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已折損了大半的人,大量豪華的屋舍無人居住。


    這些人各自占了幾間大宅子,先是舒坦地住了幾天。


    直到呆膩了,他們又將這一個個毫宅都付諸一炬。短短幾天時間,已經有大半個城陷入了火焰之中。


    這種肆無忌憚的摧毀讓他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意。


    更有獨處了數載的鰥夫、寡婦,也要為這無味的生活添幾分情趣,一時間妻妾、麵首竟然成群。


    他們或為爭一吊錢,為爭一個女人,時不時大打出手。一言不合,就提刀砍人。


    他們做著原來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反正這裏已經沒了秩序。沒有公道會懲戒他們,大家都是一個樣。


    各種驕奢淫逸在這裏體現得淋漓盡致。


    楚齊安遠望著涿鹿城哀歎:“庸人之所以為庸人,沒有一絲自我救贖的願望。”


    這些人是可憐的,也是可悲的。


    張瀾從這城中的貪婪、嬌縱之中攝入了不少的力量。


    魔族的起源不同於妖族,魔族乃是各界的邪念匯聚成的生靈。他們能從中攝取能量增強魔力。


    楚齊安意識到了張瀾這一層的目的,他手提長劍來到了涿鹿城。


    他在滾滾濃煙和熊熊烈火中穿梭,這種凡火一觸到他的丙火,便自然而然地熄滅了。


    他最後要做的事就是送這些人一個徹底的解脫和痛快的了斷。


    丙火貼地,壬水行空。一柄火焰長劍分出道道紅芒。


    刹那間,生死已判。城中再度寂然……


    張瀾化為一道黑影貼在城牆上,暗道:“楚齊安,你夠狠,算我小看你了。”


    這一次,涿鹿城已然是一座死城。


    抵禦魔族的防線進一步縮小了。


    若是妖魔來犯,首當其衝的則是山腳赤羽部落的大軍。


    楚齊安覺得一定不能再讓赤羽部落大軍隕落妖魔之手,否則他如何對冉雀交待。


    他可以不顧滿城百姓的質疑,但是他卻願意回饋冉雀那份柔情。


    楚齊安又在九宗門廣場之下削出幾塊平地,將赤羽部落的大軍安排至此。


    對於在涿鹿城中出現的種種過失,他在這裏一一安排了應對措施。


    他特地加強了飲水的防護,山上水源出自一口清泉,他命伏虎長老親自看守,一旦有異常,即刻報與自己。


    還有一件事讓他最是放心不下。那就是妖魔多善變化,要是山上再有妖魔混入,難免引發類似城中的動亂。


    他坐在山巔,望著雲海出神。嵐汐、冉雀俱知道他的憂愁,卻都沒有辦法分辨妖魔。


    楚齊安心想:“要是能有照妖鏡該多好啊。”


    這時候一道暗光閃過,落月來到了他身旁。


    “落月姑娘,好久不見。”楚齊安為城中的事操勞了有一陣子了。嵐汐和冉雀也時常在身邊協助他。


    但落月自來了九宗門大多時候都呆在屋子裏,平素很少露過麵。


    落月卻道:“你是在想照妖鏡嗎?”


    楚齊安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我能看透你的心。”


    “哦?反正我自己是看不透。”卻實,經曆了幾次人心反複之後,楚齊安都有點看不懂自己了。


    “照妖鏡,不是不可能有,如果你想要的話。”她隻等楚齊安開口了。


    楚齊安道:“落月姑娘,如果有照妖鏡的下落還請明示,在下代表人界眾生多謝您的大義。”


    落月平靜地道:“你自己問我還行,如果代表人界眾生,我可就不知道了。”


    楚齊安眉頭一皺,不知是嗔是喜,道:“我楚齊安請教落月姑娘照妖鏡的下落。”


    “哈哈”,落月淡淡地笑了。


    她很少笑過,那上揚的嘴角透出滿滿的舒心。


    落月道:“在暗月塚,那夜明石,你可是見過的吧。”


    “不錯。”


    “那夜明石妙用無窮,熒光映照之處,妖魔無處遁形,這就是其一。”


    “還請落月姑娘能取來夜明石,助我抵禦妖魔。”


    “可以,不過要你跟我走一躺。”楚齊安也沒有想到落月會答應的這麽爽快。


    這裏離南疆路途遙遠,若是乘坐車馬,一來一回得好幾個月。


    隻不過現在的他們並無這些顧慮。


    說定之後,落月幻化成一道暗影往天邊飛去。


    楚齊安即刻施展出浮光掠影跟了上去。


    他們走後,冉雀對嵐汐道:“這女子怎麽看,渾身都透著一股邪氣,楚大哥跟她去了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放心吧,落月姐姐人挺好的。再說了,她要動什麽歪心眼,楚大哥也隻能束手就擒。”


    在嵐汐的印象中落月幾乎無所不能。


    暗影在前,火光在後。兩道流光在天空急速地閃掠著。


    楚齊安已經將浮光掠影施展到了極致,可總是追不上落月。


    他隱約覺得,落月並沒有盡全力。


    不論楚齊安怎麽追,落月總在他前方視野盡頭的天空。


    若他再慢點,就會看不到落月化身的暗影。


    才不到一天時間他們就到了暗月塚所在的未名山。


    楚齊安兀自覺得奇怪:“按照以往的速度,趕到暗月塚怎麽說也得一天時間,今天怎麽變快了?”


    原來落月無意地逼迫楚齊安提升到了自己的極限速度。在他不知覺之間浮光掠影被增快了不少。


    到了未名山,楚齊安卻覺得有種說不清楚的異樣。


    這山峰並不高,山腳植被茂盛,山上卻是光禿禿的岩石。


    楚齊安在未名山上空,仔細地瞧了瞧,他猛然驚覺。


    這山上隻是岩石,並沒有那道令他印象深刻的葬月澗,還有一塊宛如落月的巨大圓石遮住了暗月塚的大半天空。


    最明顯的特征則是,暗月塚處於山峰上的穀地裏,那裏不知是何緣由,長年都是漫天飛雪。


    楚齊安疑惑道:“落月姑娘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落月一笑道:“我能連自己家都找不見嗎?”


    楚齊安尷尬道:“您當然不能。”他現在有求於人,說話那是相當客氣。


    落月道:“你隻管放心跟我來,難道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楚齊安笑道:“吃了也就罷了,能葬身你腹中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貧嘴。”


    落月帶他來到半山腰上就不再往前走了,她嘴裏念動咒語,伸手一劃,竟在透明的空氣裏剖出一個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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