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祈被她的舉動惹得十?分不耐煩。


    是以?回應也很直白,隻?有一個字,“滾。”


    然而鍾離寥寥根本不是被嚇大的,她的難纏讓鬱晚都覺得頭皮發麻!


    這世界上竟然還有和她一樣厚臉的人?真是開了眼了。


    她覺得以?謝無祈的段位,等他?將人趕出門外,自己的合歡印都要?透心涼了。於是她哼唧一聲?,緩緩掀開眼皮,裝作悠悠轉醒的模樣,“怎麽回事?”


    謝無祈見鬱晚醒來,黑著臉提醒道:“既然醒了就自己站好。”


    鬱晚不情不願地從他?懷裏離開,頭一偏,看向鍾離寥寥,明知故問道:“咦,你怎麽還在?這裏?”


    鍾離寥寥眯眼,壓低聲?音逼近鬱晚:“想趕我走?鬱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告訴你,隻?要?有我在?,你就休想!”


    鬱晚歎氣,“沒得商量?”


    鍾離寥寥冷哼,“沒得商量!”


    “絕無可能?”


    “絕無可能!”


    鬱晚摸出一個荷包,“我出一千靈石,你現在?從我眼前?消失。”


    “你一個凡人哪來這麽多靈石!”鍾離寥寥瞪大了眼,然後?突然將聲?音壓得更低,“當真?”


    “比真金白銀還真。”鬱晚催促道:“你要?不要??”


    “笑話?!”鍾離寥寥嗤笑一聲?,倏地飛快從鬱晚手?中奪過荷包。


    鬱晚:“……”


    劍修窮如狗,小說設定誠不欺我。


    但鍾離寥寥變卦如此之快,還是讓人有幾分措手?不及,她都不要?麵子的麽?


    鍾離寥寥不知道鬱晚在?心裏想什麽,如果知道,她一定會說:嗬,區區麵子。我可以?不要?臉,但不能不要?錢。


    鍾離寥寥麵不改色將荷包揣進懷裏,偷偷掃了眼謝無祈,果然是清風明月般的人,不屑於做偷聽這檔子事,渾然忘記了正是他?方?才?毫不留情的對自己罵出一聲?滾。


    她泰然自若道:“我突然想起有一急事,便?不必送了!”


    說著,她一把拽過九顏,飛身離去。


    謝無祈看著眼前?陡然發生?的變故,“你同她說了什麽?”


    鬱晚眨了眨眼,臉不紅心不跳道:“我說她還不走難不成是想留下看你是如何給我解合歡印的麽?”


    謝無祈臉色頓紅,失語道:“鬱晚!你怎可如此!”


    鬱晚聳肩,笑得花枝亂顫,謝無祈怎麽這麽可愛啊,真是要?命。


    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謝無祈像拎小貓一樣將她拎進屋子。屋門“咚”的一聲?合上,暗示了當事人此刻的心情有些煩躁。


    按理說孤男寡女,又回到旖旎尚存的屋子,總應該發生?點什麽吧。


    但鬱晚完全?低估了謝無祈的變態程度,正在?她搔首弄姿捏起嗓子準備開始表演時,一本厚重的書籍兜頭朝她砸了下來。


    額頭一痛,她腦海中不著調的情緒散去一半,當她看清書封上的大字,整個人徹底清醒了。


    這世上總有一種人,能三秒鍾讓你徹底失去興致!


    隻?見書封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清心經”。


    不愧是你啊,謝無祈。鬱晚嘴角抽搐,就聽對方?清清冷冷道出一句:“開始誦讀罷。”


    “不必了吧。”鬱晚心想,她又不想出家。


    “不行。”謝無祈不容拒絕道:“此經乃是萬佛門佛子了念所著,蘊含高?深佛法,對緩解你身上的合歡印有好處。”


    “我好像好了,真的。”


    謝無祈狐疑瞥她一眼,顯然不信,“現在?就讀,不要?想著偷懶,我就在?一旁聽著。”


    鬱晚:“......”


    她現在?後?悔了,那一千靈石能要?回來麽?她寧願和鍾離寥寥扯頭花!


    *


    又過了兩日,來到天劍宗弟子外出曆練的日子。


    此次參加曆練的多為各峰親傳弟子,分為五支小隊,其中以?謝無祈為首的一隊,負責在?靈界三大洲尋找言靈燈剩餘兩枚碎片的下落。


    鍾離家以?其中一枚碎片下落為交換條件,換取了鍾離寥寥入隊同行的機會。


    謝無祈作為執法閣執事,最後?在?出行前?向此次曆練的弟子宣讀宗門曆練律則。傳送陣法旁的空地上,不少前?來目送她們下山的同門正一臉向往的聽著。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以?女修居多,好些人今日都沒有穿天劍宗弟子服,而是穿著精心挑選的法袍,一眼望去百花盛開。


    鬱晚便?混跡在?這群女修中,正同隊伍最末尾的路家姐弟開小差。


    她雖然破例得到謝無祈同執法閣長老請命帶她同行,但到底不屬於天劍宗弟子。如此重要?的儀式,謝無祈自然不會讓她參加,隻?允她在?一旁觀看,待任務分發儀式完畢出發下山時,才?準她入隊。


    對於謝無祈恪守門規的行徑鬱晚早就習慣了,而且她也樂得自由。不像是路家姐弟他?們,雖然躲在?隊伍的最末端同鬱晚偷偷閑話?,但謝無祈還是幾次看過來,那視線就像隨時要?抓他?們出去就地正法似的。


    “領到任務卷軸的隊伍便?可排隊等待傳送法陣開啟下山。”謝無祈站在?人群最前?端,依舊是一身月白色的弟子服,但在?花花綠綠的私服間,他?一身死板的裝束反倒格外顯眼。


    “鬱晚,你說謝師兄的弟子服是不是與我們其他?人的不同啊,我總覺得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特別好看!”路靈夏盯著前?方?幽幽感歎道。


    “可能是因為他?本身氣質就比較出眾?”鬱晚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對方?像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般,同時看過來。


    兩人目光相撞,鬱晚當即翹起唇角,朝他?眨了眨眼。


    隊伍前?端的謝無祈視線稍頓,外圍的那抹嬌小身影幾乎被淹沒,她今日穿了與他?相同款式的弟子服,是前?些日子他?從珍寶閣買來的。劍宗弟子服上有長老繪製的防禦符文,能夠抵擋低等級的物?理傷害。


    她穿在?身上,倒是難得看起來規規矩矩的,有幾分新?入門小弟子的模樣。


    隻?是那雙琉璃似的眸子裏麵的撩撥簡直呼之欲出,對上他?時,亮得灼人。


    她身前?的路望寒幾次回首,不知道同她說了什麽,將少女氣得不輕,雙頰憋得紅彤彤的。


    謝無祈飛速擰了下眉,複又鬆開,將視線移到別處。


    “諂媚。”前?方?傳來路望寒不屑的嗤聲?。


    “你這話?聽起來怎麽那麽酸?”鬱晚眯起眼。


    路靈夏也好奇的側過臉,“路望寒你以?前?不這樣啊,你不是在?那群師姐師妹們麵前?最愛假裝溫順討人喜歡了麽,怎麽總和晚晚過不去?”


    路望寒像被人戳到痛腳,當即變了臉,“她又不是我師姐也不是我師妹!”


    路靈夏嘖了聲?,將路望寒一把推開,自己站到鬱晚前?麵,“行了行了,不會說話?就少在?我們麵前?礙眼。”


    “你當我想和你...你們說!”路望寒怒道。


    見路望寒丟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竄到隊伍中間,路靈夏搖頭朝著鬱晚道:“怪哉,他?今日是吃火藥了,脾氣這麽大?”


    鬱晚盯著路望寒的後?腦勺出神,但笑不語,她或許知道為什麽。


    不確定,再看看。


    終於等到所有隊伍都通過傳送陣下山,隻?剩下謝無祈這隊時,鬱晚像一隻?被摘下項圈的小貓,黏糊糊且光明正大地走向她的貓薄荷。


    謝無祈這一隊的成員對鬱晚而言都是熟人,所有她連裝矜持都不需要?裝,生?怕謝無祈和其他?人看不出來似的。


    身側陣法閃爍著微弱的金黃,照得鬱晚眉眼異常溫軟柔和,謝無祈喉結滾了滾,漏聽了她方?才?說的話?,隻?見她淡色的唇一張一合後?朝他?笑開。


    “你方?才?說什麽?”謝無祈坦然道:“我沒聽清。”


    鬱晚眸子一閃,笑得更燦爛。


    她扒著對方?肩胛,踮腳湊近他?耳邊:“我問你陣法傳送是什麽感覺,我沒有經驗,有些緊張。”


    按在?肩胛上的力道像是轉移到胸腔,謝無祈心髒猛地跳空一拍,緩了口氣才?一本正經淡聲?回:“會有一瞬的眩暈以?及失重感,大概你呼吸兩次我們便?到了。”


    “這樣啊。”鬱晚若有所思,“那待會兒進入法陣後?你能不能牽著我?我還是有些怕。”


    謝無祈垂眸看她,以?往他?帶過無數新?弟子搭乘傳送法陣,其間也不是沒有如鬱晚這般緊張懼怕的。但鮮少有人敢向他?提要?求,還是這種…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答應,甚至無需理會。


    傳送陣毫無危險,就算對一個凡人而言亦是。


    謝無祈覺得或許是自己往日待鬱晚的格外縱容讓她愈發恃寵而驕了,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也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麵。


    待她身上的合歡印解開,兩人或許會再無交集,他?不應該給她任何錯覺讓她愈發深陷。


    謝無祈想著,神色愈發平靜,像終年屹立於風寫寒冬之中的白楊。


    “不能。”他?直言拒絕道。


    鬱晚臉上露出落寞,但很快又被她故作堅強的笑顏取代,仿佛不想讓他?擔心似的,“沒關係,聽你說應當也沒什麽好怕的。”


    謝無祈盯著她的表情沉默半晌後?嗯了一聲?。


    法陣開啟,金光從最初微弱而緩慢的閃爍頻率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以?路望寒為首,路靈夏、方?惠、鍾離寥寥等人依次邁入法陣中央。


    隻?短短一瞬,空間似乎經曆了一場扭曲,所有人瞬間消失。


    鬱晚看著臉白了白,在?謝無祈暗含催促的注視下抬腳邁進法陣的光環中。


    她的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她以?前?就很討厭“失重感”,雖然不至於因此失態,可表現出的害怕也不是裝的。


    因為她在?進入穿書局之前?,就是出車禍從大橋上墜的海,那一瞬間伴隨著死亡與窒息一起襲來的失重感她永遠不會忘記,所以?也就留下了心理陰影。


    鬱晚調整呼吸,盡可能不讓自己在?謝無祈麵前?表現得過分狼狽。但隨著腳下陣法金光急促閃爍起來,她還是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腦海中變得一片空白。


    突然,一雙溫厚且有力的手?握上了她的。


    鬱晚一愣,就聽耳邊傳來一道無奈的聲?音,“別怕。”


    明明是清冷淡漠的聲?線,此刻落入鬱晚耳朵裏卻格外溫和柔軟。


    鬱晚回握住他?,心漸漸定下來。


    金光乍亮,果然如謝無祈所說,不過短短兩息。


    腳踏實地的真切感重新?回籠,鬱晚感覺到與自己交握的手?指瞬間從她指縫中抽離。


    “你可以?睜開眼了。”謝無祈提醒她。


    鬱晚頓時鬆了口氣,也顧不上回味剛才?發生?了什麽,先逃也似的從陣法光圈中跳出來。


    路望寒看著鬱晚有些不自然的臉色,想到什麽,調笑道:“就說你是凡人,區區傳送陣而已,瞧你竟怕成這樣,若是帶你禦劍飛行,你不得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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