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臉上露出一?絲惋惜,能從?鍾離家將碎片奪走?的魔,想必不是?尋常小魔,或許是?魔宮之流。不過他也並未因此責罰謝無祈,隻是?淡淡道了?句“也罷”。


    鍾離寥寥都不知?道是?怎麽走?出執法?閣的了?,隻記得渾渾噩噩,一?路跟在謝無祈身後,逐漸走?上一?條無人的小路。


    終於,她?忍不住衝上去,然而沒?等碰到?謝無祈的衣擺,就被對方用一?道威力十足的靈力震開。


    連鍾離寥寥自己都未曾察覺,她?的眼眶早已紅透,“你將晚晚怎麽了??”


    明明下飛舟前還好端端的,她?還同自己說拜風眠為師有許許多?多?的好處。


    她?覺得自己猜透了?謝無祈的心思?,這個?無情道劍修當真無情,難怪他會接受鬱晚還將人帶回來,原來是?想不費吹灰之力,借助天劍宗的天然優勢殺了?鬱晚,奪去她?身上的碎片。


    當真是?好狠的心。


    她?早說,喜歡男人是?沒?有出路的。鬱晚那個?蠢貨偏偏不信,一?隻魔,還敢留在一?個?無情道劍修身邊。


    縱她?修為再高?又如何,還不是?被男人騙了?去。


    當真愚蠢。


    鍾離寥寥在心中怒罵。


    對麵,謝無祈的目光落在鍾離寥寥臉上,眉頭逐漸擰緊。


    “你知?道晚晚的身份了??”他用的是?篤定的語氣,並不是?在詢問對方。


    鍾離寥寥難得在謝無祈麵前挺直腰杆,大聲釋放自己的情緒,“是?啊,我是?知?道了?,若我不知?道,又如何能知?道堂堂天劍宗的謝劍君是?這樣陰險之人!”


    “晚晚告訴你的?”


    鍾離寥寥想起自己答應鬱晚要替她?保密的話,雖有些心虛,但是?一?想到?她?人都沒?了?,那點心虛就變成了?難過和惱怒。


    “你管我如何知?道的,我為何要告訴你?”


    倏地,謝無祈黑眸一?緊,閃身到?鍾離寥寥眼前。


    感受到?落在額前尖銳冷硬的觸感,鍾離寥寥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


    隻聽慣是?清潤如玉的嗓音此時幽沉如地域惡鬼,冷肅的語氣令人遍體生寒。


    “鍾離寥寥,我不管你還知?道什麽,但你最好忘記。”謝無祈冷冷看她?。有一?瞬,他當真忍不住想要殺掉她?。


    如此吵鬧的蠢貨,若再管不住自己的嘴,隻會害了?晚晚的性命。


    謝無祈收劍退後,“收起你那愚蠢的想法?。”


    鍾離寥寥愣愣道:“你沒?有殺鬱晚?”


    謝無祈沒?再回她?,轉身離開。


    走?遠後,他才探向腰間的通訊玉牌。上麵是?臨走?前清虛掌門的秘密傳音,要單獨召見他。


    謝無祈清楚對方所為何事,為此,他早已做好準備。


    唯一?讓他介懷的,是?此刻應該乖巧待在他院中的少女。


    謝無祈回來時,鬱晚正站在院中發呆。


    聽到?動靜,緩緩抬起頭來。


    “我不在時,有人來過了??”謝無祈察覺到?結界外有第三人的氣息,氣息很濃,說明那人雖沒?能進來,卻也在院門處逗留許久。


    鬱晚眉頭動了?動,不答反問,“謝無祈,九顏呢?”


    聽她?如此問,他便確定了?一?定有人來過,還是?方才同在執法?閣大殿上的某人。


    不是?鍾離寥寥,“是?路望寒來過了??”謝無祈攥緊手心。


    “你將九顏如何了??”鬱晚直直看他,“我竟然不知?道,你是?何時將言靈燈碎片從?我身上偷走?的?”


    “他也知?道你的身份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劍拔弩張,卻是?根本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鬱晚覺出不對勁,“也?”路望寒知?不知?道她?不清楚,但看謝無祈的反應,他應當是?確定寥寥知?道了?。


    鬱晚搖了?搖頭,下意識替寥寥說話,“寥寥不會害我。”


    謝無祈的眼中閃過一?絲受傷,“晚晚,難道我就會害你麽?”


    鬱晚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謝無祈不會,可是?此時對麵的人直覺讓她?感到?危險和不安。


    他既然抓了?九顏,能從?九顏那裏?得知?她?身上藏有最後一?片言靈燈碎片這件事,就很有可能還知?道一?些別的。


    所以他知?道了?自己是?魔尊之女麽?知?道了?......她?曾想要殺他麽?


    鬱晚不確定。


    她?不知?道對方是?已經知?道了?,還能一?臉雲淡風輕的麵對她?,就像他知?道言靈燈碎片在她?上身上一?樣。


    亦或是?他還不知?道。


    她?更希望是?後者,如果是?前者,那就太可怕了?。


    謝無祈朝她?走?來,她?本能的後退。


    謝無祈突然僵住,有些不可置信,“晚晚,你在害怕我?”


    鬱晚喉嚨苦澀,對上那雙受傷的眸子,心又軟下來,“不是?,我隻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


    “幾乎拚湊完整的言靈燈能感知?到?最後一?片碎片在哪裏?,它在你身上並不安全。”


    鬱晚聽出謝無祈這是?在同她?解釋,心情稍稍緩和,卻依舊在意,“可你究竟是?什麽時候知?道它在我身上的......你也沒?有同我說。”


    “鍾離寥寥問我討要以雙世劍劍氣繪製的符咒那日。”


    鬱晚回想起來,就是?她?身上的合歡印第三次發作那日。


    “所以九顏果然不是?自己從?鍾離家的牢中逃走?的,而是?你將他帶走?的?”


    謝無祈沒?有否認。鬱晚的心逐漸下沉,“那他現在何處?”


    “晚晚,你在擔心他?”


    鬱晚啞然,心道自己太過心急,一?時間竟失了?分寸。明知?謝無祈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還這樣質問他。


    鬱晚承認,她?就是?被嚇到?了?。


    她?太害怕在任務即將完成的緊要關頭又生出什麽旁的事端,害怕眼前這個?讓她?感到?陌生的謝無祈。


    她?緩緩吐納幾口氣,冷靜下來,語氣也變得溫和柔軟。


    她?將自己的手塞進對方冷硬卻寬厚的手掌之中,捏了?捏,“不是?擔心他,我隻是?擔心我自己,他很了?解我,你也不想我魔的身份被更多?正道修士知?道吧,他們不會放過我的,可能還會逼你殺掉我。”


    聽到?鬱晚的話,謝無祈的臉色驟然一?黑。


    “我猜你應該沒?有殺他,他是?魅魔,有奪魂重生的能力。所以謝無祈,你可不可以將他放了?,讓他回魔域就是?,這樣也不會再威脅到?我。”


    “否則,若讓天劍宗知?道他的存在,你是?將他交出去,還是?不交?”


    瞧見謝無祈還不肯鬆口,鬱晚又試著道:“你放心,我日後不會與他再有聯係,魔域那邊也是?,我隻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謝無祈喉結滾了?下,看向鬱晚,“隻留在我身邊?晚晚,你是?魔,當真願意再不回魔域了?麽?”


    鬱晚毫不猶豫地點頭,“你不是?也準備為我離開天劍宗了??”


    謝無祈稍滯,“你怎麽知?道?”


    “猜的,先前還不確定,現在看你的反應,倒是?確定了?。”


    謝無祈無言。


    他的確有離開天劍宗的念頭,留在這裏?,他便注定與魔不兩立。


    雖然他自知?靈、魔於他而言不過是?兩種不同的道,他從?不覺得有對錯高?下之分。


    但經年身處天劍宗中,恪守門規,守護靈界和劍宗,幾乎已經成為刻在他血脈上的信條。


    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舍棄的,而他能做的,也隻有從?這裏?離開。


    就像晚晚教會他的,他想試著去做自己,隻做謝無祈,隻遵循謝無祈的心意。


    而不是?靈界蒼生的守護者,亦或是?天劍宗的一?柄無情劍。


    他此前不知?情之一?字的美妙,如今沾染,他做回真正的自己,又如何甘心再倒退,回去去做那個?麻木的無情劍。


    謝無祈對上鬱晚的視線,她?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透澄澈,引人顫栗,讓人無法?拒絕。


    甘願為其?俯首。


    他聽到?自己妥協的聲音,“可以,晚晚。我可以答應你放了?九顏,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鬱晚目光如水般溫柔,“什麽事?”


    “我想與你結為道侶,可以麽?”


    鬱晚心跳錯亂,視線被對方耳尖藏不住的紅暈一?並浸染。


    瘋了?。


    謝無祈真是?瘋了?。


    他竟然真的想同她?一?生一?世。


    這個?純情的無情道劍修究竟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同一?隻女魔頭說什麽麽?


    鬱晚覺得自己此刻的反應不應該如此,她?為什麽會猶豫?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麽?


    讓眼前這個?甘願為她?墮入凡塵、沾染情愛的劍修徹底愛上她?,不就是?她?一?直為之努力的目標麽?


    是?因為她?清楚自己即將就要離開,而他的希冀終將會落空才遲疑?


    鬱晚閉了?閉眼。


    眼角流下淚來。


    靜謐的院中響起少女欣喜的應答,“可以,謝無祈,我們結為道侶吧。”


    “無情道劍修和魔族妖女,聽起來就是?一?場曠世奇戀。”


    她?一?定是?喜極而泣吧。


    鬱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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