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念念今日開心,所以比平時更為活潑好動了不少,這也就導致他的體力耗費得尤其快,甚至等不到?晚上謝無祈為他注入魔氣?的時間?。


    那雙從前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冷眸,如?今卻?輕易地能被一個小家夥的一舉一動牽扯到?情緒。


    他操縱魔氣?的姿勢再熟練不過,像是這樣的動作早已重複了千百遍。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自念念解除封印那日之後?的每一夜,謝無祈都必須用自身?修煉的魔氣?孕養他。


    隻是最近,念念所需要的魔氣?越來越多,而且就算如?此,依舊無法逆轉他身?體的虛弱。


    謝無祈知道,念念恐怕不能再等了。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謝無祈才停下來第四輪運轉魔氣?的動作。


    鬱晚見他和念念額頭都溢出了細密的汗珠,喉嚨也隨之發緊,“念念一直以來就是靠你?修煉的魔氣?維係生長?”


    謝無祈淡淡嗯了聲,將已經睡著的念念抱起來。


    一個時辰的消耗,饒是魔主也有些扛不住,況且,隻有謝無祈知道,他如?今這身?修為不過是水中之月。


    鬱晚看出謝無祈的虛弱,先他一步將睡著的念念抱起來。謝無祈撩了眼,沉默地跟在鬱晚身?後?離開暗室。


    床幔落下,隔開兩個世界。


    “是不是如?果?以我?的體質墮魔修煉,就能夠替你?......”


    謝無祈的確需要一個人幫他照顧念念,那樣他便能離開,去尋找徹底救念念的東西。


    “就這麽急著表現?”謝無祈打斷了鬱晚的話,好整以暇地盯她,“所以,你?這次又?是帶了什麽目的出現在我?身?邊呢?”


    鬱晚被謝無祈突然?挑起的話題嚇到?。


    謝無祈將她的緊張盡數收進眼底,不免輕輕嘖了聲。


    半晌,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顆注滿魔氣?的法珠。


    他將法珠遞到?鬱晚的眼前,又?在對方即將接住的前一瞬收攏指尖,話音深沉,“鬱晚,我?最後?相信你?一次。”


    謝無祈言辭間?充滿鄭重,鬱晚不敢怠慢,接過那顆法珠,疑惑地眨了眨眼,“我?會離開一段時間?,在我?不在的日子裏,你?便每日將這法珠裏的魔氣?傳入念念體內,就像我?方才做得那般。”


    鬱晚聽懂了,點了點頭,配合道:“那我?何時轉修魔道?”她心裏還記掛著這件事。


    謝無祈沉默一瞬,“不必。”


    鬱晚沒聽清,不解地看向他。


    “我?說不必。”


    “可你?今日午時還分明說......”


    “等你?棄道重修,你?覺得念念等的起麽?”謝無祈諷刺地勾了勾唇。


    鬱晚心尖一刺,將手中的法珠攥得更緊,“那你?為何還要一直找四陰體質的人?”


    “我?以為是這樣的體質修魔會有什麽特別之處,就像是修士們都喜歡找極陰體質的爐鼎那樣。”


    謝無祈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表情僵了一瞬,“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隻是我?願意,不可以?”


    鬱晚看著他,視線從他漫著輕佻的眉眼,上挑的唇角,一路看到?上下滑動的喉結。


    像是突然?有點兒回過味兒來,當初她的死那麽突然?,那麽慘烈。她隻想著最後?逼謝無祈一把,完成自己的任務,卻?沒想過那樣一段過往會給謝無祈留下怎樣的陰影。


    心愛之人在自己懷裏死去,不論?是自作主張還是替他著想的付出,都會是沉重的負擔。


    而且,她還是第一個讓他動心的人。


    她以為她的離開就是為兩人的感情畫上了終點,殊不知,感情最是不受控製,它不會告訴你?什麽時候開始,也不會任你?操縱什麽時候結束。


    倒不是她還自信的以為謝無祈對她有情,但是一定心存執念。


    那些過去無法釋懷的,在這一千年?間?逐漸加深的,執念。


    手中的法珠逐漸被捂熱。


    謝無祈的視線落在她指尖,“你?不必想著修魔,這裏儲存的魔氣?足夠你?用,那間?暗室就有能讓修士操縱魔氣?的法寶。”


    他果?然?早就準備好了,先前不過是故意激她,“那你?呢?你?要去哪裏?”


    鬱晚隱約猜測出,或許是他已經找到?了徹底救念念的方法。


    “去一趟溯回秘境。”


    溯回秘境。


    鬱晚記得它是原書?中一個很重要的秘境,因為男主險些喪命在那裏。


    連最受眷顧的天道之子都險些折隕的秘境,謝無祈如?今一個邪魔,或許已經被書?中法則定位成了反派,若要進去豈不是麵臨了更多危險?


    思及此,她不由分說地抓過對方的手腕。


    青年?的手掌一如?既往的寬厚,像是蘊含了無限力量,十分有安全感。


    “我?既然?答應幫你?救念念就不會食言,你?留下,我?去。”她將法珠強行塞進對方手心。


    謝無祈還未從兩人肌膚相觸的久違的熟悉感中回過神來,就聽鬱晚道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臉色登時一變,反手扣住她收回的手。


    “胡鬧。”謝無祈冷眼看她,“你?知道要尋何物麽,便那麽大言不慚說要入溯回秘境?”


    鬱晚看他,“我?不知道,但你?可以告訴我?。還是說其實你?是擔心我?,怕我?在裏麵出危險?”


    “鬱晚,激將法對我?無用,你?不必試探我?。”謝無祈冷笑道:“我?隻是擔心你?尋不到?東西,耽誤了念念的性命。”


    他何必擔心她。


    她不最是神通廣大,連死而複生這種事都能發生在她身?上,他有什麽好擔心她?


    一千年?的時間?,足以磨滅掉他對她所有的感情。


    如?今他還暫時不願放手,隻是想看她還有什麽手段,還想如?何欺騙玩弄她。


    然?後?在她以為自己就要成功的時候,再給她最致命的一擊。


    就像她曾經做得那樣。


    一一還給她。


    晚風吹響,裹挾著一絲涼意吹入殿中。


    兩人都從方才的情緒中稍稍冷靜下來,沉默須臾,鬱晚問他,“那如?果?我?沒回來呢,謝無祈,如?果?我?沒回來,照顧念念的事,你?又?要交給誰去做?”


    似是想到?什麽,她後?知後?覺,“所以你?連續一個月,每日都換一個人來照顧念念,就是想找一個適合做這件事的人?”


    謝無祈下意識蹙眉,想說不是,可當他對上那雙匪夷的眸子,最終隻冷笑一聲。他為何要同她解釋?她才是最沒有資格質問自己的人。


    鬱晚正準備說什麽。


    一道聲音突然?將二人間?幾?乎凝固的氣?氛打破。


    之間?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中年?長者沉著臉,怒氣?衝衝地從外闖進來。


    門口的魔衛齊齊跪了一地,“魔主,屬下無能,實在攔不住老魔尊他。”


    走在前方的魔尊聞言回首怒瞪那方才說話的魔衛一眼,嗬斥道:“魔尊便魔尊,加一個‘老’是何意?本尊有那麽老麽?”


    “是屬下失言。”


    魔尊哼了一聲,這才扭頭。他蒼鷹似銳利的眸子從謝無祈臉上掠過,最後?定在鬱晚臉上,上下將她打量一番。


    話卻?是朝著謝無祈說的,“這就是你?藏在宮裏的女人?”


    說著,魔尊已經閃身?到?謝無祈麵前,一手便將他胸前的衣襟抓緊,惡狠狠道:“花言巧語,本尊當初竟還信了你?小子的鬼話!”


    還沒給謝無祈張口的機會,他便已經反手召出一柄魔器。


    謝無祈眉尾一抽,扼住對方襲來的手。


    “怎麽,你?還想同本尊打一架?你?是忘了你?如?今這一身?修為是如?何得來的了,竟還敢與本尊造次。”魔尊說的便愈發激動起來。


    謝無祈冷下臉,快速道:“你?口中的‘我?藏在宮裏的女人’不是別人。”


    霎時間?,魔尊周身?的氣?焰一震,那雙與謝無祈纏鬥的手一抖,手中的魔器掉在地上。


    “晚晚?”他重新定定看向站在謝無祈身?後?的少女。


    鬱晚心中的慌亂隻持續了一秒,她穿過近百本書?,依據信息偽裝成被穿的人物是她的必備素養。


    腦海中有關魔尊之女與她父尊的相處過往從腦海中快速閃過,她驚奇地發現,那些記憶就像是她曾經經曆過一般,竟然?全部都記得。


    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當她撲進魔尊懷裏時,臉上已經溢滿淚珠。


    “父尊......”鬱晚的聲線混著哭腔。


    在無人注意到?的角度,她失神地觸了觸臉上的水痕。


    “晚晚,真的是我?的晚晚。”魔尊大力的握著鬱晚的肩膀,仔仔細細看她,深沉的眼裏也氤氳起一層水霧。


    鬱莫朝著謝無祈的方向哼了聲,便又?一眨不眨盯著眼前人,“晚晚啊,你?怎會這般不小心?當初我?感知到?你?命格有變時,你?可知為父是有多擔心?若不是九顏說你?無事,為父無論?如?何也要將你?帶回來......”說到?這裏,高大的魔尊喉嚨一哽,深吸兩口氣?才繼續道:“確實該在那時便將你?帶回來,你?失去了咱們魅魔一族轉生之力這道保命符,為父怎麽還能放任你?在外呢?若非如?此,你?也不會受這後?來的苦。”


    鬱晚有些怔然?,失去轉生之力?


    她何時使用過?


    魅魔一族天生便擁有一次死而複生的能力,可在鬱晚接受到?的記憶中,並?沒有魔尊口中所說的這段回憶。


    他口中的命格有變又?是何時的事?


    她冷靜回憶起方才魔尊的話,估摸著“命格有變”指的應當是她穿到?原身?的身?體來所造成的。


    可至於對方為何會說她使用過轉生之力,她遍尋自己的記憶,也始終找不到?結果?。


    但鬱晚又?不敢輕易去問,隻怕那樣會暴露自己並?非原身?這一點。


    就在她沉浸在疑惑中時,又?聽眼前的魔尊繼續道:“當初謝無祈那小子說你?一定會回來時我?還不信,轉生之力你?已經用過,我?甚至連你?的魂魄都遍尋不到?......未曾想,你?竟然?真的回來了。”


    “晚晚,你?可讓為父苦等了千年?啊。”


    鬱晚第一次直白?的聽人說對方等了自己一千年?,胸腔中的積悶無以複加。原來是這種感覺.......


    她忍不住去看謝無祈,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在看她。


    殿中的聲音嘈雜,吵醒了床上正在酣睡的念念。


    小家夥探頭向外看,迷蒙地揉了揉眼,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鬱莫離!”


    魔尊前一刻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後?一秒就被這道軟糯的驚呼聲嚇得虎軀一震,他猛地瞪眼看向床榻之上的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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