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將近黃昏,楚齊安任督二脈已然鑄成。


    不覺間已經耗費了一天時間,四位長老持續不斷地消耗著真氣,現在他們眼角布滿血絲,眼中的精光銳減了許多。


    任督二脈一前一後,一陰一陽,總領全身經脈。任督二脈最是難鑄,過了這關,後麵的則要容易一些。


    天樞長道從旁指示道:“氣運周天,源源不息。”


    楚齊安終於可以再度運轉真氣了,心裏說不出的興奮,這種感覺像是遇到一個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楚齊安丹天中的先天本氣沿任脈緩緩下沉,再由後背升至頭頂百匯穴,最後下行回到丹田之中。


    如此往複一周,便是氣運周天,此次運氣十分順利。楚齊安周身都透出一種舒暢的感覺,那些積壓了很久的抑鬱一掃而光。


    楚齊安已經開始展望自己重回巔峰的風光。


    或是赤羽部落,或是封禪堂,一言不合,盡可肆意殺伐。


    畢竟曾被人欺淩的恥辱他銘記於心,連愛自己的人也保護不了的那種愧疚讓他揮之不去。


    為了自己,為了愛自己的人,為了自己愛的人,楚齊安決心做一個強者。


    強者為尊,弱者為罪,這人界哪有什麽道義。


    此刻楚齊安的先天本氣竟然隨著心緒的波動變得紊亂起來,越來越多的真氣竄出丹田,在任督二脈裏橫衝直撞。


    楚齊安的身體輕微的晃動起來,丹田裏的真氣猶如沸水一般翻騰起來。


    這些流竄出來的真氣在任督二脈裏衝撞了一番後,卻不是沉回丹田,而是往頭頂百匯穴上湧。


    楚齊安感覺到胸口堵得發慌,腦袋也越來越沉。


    天璿長老驚呼一聲:“糟了,小師弟的氣血在逆行。”


    天璣、天權兩位長老也是同感,他們心想:“氣血逆行,輕則經脈損毀,重則氣絕身亡。”


    乍驚之下,這三人自然放緩了真氣引導鑄造其他經脈的進程。


    他們再度匯聚三人之氣,將楚齊安頭頂的真氣往下壓。


    但他們的境界本是低於楚齊安的,麵對這種程度的先天本氣,他們放出的真氣轉眼間就被擊潰。


    天璿急道:“師兄快搭把手。”


    嵐汐也覺察出了不對勁,想要上去瞧瞧,卻被護法的長老攔下了。


    天色已暗,匿雲長老看了一天不僅毫無倦意,反而精神倍增。他的眼裏放出精光,隔著這暮色竟然看清了楚齊安痛苦難當的樣子。


    他心下咒罵:“快死吧。”


    正當情況萬分危急之際,天樞長老道:“心猿意馬,不出丹田。”


    這句口訣再一次印進楚齊安心裏,仿佛是煮沸的熱水裏放入了一塊寒冰。


    楚齊安瞬間覺得丹田之中升出一股涼意,他默默重複口訣“心猿意馬,不出丹田。心猿意馬,不出丹田……”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這種清涼之感覆蓋了全身,燥熱之感逐漸退卻。楚齊安逆行的真氣緩緩沉到丹田之中。


    楚齊安知道這是他剛才胡思亂想所致,故而收攝心神,不敢再生雜念。


    一切又平靜如初,鑄脈繼續進行。


    任督二脈鑄好之後,接下來是帶脈、衝脈、陰維脈、陽維脈、陰蹺脈、陽蹺脈。


    這六條經脈和任督二脈共稱奇經八脈。


    奇經八脈不通髒腑,卻有提綱挈領之功。此八脈運氣行氣極為便捷,是以風雲龍虎四遁的運氣法門,多以奇經八脈為主。


    四位長老以外力引導,配合上楚齊安自主運氣,鑄脈進度又加快了許多。


    又費了一些時間奇經八脈已然鑄就。接著是十二正經的重鑄。


    仍舊是藥粉趨向真氣,真氣沿著藥粉劃開的通路前行。


    時值子夜,天地間陰氣正盛,鑄脈的難度是要比日間大的。


    天地萬物,莫不分陰陽。生為陽,死則為陰。陰氣一盛,四位長老的真氣,無形中就要損耗一部分去抵消陰氣。


    為不使楚齊安陰邪入體,他們還需要加強風遁真氣協助楚齊安。


    子夜,無疑是鑄脈最為關鍵的時刻。


    四位長老也即將用盡真氣,但楚齊安經脈尚未鑄全,絕不可半途而廢。


    這關鍵時刻,天樞長老一聲令下:“開陽、玉衡、搖光、左輔四位師弟,請協助真氣。”


    重鑄經脈需要一氣嗬成,自然不能中途換人。


    外圍護法的四位長老聞令也參與到鑄脈中來。


    他們雙掌齊出,將自身真氣以最柔和的方式灌向鑄脈的四位長老。


    真氣由他們後心透入,他們頓時又感到精力充沛。


    源源不斷的真氣在楚齊安體內運行,他的經脈也將全部鑄就。


    楚齊安體內的藥粉,雖然質地堅硬,但由於長時間在人遁體質中穿梭,質地也逐漸變得鬆脆。


    大概到了卯時,天樞長老緩緩道:“終於大功告成了。”


    此刻藥粉已然棱角全失,化為虛無。八位長老同時欣然撤回真氣。


    突然,楚齊安胸口一陣刺痛,他劇烈地咳嗽了一聲,居然噴出一口鮮血。


    嵐汐不顧一切撲到楚齊安身邊,攙扶住他,心如刀割道:“楚大哥,怎麽會這樣?”


    她又側頭,對著八位長老怒吼道:“怎麽會這樣,不是說成功了嗎?”


    她本若柳葉的黛眉,此刻因為發怒竟然像劍鋒一樣削直。她眉頭緊皺,怒目瞪視著周圍的人。


    下一秒,她居然哭了,她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她恨自己太沒用。


    楚齊安彎著腰,一手撐著地,一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道:“別擔心,我沒事。”


    正說話間,楚齊安又噴出一口鮮血,嵐汐正要詰問幾位長老,卻見他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八位長老俱和楚齊安一個樣,手撐著地,吐了一口血。


    楚齊安隻覺得體內真氣迅速流失,剛鑄好的經脈居然一條條開始斷裂。


    這種痛苦更勝在暗月塚時,那時候經脈同時斷裂,痛也就那麽一次。


    這一次,像是千刀萬剮一樣,每斷一根經脈,就有一道疼痛鑽向心窩。


    楚齊安實在受不了了,他蜷縮在地上,雙手緊按著心髒,生怕連這顆心也會驟然碎了。


    為了不讓嵐汐擔心,他緊咬著牙,強忍著不發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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