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這奮不顧身的一跳,徹底嚇壞了朱紅英和陶大黑,夫妻兩個跪在河邊,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幫忙撈人的村民們,一個個都忍不住鄙夷,早對招娣好一點,也不至於把孩子逼得跳河。不過村民們也更堅定了一個信念,這輩子絕對不能進陶大黑家的門。


    朱紅英是真的沒想到招娣能跳下去,這女孩子沒出嫁之前,在家裏被爹娘打罵,在朱紅英看來,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招娣呀,你不能死呀,娘再也不打你了,你回來吧!”朱紅英是真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了,不就是被罵了幾句,被打了幾下,怎麽就活不下去了。


    陶大黑也裝模作樣的抹著眼睛:“招娣啊,你怎麽能丟下爹就走了,爹最疼的就是你呀!”


    這時候有幫忙的村民聽不下去了:“你們夫妻兩個別在哪裏壕了,要說不把閨女當人,全村就你們夫妻兩個最不把閨女當人,誰不知道招娣在你們家過的比狗都累。”


    “就是啊,今天我們可都看見了,就因為招娣做飯晚了點,就被你們打的要跳河。”


    “是啊,這陶大黑帶著太有福去城裏,天沒黑就回來了,難道就不能把飯煮了,非得等到招娣種完了地再做飯,怎麽著,招娣要是嫁出去了,你們全家就不吃飯了唄?”


    “朱紅英,本來招娣都被我們勸的不想跳河了,是你衝過來對這招娣又打又罵,才逼得招娣跳了河。”


    “對,我們都聽見了,朱紅英還嚷嚷著要把招娣賣到窯子去。”


    陶大黑要不是裝哭捂著臉,這個時候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這都什麽事情,這該死的婆娘,可算是把家裏的臉都丟盡了。


    “都給我閉嘴,人命關天的時候,還在這裏吵架。”九叔公這個時候也拄著拐杖走了出來,九叔公在村子裏絕對是有絕對的權威。


    村民們看見九叔公來了,全都不說話,九叔公冷冷的瞪了陶大黑一眼,然後走到岸邊,岸邊一個負責指揮大家撈人的中年人,是九叔公的兒子,叫陶大剛。


    “大剛,怎麽樣了?”九叔公詢問自己兒子。


    陶大剛臉色也不好:“爹,招娣掉下去有一會了,凶多吉少了。”


    九叔公今年60多了,最不願意看到這晚輩走在自己前麵,這個時候也隻能無奈的搖頭:“安排人沿著河流朝著下遊找吧,好歹給孩子一個體麵。”


    九叔公已經當了三十多年的裏正了,這幾年因為年紀大,腿腳又不是很好,所以都在家裏養老,但是村裏人對九叔公很信服。


    而九叔公的大兒子,陶大剛,其實現在更多時候負責裏正的工作。


    因為都知道,跳下去這麽久了,想活著基本不可能了,最後大家也隻能無奈的上了岸,聽從九叔公的安排。


    九叔公心裏不舒服:“大剛,派幾個人,沿著下流去找,順便通知一下下流的幾個村子,要是招娣在下流出現了,就通知咱們,咱們派人去給招娣收屍。”


    這個時候陶老二和陶老三也都趕了過來,兩個人本來是想去問問陶大黑,陶老四為什麽沒回來的,可是到了陶老大家,隻有陶有福一個人在家。


    兩個人聽到村裏這麽大的動靜,趕了過來,才聽到居然是招娣跳河了。


    兩個人也都忍不住衝著朱紅英罵道:“大嫂,好好的孩子,硬是被你逼的跳河了,你們還是人不?”


    夫妻兩個現在也是被罵的抬不起頭,一直到九叔公確定招娣撈不上來了,才對眾人道:“夜裏水涼,大家也都別在這裏折騰了,這生死有命,都回去吧。”


    九叔公說完就自己拄著拐杖朝著家走,嘴裏還不停的念道:“何苦呢,何苦呢!”


    折騰了這麽久,很多人家都還沒吃晚飯,這個時候也確實是筋疲力盡,人群慢慢的散了。陶老大和陶老三,現在也不想問其他的,兩個人唉聲歎氣了幾聲,最後也抹著眼睛走了。


    一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朱紅英還不願意走,她實在是不明白,招娣怎麽就真的跳河了,這個時候看見沒人了,就開始罵道:“死丫頭,我是缺你吃的,還是缺你穿的,就是打了你幾句,罵了你幾句,你怎麽就想不開了,你這可讓我怎麽活。”


    朱紅英哪裏知道,招娣心裏的苦,看著姐姐妹妹被賣出去都過上了好日子,招娣心裏那個羨慕,朱紅英夫妻兩個覺得他們沒把招娣賣出去,是對招娣好。


    殊不知招娣巴不得被賣出去,在這個家裏,吃的都是陶有福剩下的,幹活是全家最多的,本來以為四叔和李大明可以回來,可是現在確定這兩個人也不會回來了,招娣覺得自己真的不想活了,反正一輩子繼續在這個家當牛做馬,還不如死了。


    至於嫁出去,招娣早就聽陶大黑夫妻兩個偷偷的商量過,與其把招娣嫁出去,還不如讓她留在家裏,一輩子在家裏伺候他們夫妻兩個,等他們死了,可以繼續伺候有福。


    所以招娣很早就知道,自己逃不開這個家。


    最後還是陶大黑,扶著朱紅英回了家,剛到家,陶有福就在屋子裏叫喊了起來:“你們是想餓死我嗎?這都什麽時辰了,還不做飯。”


    陶大黑無奈的歎氣:“你先去做飯吧!”


    朱紅英點頭,也心疼兒子還沒吃飯,自己去廚房做飯了。


    陶大黑自己回到堂屋,坐在那裏抽煙,心裏覺得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簡直匪夷所思,這到底是怎麽了,陶大黑心裏一直覺得,自己對幾個女兒挺好的,怎麽三個女兒就沒一個親近自己的。


    沒錯,自己對兒子是稍微偏袒了一些,可是誰家不是這樣呢。


    陶大黑的心思還要是讓三個女兒聽到了,估計能罵死他,就他還好意思說稍微偏袒,在這個家裏,隻有陶有福算人,三個女兒都不算人的。


    陶有福還不知道招娣死了,這個時候還在屋子裏哼哼唧唧的,完全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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