥界。


    怎麽樣才能讓三者都能平衡呢?


    葉塵背著手,每一步都倍感沉重。


    九叔安靜地跟在他身後,突然有些心疼這個孩子。


    他身為師傅,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並沒有為葉塵做過什麽。


    甚至連他飛升成神,都是莫名其妙。


    想來,他應該是天底下第一個功德沒有圓滿,卻被徒弟帶到天界,強行成神的人吧。


    “葉塵,為師不知道你在惆悵什麽,但我想告訴你,不管遇到什麽,我都會站在你身後。若是有一天,你累了,那就休息,為師幫你鞍前馬後。”


    九叔將手放在葉塵的肩上,沉重的拍了拍,想要給他力量,讓他能夠掃去陰霾。


    葉塵望著師傅,熟悉的眉眼,即使靈魂體沒有溫暖,但他還是能感受到一股暖流滑遍全身。


    “師傅,謝謝你。”


    “傻小子,我們是師徒,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換句話說,你叫我一聲老爹都不為過。隻要是你的事,我為你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九叔笑容慈愛,想要和以前一樣,將手放在葉塵的頭上。


    但這次,他驚然發現,葉塵已經和他一般高了,少年才俊,眉宇間的堅毅,是那樣帥氣俊朗。


    “葉塵,若是當年我沒有上山學藝,也許我現在也有一個和你一樣大的兒子了呢。”


    葉塵微微一愣,第一次從九叔的眼中看到失落和孤單。


    從他們第一次見麵到現在,師傅一直都是開心滿足,即使偶爾和他們玩鬧,也隻開玩笑,從未出現過這樣的表情。


    看來,師傅看似逍遙自在,實際上,他也向往家庭的溫暖啊。


    “師傅,其實我覺得你和蔗姑,真的很般配。”


    “呀!你給我閉嘴,要是再撮合我和蔗姑,我就不要你這個徒弟了。”


    “哇,師傅,你過分了吧,我也是為你好,你竟然要和我斷絕師傅情誼。”


    “哼,你明知道我害怕那個女人,你還總是撮合我們兩人,我不和你斷絕關係,和誰斷絕關係啊。”


    葉塵已經不再是五六歲的孩子,現在的他,因為成神後,連帶著身體成長,已經成為了十六七的翩翩少年。


    以前,都是師兄和師傅用手抵著他的腦袋,現在他已經可以攬住九叔的肩膀,和他稱兄道弟的談笑風生。


    這種感覺十分微妙,就好像每天都想要長大的孩子,一夜間,突然長大成人。


    當然,長大就要麵對大人的煩惱。


    想到平衡三界執法者的權利職責,葉塵再次頭疼。


    九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臉色驟然一沉。


    師徒倆默契的停下腳步,視線也隨之看向同一個地方。


    “嗚嗚.....”


    一陣幽怨的哭泣聲響起,壞掉的聲控燈,忽明忽暗,露出樓梯上的黑色血跡。


    兩人用了雙重隱身符,人鬼神都看不到,隻有他們彼此能看到對方。


    所以此刻,他們全然不害怕躲在角落中的惡鬼,徑直向他走去。


    隻是當靠近後,他們才發現陰影中的哭聲,並不是惡鬼發出,而是被他覆蓋的孩子。


    葉塵皺眉,側頭看去,發現那惡鬼是個長相凶橫的中年人,一眼就讓人心底生厭。


    而那個被他壓在身下的孩子,樣貌也異於常人。


    頭發全白,皮膚更白到發光,五官倒是精致可愛。


    那雙堆滿淚水的大眼睛,楚楚可憐,讓人心軟,連多看一眼都是罪過。


    “這孩子能看到我們!”


    九叔頓時一驚,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個孩子也是表情抖動,明顯聽到了。


    葉塵眉頭緊皺,下意識看向自己的符咒,以為他們搞錯,其實並沒有用到隱身符。


    可拿出符咒後,他和九叔都十分肯定,他們用的就是人鬼神都無法看透的雙重隱身符。


    那這個孩子為何會看到他們呢?


    葉塵是個行動派,不喜歡胡亂猜測,直接向前走了兩步,一把將那惡鬼從孩子身上揪起來。


    “啊.....是誰,竟然敢整蠱本大爺,不想活了嗎?”


    果然是個不討喜的家夥,一開口,就讓人更覺厭惡。


    葉塵麵容冰冷的抬手就是一巴掌,那惡鬼還在破口大罵,就覺臉頰一痛,嚇得連後麵的話都忘了,望著虛空,神情呆滯。


    “白癡,做鬼都這麽討厭,也不知道當人的時候,是個什麽樣子。”


    啪。


    又是一下,這次的力度更大,惡鬼直接被打的一側臉頰腫起來。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能讓鬼魂感到疼痛的,除了同類,就是神。


    惡鬼眼珠—轉,看著四周空空蕩蕩,隻有白發小男孩縮在角落中,就再也看不到其他活物。


    他瞬間想到是神靈土地公什麽的,連忙嚇得改口道歉:“哎呦,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不知閣下是哪路神仙,為何要拿我一個小鬼撒氣?若是我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我這就給您磕頭認錯了。”


    惡鬼說著,便想要磕頭認錯。


    可葉塵根本不稀罕,抬手將他向後一丟。


    便見惡鬼瞬間掉到地上,頭發淩亂,樣子狼狽的從牆上滑下。


    他見那股無形的力量消失不見,立刻想要轉身逃走。


    九叔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一個閃身,便站到惡鬼身後,對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


    “啊.....”


    惡鬼痛苦嚎叫,在寂靜的走廊中回蕩,更顯陰森滲人。


    這聲音幾乎讓公寓樓中的住戶都聽到了,住在屋裏的人,各個都縮著脖子,將頭蒙在被子中,不敢出聲。


    有的人,甚至抱緊佛經,默念南無阿彌陀佛。


    而這個時候,有一個女人卻出現在走廊中。


    “小白?你在哪裏?”


    樓梯口處,阿鳳慌張的摸著牆麵尋來。


    蹲在地上的小男孩一見到她,便立刻起來,伸開手向她撲了過去。


    “媽媽。”


    “你個傻孩子,怎麽一個人來這裏了?我剛剛聽到有慘叫聲從這裏傳出來,實在是太危險了,快跟媽媽走。”


    “好。”


    小男孩點了點頭,乖巧的任由媽媽拉著他。


    可是在離開前,他仍然回頭好奇的打量著九叔和葉塵。


    當他們離開後,九叔才沉聲出口:“那孩子的眼睛不一般,能看到三界外的東西。”


    葉塵皺眉,腦海中都是那孩子布滿憂傷的眼眸。


    他走到九叔身邊,看了看被他踩在腳下的惡鬼,冷聲問道:“為什麽欺負那個孩子?”


    “大神啊,你,你們能不能露個真容?我什麽也看不到,光聽你們的聲音,我害怕啊。”


    那惡鬼看年紀,好歹也是個將近五十的中年男人,沒想到說出的話,竟然像是個小孩子。


    尤其是他哆哆嗦嗦的樣子,和剛剛地痞流氓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仿佛他才是那個受害者一般。


    就算是在凶殘的惡鬼,在麵對神靈的時候,還是弱不禁風。


    尤其是他什麽都看不到,但明顯感到後腦勺上有一隻腳正狠狠地踩著他。


    要知道,能成為惡鬼的人,在生前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不是為禍一方的惡霸,就是作奸犯科的犯人。


    也因為他們天性蠻狠,就算是死了,也是不願意循規蹈矩,乖乖聽從鬼界規矩,跟隨牛頭馬麵一起去閻王殿報到。


    當然,他們這樣惡貫滿盈的人,去了地府,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所以很多惡鬼知道自己不會有好結果,便千方百計躲過陰差,繼續在人間為非作歹。


    這樣的人,最是讓人厭惡,葉塵和九叔也看穿他的小心思,恨不得現在就將他打的魂飛魄散。


    可小白離開前的眼神,讓他們記憶猶新,便想從惡鬼的口中打探一二。


    “i嗬,就你這假貨倒是嘴硬的很,既然這樣,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九叔聲音驟然一冷,抬起拳頭,想要給惡鬼一些教訓。


    誰知葉塵此刻卻好心的攔住,笑道:“師傅,不要這麽暴躁,用這個打他吧,會節省些力氣。”


    隻見一根柳條遞到九叔手上,師徒兩人默契的發出滲人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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