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裴霽聽到了對掌印神女的審判。


    “一魂壓於神塚萬年,償還……”


    “一魂化作……脫離三界,入世動情……”


    “一魂化作……身背界門……受輪回之苦……”


    裴霽閉上眼睛。


    “郝嫻,對不起。”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二神隕落, 仙氣反哺於這片土壤。


    日月同輝,在大地的兩段高懸,光芒擊散了煞氣餘留濁氣, 還予世界新的生機。


    在和光真君閉上雙眼的那刻,天邊墜下一顆碎星, 碎星落在和光真君的身體上, 又炸開一朵耀眼光斑, 引著他的身與魂陷入輪混。


    斷雲門掌門大殿, 嶽和光做了一場迷幻的夢。


    他自光中生出靈智, 自大地中睜開眼, 他是一團會隨光變化的影子。


    “我不甘心, 我會比他做的好。”


    嶽和光覺得感受到了天道的憐憫。


    “啟靈不易,你若做人, 始終會成為別人的影子,何不為妖?”


    嶽和光聽到自己如此回答。


    “我為人影, 卻有人‘仁’心,便為光下, 也會向光而行!”


    於是天道采下一縷月光, 塞進了他虛幻的身體裏。


    月, 和光,揉成人形。


    嶽和光在水邊看到了自己的臉。


    “我……”


    嶽和光醒了, 但他還是不太明白夢中的內容。


    “我原是影子所化?是誰的影子?又要做什麽?”


    嶽和光走到窗邊, 抬頭望向月空,又望向被月光灑滿的土地。


    在夢境中,他看到了一片廢墟的大地, 與萬千呼嘯冤魂, 以及, 地麵上大片大片幹涸的血跡,同煞氣一般紅的刺眼。


    而如今,他再看這片土地,卻莫名覺得土地中也裹挾著不詳的紅。


    嶽和光皺眉,自覺被今天這場怪夢擾亂了心神。


    說不準,這夢本就無甚意義,更與所謂的修士預感無關,不過是一場荒誕的幻想罷了。


    睡意已無,他索性轉過身,欲去洞穴中打坐修行。


    然就在發絲掠過眼尾的時候,餘光中,嶽和光看到了山腳下長河裏,緩緩蔓延連接的一條紅線。


    他愣了一瞬,繼而猛然轉身,盯著那紅線細瞧。


    神魂之力匯集雙目,嶽和光的視線順著紅線向前探索,卻在其兩端,窺到了與之相連了另幾道影影綽綽的紅痕。


    “這是……陣法?!”


    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那條紅線構成他絕不會看錯,就是煞氣,可煞氣為什麽會成陣?


    目光所及已到神識所能探到的盡頭,嶽和光收回視線,抬起腳便向大長老所在之處飛去。


    “你說有人在用煞氣布陣?”


    洪古站在峰頂,向遠處掃了好幾眼,卻未瞧見任何不妥。


    花無涯道。


    “掌門呈天道認可,會收到示警,看到我們看不到的異象也很正常,而若天道已經向阿嶽示警,那恐怕就真的是場大災。”


    塗三青聳肩,表情上是做作的遺憾,可誰都能聽出他心中的躍躍欲試。


    “這回可沒功夫再同郝嫻玩捉迷藏了,咱得先抓到那個布陣的人,否則不天下大亂了?”


    莫說眾所周知郝嫻不擅長陣法,就算她極是擅長,這麽大的動靜也不是她一個元後修士可以做到的程度,這鍋就算換做萬象塔的修士來扣,也扣不到郝嫻頭上。


    花無涯輕輕掃了塗三青一眼:“比起布陣的人,更重要的是,這陣法到底要做什麽!”


    幾人麵麵相覷,斷雲修士除了劍陣,連基礎五行陣都沒怎麽玩明白。


    “聯係其他宗門吧。”


    嶽和光點頭應是,立刻給其餘四大宗門的掌門發傳訊。


    到最後一張時,他手上頓住,猶豫詢問。


    “那合歡宗……”


    “發!”


    花無涯毫不猶豫。


    “事關滄瀾存亡,不容萬樂天再小家子氣。”


    嶽和光手一鬆,最後一張傳訊符便消失在指尖。


    但他心中並沒有報什麽希望,想當初捉人愛徒時,自家大長老也是說事關滄瀾,將人惹毛了,卻又隻怪對方小家子氣,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可嶽和光卻沒想到,合歡的回複雖來的晚了些,卻也隻比其他宗門晚了半刻。


    而且,與其他宗門嚴肅緊張的回複不同,萬樂天用一副最嘚嘚瑟瑟的表情,說出了讓眾人最心驚的話。


    “喲,終於發現了?我還以為要等滄瀾毀滅了,各位‘仙人’才能發現懸在頭頂的劍!”


    “莫賣官司!”


    萬象塔釋空大師的臉色最不好看,且在嶽和光看來,這種‘難看’不光是因為被合歡宗占了先出了風頭,更像是連日都未曾休息好,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憔悴暴躁,前番所見之時淡定的氣質竟消了個七七八八,少了七分佛像。


    “合歡有何記載,趕快明言,吾等也好有個對策。”


    萬樂天本還樂著,聽他所言立刻冷哼一聲,完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萬象塔號稱佛門第一門,據說記載繁多,連我家弟子如何死都安排好了,如今天下大事,又何必來問我這不入流的小宗門?”


    萬樂天不知輕重的性子眾人皆知,倒是有些埋怨現下還擺著架子的釋空大師。


    這種厚臉潑皮,你惹他作甚?先前那事原本說來,雙方都未見的在理,斷雲門都舍下了臉,你一助陣的萬象塔反倒是積極。


    釋空大師似是察覺到了眾人的心思,新仇舊恨,對郝嫻與萬樂天的厭惡又升了一大截。


    “萬樂天,現在不是你拿喬的時候!莫非你要因私仇置天下蒼生不顧?”


    萬樂天可不是個能被大帽子扣住的人,當下笑的更甜,嘴巴卻說的更毒。


    “怎麽?還沒找到你家佛子?旁人生怕佛子不清白,你們倒好,硬給佛子扣了個跟‘妖女’私奔的帽子,看來萬象塔關於今天這事沒啥記載,關於和尚和女修的香豔話本倒是不少,真令我合歡大開眼界。”


    本來,昊空與郝嫻已經消失了十幾年,這事原早該被遺忘才對。


    奈何佛門搜捕一日不肯鬆懈,見滄瀾攪得天翻地覆,‘挾持佛子’,也變成了‘妖女哄佛子私奔’,氣的不光是萬象塔,合歡也恨給郝嫻扣上‘妖女’的帽子。


    釋空大師厭惡萬樂天,萬樂天又如何不厭惡佛門?


    萬樂天一番話,堵得釋空大師麵容漲紅。


    有心想同對方辯駁此般傳言不可能出自萬象塔,又嫌傳聞汙耳,說出口都覺髒汙,一時竟無話可辯。


    召集眾人的斷雲門,是唯一有大長老在場的宗門,見事情越吵越偏,不得不放下身段,越過掌門嶽和光站出來打圓場。


    “郝嫻之事,當日是有失考量,斷雲門已撤回搜捕令,隻望合歡接回弟子後小心看顧,莫因一時心軟生出岔子,而佛子遊曆也實屬正常,佛門九轉,想必是忘記前緣才一時未回宗門。”


    花無涯身為渡劫大修,說出如此軟話,大家都得賣他個麵子。


    萬樂天和釋空大師都閉上了嘴,厭惡的撇過對方一眼便不再繼續打嘴炮隔空罵人。


    可釋空大師閉嘴便罷,大家都等著萬樂天的消息呢,他閉上了嘴,剛開頭扔下的雷就成了悶雷,不響可叫人如何是好。


    於是花無涯也皺起了眉,掌門嶽和光隻得硬著頭皮再次詢問。


    “萬掌門,您說懸在頭頂的劍,所謂何意?”


    萬樂天輕哼一聲。


    “煞氣布陣,許早便有。”


    眾人紛紛對視一眼,皆又看向萬樂天。


    嶽和光又問:“您是說,果真有人利用此次煞潮生事?甚至在煞潮剛開始的時候便布下了這般大陣?”


    萬樂天跟擠牙膏似的,問一句,答一句,隻光這一兩句,就叫眾人心中陣陣發顫。


    “有沒有人利用,我可不知道,誰說我說的許早是這次煞潮?”


    此話一出,連花無涯都坐不住了。


    “你是說,合歡早有關於此陣的記載?”


    萬樂天無賴的聳聳肩:“沒有。”


    眾人簡直想打死萬樂天,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深一句淺一句的逗人玩。


    釋空大師怒罵:“萬樂天,滄瀾若毀,無人能得以幸免,為難當前你莫不是竟還欲以此要挾牟利?你就不怕耽誤的這幾刻功夫誤了大事?!”


    萬樂天冷冷掃他一眼,剛要再開口譏諷,卻被玄機樓裴飛塵捂著腦袋插嘴。


    “好了,合歡沒準備牟利,這事也無利可圖。”


    這回,不光釋空大師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便是嶽和光與花無涯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如此說來,此事你二宗早就知曉?”


    言下之意,合歡與玄機樓隻瞞著他宗,若不是今日被嶽和光發現,他們莫不是到死都被蒙在鼓裏?


    裴飛塵說不過萬樂天,跟劍修對噴還是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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