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火焰越來越盛,展緋煙的身形越來越淡,逐漸虛無得隻剩一個淺淺的輪廓。


    楚齊安嘶聲呼喚著,他用力晃動手腳,可是依然動彈不得,這藍光裏仿佛有一道道鐵鎖,緊緊縛在楚齊安身上。


    展緋煙的身影更淡了,幾乎和空氣一般透明,這時候她袖子裏的那枚短笛掉在了地上。


    藍色火焰已經燃盡,隻剩繚繞的煙氣。這時候煙氣的顏色逐漸發生了變化,由湛藍變成淡青,青色之中又透出橙黃,最後變成漫天的緋紅。


    展緋煙已化成了緋紅的煙氣,大概這個名字就預兆了她的宿命。


    如果還能有別的辦法破陣,她絕對割舍不下楚齊安,絕對不會選擇與他永別。


    隻因別無他法,為了摯愛的人,她寧願犧牲自己。


    紅色煙氣迅速在巴山散開,連藍衫上陣也被籠罩在其中。


    張瀾不知緣由,隻見展緋煙化成了輕煙,怒吼道:“這究竟是為什麽?他到底有什麽好?”


    或許情隻是一種感覺,他是好是壞無關緊要。


    緋紅的煙氣裏驟然射出紅日般的強光,藍衫上陣的藍色光柱一遇到這紅光,頃刻瓦解。


    張瀾在紅光照射之下,麵容極度扭曲,四肢痙攣,身體不斷萎縮。


    他艱難得笑出聲,道:“生不同衿,死卻同穴。”最後他為自己能和展緋煙死在一處而知足。


    藍光消退之後,楚齊安被緋煙映出的紅光縈繞。此刻他心痛如割,本打算以人遁之力幫助她重整巴山,可結局卻這麽意外。


    他被無盡的傷痛籠罩,整個的意識裏就隻有一種悲傷。這種鋪天蓋地的悲傷使得他精神恍惚。


    仿佛周圍的山巒都不那麽真實了,這個世界此刻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這時候他體力用竭的真氣又流動起來,他仍浮在空中,恍惚之間進入了一種玄奧狀態。


    他的腦子裏竟然映出鬼遁篇那些看不明了的符號,這些符號串聯起來逐漸形成了一幕清晰的圖像。


    他仿佛變成了巨人,立於天地之間,日月星辰伸手可觸。眾星各循其軌,一切都井然有序。


    天圓地方,就在他的周圍有十顆璀璨的亮星繞著大地旋轉。


    突然宇宙深處湧出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這十顆亮星首當其衝。


    能量波動將這十顆亮星震得劇烈地晃動起來,再後來它們居然紛紛隕落,墜向楚齊安腳下的大地。


    楚齊安下意識躲閃,但星辰隕落,其速何其之快,楚齊安自然躲避不及。


    正當他惶恐之際,這隕落的星辰卻穿過了他的身體,他安然無事。


    在墜落的過程中,這十顆亮星與風壓相激竟燃起火焰,越往下墜,火焰燒得越猛烈,而堪比日月的星辰也越來越小。


    將近地麵的時候,楚齊安清楚得瞧見了,這十顆亮星居然生出特定的形狀,分別落到大地各處。


    這些形狀有禪杖、樹枝、長劍、羅盤等等。原來這就是上古聖物的由來。


    這時候他眼前變幻的景象驟然停住不再演進。楚齊安那頂天立地的身軀迅速縮小,他又回到了紅光之中,他完全清醒過來了。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他被最後一縷紅光托著,緩緩落到地麵。


    他撿起地上的白玉短笛,還能感覺到展緋煙留下的餘溫。


    楚齊安望著天空不住念道:“對不起,對不起……”以至於到後來,他也落淚了。


    那即將消散的紅光裏,傳來一聲溫情的祝福:楚大哥,我隻願你安好。


    然後紅光消散,天地寂然。此時陽光明媚,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楚齊安感到身體充滿力量,他一提真氣發現先前用盡的真氣居然全部恢複,而且比原來更強盛。


    他又回想起剛才進入的悟境,方才明白已經突破至鬼遁。


    風雲龍虎四遁乃是煉氣之法,講究循序漸進。陰符九遁中每一遁又分初、中、末三個階段,這三個階段的區別主要在真氣儲量的多寡。


    人遁作為整個陰符九遁的樞紐,已經簡略闡明了陰符的關鍵機要。


    以後五遁則需要機緣,每一遁都含有一個悟境,像是這《陰符九遁》的創立者,要通過這悟境陳述上古世界的境況。


    楚齊安的人遁境界是在極度絕望時突破,這次的鬼遁境界則是在極度悲傷時突破。


    看來這《陰符九遁》的修煉,更關乎人的七情六欲。


    突破到鬼遁後,楚齊安真氣相較之前更為強盛,他再使用九字真言就能調動更大的力量。


    這九字真言實際是人遁後才能毫無反噬的運用自如,九字真言的本質是以自身真氣為樞紐,再以此調動外界能量。


    更重要的是他從悟境裏進一步了解了上古時期的境況。


    或許這些悟境裏麵就隱藏著修仙的法門。因為這次的鬼遁悟境同仙人遺跡取得的文書一樣,將機要都指向了上古聖物。


    楚齊安現在才預感到這《陰符九遁》的本質並不隻是煉氣法門,還是一本啟示修仙途徑的秘籍。


    他也明白了被他損毀的秘籍裏那些看不明了的符號,其實隻是為了引出悟境而存在,並無實際的意義。


    人遁淬體,鬼遁強筋,從皮肉到筋骨楚齊安俱都脫胎換骨,況且他本來就不是人界凡胎。


    人遁的淬體之能外加他的元素之土的體質使他肉體強橫,如今鬼遁強筋之後,他的身手更為迅捷,正如騏驥一躍,足以十步。


    楚齊安將滿腔的憤怒都灑向張瀾那具幹屍,他略微一抬腳,就跨出三五米。


    他尚不用真氣兩三步,來到張瀾跟前,道:“我怎能留你在巴山,汙了她故地。”


    說完楚齊安膝蓋內扣,飛起一腳將張瀾屍身踢得飛了出去,直接沒入雲裏,想必早已出了巴山。


    楚齊安拉起嵐汐關切道:“你沒事吧?”


    “嗯”,嵐汐略一點頭,她心中很不是滋味,比起展緋煙和落月她們,自己竟然一無是處。


    楚齊安撫開她額前長發,道:“沒事就好。”


    現在的巴山已無生機,張瀾施展藍衫上陣時,那藍色光影已經洗掠了整個巴山。


    可憐那些老仆人不僅房屋被毀,還不幸賠上了性命。


    楚齊安向著巴山天地沉聲斥道:“沒有她的巴山就不再是巴山,這山該為她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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