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犁頭到了井邊,假裝再也走不動了,他靠在井欄上喘著粗氣。


    他四下瞧了瞧,周圍並沒有人注意他。


    這時,他才從藥罐子裏取出一個小壇子。


    借著袖子的遮掩,他捏著壇子伸入到井裏,並在圍欄內壁上一磕,將壇子磕破。最後他隻一鬆手,藥湯就灑入了井水中。


    老犁頭用了五天時間,才將十八口井跑遍。此間,楚齊安就住在他家中,順便代他照看小孫子。


    再過了幾天,涿鹿城裏居然又熱鬧起來了,各色商鋪又開張了。大街上,來往行人絡繹不絕。


    妄念魔混在人流之中,滿心疑惑地自問道:“為什麽會這樣?”


    他來到井邊一看,全然明白了。井水中以魔力生成的瘟疫已經解除了。


    而且水裏還透出一種讓他幾欲作嘔的藥香味。


    事實最明白不過了,他又敗在了楚齊安手裏。


    他做了一個極其明智嗯選擇,那就是撤退。


    妖魔二族雖聯手入侵人界,但他們的大本營卻不是駐紮在人界。而是在一處不屬於人界的,獨自開辟的結界裏。


    此地名為絕魂峰,妖魔二族盡數駐紮在此。


    妄念魔跪在張瀾麵前道:“魔王大人,小人失敗了,特來領罪。”


    “哦?失敗了正常,楚齊安沒那麽好對付。”張瀾卻有種說不出的得意。他以為楚齊安真正的對手是他,隻有他才能徹底消滅楚齊安。


    他派出座下三魔的時候,並沒有指望他們大勝歸來。而隻是想用他們探探楚齊安現在的實力,運氣好,再給楚齊安製造一些麻煩。


    妖魔二族的目的是要把人界變為煉獄,屠盡天下眾生。而這背後也隱藏著一個更大的陰謀。


    大量的凡人已在混亂中被妖魔屠殺,而絕大部分的幸存者匯聚到了這最後一方淨土——涿鹿城。


    現在還沒有到張瀾要親自己出手的時候。達成消滅人界眾生這個宏偉目標,他還有時間。


    在這之前,他要盡一切心思對付楚齊安。


    妄念魔陳述了自己失敗的經過,張瀾卻心情大好,並誇讚了他。


    他確實領會了張瀾的用心——對付楚齊安隻能利用那些半死不活的人。


    他投放瘟疫,折磨了城中百姓半月之久,卻沒有一個人死去。


    張瀾一一總結了幾次交鋒失敗的原因。


    貪心魔失敗,那是運氣不好,撞到了楚齊安當麵。


    渾眼魔和覆水妖失敗,那是他們本領低微,覆水妖汙染的水源,竟然被一個弱女子輕易就淨化了。


    妄念魔同樣,他引發的瘟疫雖不像汙水那麽容易淨化,但還是被楚齊安以稀世藥材破解。


    這一次,張瀾親自出手,煉製了那種曾在赤羽部落用過的魔湯。


    天下劇毒、汙穢之物盡在其中,楚齊安的初級符文自然無可奈何。嵐汐的水法也是淨化不了。


    那時候,赤羽部落的士兵隻是被魔湯那堪比月光的墨綠熒光照射了一下,幾乎神誌喪盡,淪為行屍走肉。到最後是楚齊安以丙火解救了他們。


    這要是被那些愚昧凡人飲上那麽一小口,後果絕對更加嚴重。楚齊安想救他們也不會像當初那般容易。


    這時候,才真正是讓楚齊安焦頭爛額的時候。


    妄念魔帶著張瀾的魔湯又去了涿鹿城。


    楚齊安此時還居住在老犁頭的草棚裏。


    老犁頭不自在道:“我這草棚簡陋,這幾天讓盟主大人您受委屈了。”


    楚齊安道:“無妨,慣了。”


    老犁頭的話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那段極其艱苦的歲月。自己初來人界所處居所還不如老犁頭的草棚。


    想到年少時,他冰冷的心裏才泛上一股暖流。


    楚齊安道:“天下眾人我也救不了那麽許多。我非天,怎能替天行道。”楚齊安曾經想救老犁頭的時候,不僅於事無補,反而差點丟了性命。是以才有這樣的言論。


    老犁頭隻是默默地聽著。或許楚齊安心中壓抑,倒需要那麽個傾聽者。


    楚齊安接著道:“這城裏還會有更大的危機,跟我回山上吧,我已經為你想好了一個差事。”


    老犁頭感激涕零道:“小人賤命不足為惜,那山上可不是我能去的地方。隻可憐我那孫兒跟著我太遭罪。”


    “放心跟我來吧。”


    老犁頭見盟主是誠心相邀隧叩首謝過楚齊安,並草草收拾了點換洗衣物。


    楚齊安已是神遁境界,真氣已然極其充沛。他使出一股真氣,將這爺孫倆卷上雲頭。隨後他自己跟了上去。


    老犁頭在空中望著腳下渺小的涿鹿城,隻覺得腦袋發暈。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可是他的小孫子,卻歡呼著蹦噠起來。


    老犁頭不放心地喝住他,生怕他一不留神摔下雲頭。


    到了山上,楚齊安將這爺孫倆托付給了嵐無缺。


    嵐汐不在的時候,他倒需要個老朋友能說說話。


    老犁頭這種平庸的庶人做個傾聽者最合適不過,況且他苦力出身,幹個煮水烹茶的小事,也是最容易不過的。


    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孩子也會給這倆老人添上不少樂趣。


    老犁頭並不知道嵐無缺的真實身份,隻粗略覺得他是一個有身份的人。


    嵐無缺摸著他孫兒的頭道:“這小娃兒真乖啊。”


    老犁頭笑道:“您孫子應該也很乖吧。”


    嵐無缺尷尬一笑道:“說來慚愧啊,老朽隻有一女,還未嫁出,不曾有孫子。”


    “哦,原來是這樣啊。”


    “那您的女兒一定會嫁個好人家,您女婿一定相貌堂堂是個英雄人物。”


    嵐無缺笑到了心坎裏說:“那就借你吉言了。”


    老犁頭的話說的他正開心,他也希望自己的女婿就是這麽一號英雄人物。


    他想到了楚齊安……


    妄念魔已經將張瀾的魔湯投入到了飲水中。


    不久後,城中又陷入了恐慌,瘟疫又一次席卷了全城。


    隻是楚齊安仗著上等修為才能不受牽連。


    其他人幾乎都臥床不起。


    竟有一些人,慢慢失了神智。白天臥在床上一動不動,宛如死屍,身上還發出一股腐臭的味道。


    但到了夜裏,這些人卻異常活躍。他們時不時對著天上明月,發出一陣怪異的吼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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