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幾人先一步飛上天,裴霽才從洞穴的另一麵走出來,看著遠去的背影長長歎了口氣。


    金翅小鵬走過來:“你喜歡她,那你為什麽不過去將她搶回來?”


    金翅小鵬有些喜歡跟自己族群完全不一樣的啾啾,本來他想自告奮勇成為啾啾的‘護送使者’,卻在洞口前遇到了同樣來找郝嫻的裴霽。


    二人剛好撞見郝嫻滿臉通紅的責怪昊空六根不淨,而後麵說的幾句話,也像極了男女之間的打情罵俏,直把裴霽聽得心越來越涼,也把小鵬聽得越來越尷尬,好像撞破了旁人的秘密似的。


    他倆就站在這裏,直到郝嫻和昊空走了才敢出來。


    身為妖獸,金翅小鵬不太能理解裴霽這種‘軟弱’的行為,他鼓勵裴霽:“雖然獸巫空很厲害,但我覺得,但論打架,他應該打不過你!”


    麵對妖獸的誇張,裴霽隻能苦笑。


    “若人族也能像妖族那般簡單就好了。”


    天空中幾隻大鳥已經變成了遙遠的黑點,看久了,隻剩陽光刺的裴霽眼睛發酸。


    “我知道他倆之間有很多秘密,她不想告訴我,那是隻有她二人才能交談的領域,若是跟我在一起,她恐怕不會像跟昊空在一起這般自在開心吧。”


    等大家一起飛離此處,金翅小鵬卻飛的走了神。


    “要有共同的秘密才能在一起?我怎麽才能與啾啾有共同的秘密?告訴她我的私房錢藏在哪裏夠不夠?”


    少年情懷總是詩,而長輩們卻要思慮更多關於現實的問題。


    ——比如他們要飛向何處。


    金翅大鵬的老家在陰山山頂,位屬中原,是中原海拔最高的群山山脈,翻過山脈便是邱從雲等人駐守的天河鎮。


    這裏算是妖修大本營之一,人修罕至,對郝嫻等人來說更為安全。


    妖修的住所自然不會像人修那麽舒適,但好歹也算是遮風擋雨。


    可誰都沒料到,四人剛從金翅大鵬背上下來,踏進蓬鬆柔軟的巨大鳥窩,郝嫻就腳下一軟,一個跟頭栽倒在地。


    “郝嫻!”


    ………………


    一直沒能好好休息的郝嫻,終於在微暖而安全的鳥窩中昏睡了過去。


    她一睡就是兩天,最後竟是被丹田的傷口給疼醒了過來。


    郝嫻睜眼才發現,裴霽和昊空都守在旁邊,神色很是凝重。


    “你感覺可好?”


    這話問的很是無力,兩天內,她身上的傷口和靈氣,都並未能進行自我修複,仍保持著剛受傷不久,血液微微凝固的樣子。


    傅景那枚綠色玉佩中的能量褪去了一些,讓她頭發不再夾雜著綠光,但她身上的煞氣卻並未消散,讓她渾身都呈現一種淡淡的粉色,漂亮而可怕。


    “還行,就是有些疼。”


    短短幾個字的回應,郝嫻渾身都疼出了一身冷汗,她極力克製才沒讓呻·吟出口。


    許是終於到達了安全的地方,原本麻木的神經忽然變得敏感起來,當初被戳破肚皮恍若黃粱一夢,到現在才後知後覺告訴身體她受到的傷害。


    □□接連傳來撕裂的痛楚,一下又一下,上一口氣還沒喘勻,下一陣劇痛又讓她倒吸涼氣,莫說是郝嫻本人,便是旁邊眾人也看著直皺眉頭。


    裴霽給郝嫻喂了許多丹藥,妖獸們也拿了好多草藥出來幫郝嫻敷在傷口處,然傷口卻無分毫變化,疼痛也並沒有消失。


    郝嫻嚐試再去詢問係統,自己這傷口好也好不了,爛也沒有再爛,到底是什麽情況。


    可田叔許久都沒有回複她,讓她的心一個勁兒往下沉。


    郝嫻隱約明白事情可能有些糟糕,放在以往,田叔無論吸收係統的時間長短,都不會讓其他係統顯露在人前,而當下,她身上帶著的綠氣竟然到現在都沒有消失,恐怕並不是田叔不想,而是田叔不能。


    於是郝嫻也沒有再問,隻一遍遍的運轉功法,即便無法吸收靈氣,也盡量將紅綠二氣壓製在丹田內不再擴散。


    然丹田的傷口太大,每次運轉功法,都會給她帶來幾欲暈厥的劇痛。


    這般疼的郝嫻死去活來,總算用了一周的時間,讓她的身體不再呈五顏六色的怪樣。


    然與此同時,她的丹田也在繁複的折騰中成了個破布袋子,不知要療養多久才能恢複。


    更重要的問題是,現在,她的存在本身,已經變得越來越危險。


    ——若她控製不住煞氣,不慎入煞,恐會牽連山上無數妖獸。


    “老祖,封印吧。”


    郝嫻對金翅大鵬的族長說道。


    “好。”


    第二日清晨,金翅大鵬的族長,與豹族、狼族,三族集聚會陰山頂,山頂上由密密麻麻的圓形石塊擺出一個古樸祭壇。


    這是陰山妖獸們求天道賞賜帝流漿的地方,如今,卻借天地靈氣來封印一位人修的丹田。


    意料之外,妖修的手法粗糙,卻不粗暴。


    妖獸不會什麽太精妙的陣法,隻是用自己的靈氣覆在郝嫻的丹田上,繼而鎖住郝嫻的丹田。


    三位妖修老祖都有相當於渡劫期人修的修為,等級壓製,差著兩個大境界的郝嫻根本不可能掙脫。


    可無論是三位老祖,還是郝嫻,都低估了其身體內兩種能量的力量和屬性,三妖才剛剛抽手,笑容還未浮上臉頰,便齊齊駭然失色。


    “怎麽可能!”


    原本安靜下來的丹田,在得到全新的能量補充之後,忽而又陡然壯大起來。


    綠色光芒穿破丹田上的結界,穿破郝嫻的身體,再次撕破小腹處剛剛愈合的傷口,迸發出耀眼而刺目的光。


    隨著這道綠光乍現,煞氣也找到了出口,紅光從郝嫻身體中直直擊向祭壇。


    “不好!”


    這是陰山唯一的妖族祭壇,據說也是第一位妖獸承帝流漿啟智之處,不僅有一般祭壇的精神意義,更有道法規則牽絆,若此處被煞氣侵染損毀,勢必要傷害到陰山所有妖獸的道心根基。


    三妖族長老嗔目欲裂,卻不敢再用靈氣擊之,若三妖入煞,這萬千妖獸豈能再活?


    “妖族危矣!”


    金翅大鵬族長的一聲悲鳴,讓郝嫻猛地想起一物。


    眼見著煞氣將腳下染出一片血紅,如血人一般的郝嫻,用盡全身氣力,雙眼猩紅從頭頂取下饕餮的牙齒,狠狠戳入地麵!


    瞬間,紅霧倒灌,卷起滾滾氣浪,齊齊湧入了饕餮的獸牙之中。


    獸牙忽而變得鮮紅,卻又在風浪平息之後,慢慢恢複了瑩白,唯餘尾端一滴紅墨斑點。


    豹族老祖豎瞳劇震。


    “這、這是……”


    第二百五十章


    變故來的突然, 結束的也突然,唯石頭壘砌的高台上突兀的多出了一樣東西。


    咩咩的牙齒插在妖族祭壇最中間,明明隻有巴掌大小, 卻比頭頂的陽光更刺的三妖老祖眼前發暈。


    “你怎麽會有饕餮的牙?!你找到了饕餮遺骸?!”


    人族未必認得出來,但對於妖族這樣以血脈傳承的族群來說, 上古大妖的氣息幾乎是刻在心底的烙印。


    礙於人族身量小, 口感一般, 稀有度也不怎麽高, 上古時期, 這些個凶獸真正吃過的人族沒多少, 吃過的奇珍異獸卻是一把一把的抓, 妖獸向來弱肉強食,對其恨之入骨算不上, 但膽戰心驚、畏入骨髓卻是肯定。


    然於此同時,上古凶獸的牙, 與上古瑞獸的牙也並沒有什麽太大不同,它們也能代表著某種傳承、力量, 亦或是精神象征, 甚至比起瑞獸, 凶獸還更有威懾力一些。


    比起人族,妖族更希望得到饕餮的牙齒, 也更有用。


    “不是遺骸。”


    郝嫻單膝跪地, 一隻手仍在獸牙上,另一隻手則顫抖著撐住了身體,她額頭上的汗珠一粒粒砸上祭壇, 周身的紅氣卻隨著泄出去大半的煞氣消散了不少。


    “我養的一隻妖獸, 有饕餮的血脈。”


    饕餮血脈?


    三妖老祖對視一眼, 它們活了這麽久,傳承也一直沒斷過,怎麽沒聽說過饕餮還有過子嗣?莫非萬年前的凶獸封印,還有什麽不可說的秘密?


    金翅大鵬老祖便試探著問。


    “現在那隻妖獸所在何處?”


    郝嫻搖頭:“不知,我也正準備去找他。”


    她苦笑道:“若他在,我也不至於被煞氣弄的這麽慘。”


    妖獸們不是沒聽說過澤安鎮、鳴沙鎮中關於‘饕餮神教’的傳聞,不過他們隻將其當做是騙子胡亂編造,用來唬人的幌子罷了,畢竟以往煞潮中也不乏這樣的‘神棍’,龍鳳都不缺,出來個饕餮也並不奇怪。


    可如今明晃晃插在祭壇上的獸牙,卻讓三妖老祖不得不開始重新審視這則謠言的可信度,若隻是饕餮殘骸還好,萬一真是饕餮血脈,他們又該以什麽態度對待?妖族與人族之間的平靜還能否繼續維持?


    三妖思緒翻飛,短短幾息功夫就給饕餮腦補了一出貫穿三界的愛恨情仇,以及隨之而來為報父仇攪動三界的血雨腥風,竟完全忘了還在祭壇上等著封印丹田的郝嫻。


    屬於妖族的殘餘靈氣進入郝嫻身體,在丹田中停留片刻,便隨著經脈緩慢向四肢流淌,就像是輸血被輸入了並不匹配的血型,出現了嚴重的排異反應,郝嫻渾身都開始發熱發燙,手一個沒扶穩,便從獸牙上滑落下來。


    而一離開獸牙,沒了克製之物,郝嫻體內的煞氣又開始翻滾起來,順著她的身體流入地麵祭壇。


    等眼前再出現一層紅霧,三妖老祖才後知後覺將注意力放回當下,從郝嫻體內抽走了屬於妖族的靈氣,可惜饕餮的牙卻像飽和了一般,無法再像剛才那樣瞬間吸收掉所有外溢的煞氣,隻慢吞吞,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緩慢蠶食紅霧。


    如今可好,非但郝嫻身上的問題沒有解決,還多了個新的大麻煩,照這速度,沒有個三年五載,祭壇上的煞氣根本無法盡數消散。


    再者說,誰也不能保證,饕餮這顆牙的淨化能力還能再撐三年五載。


    而郝嫻這個冤大頭更是倒黴,原本煞氣還能在她丹田裏老老實實待著,現在這麽一折騰,煞氣徹底融進了她的筋脈裏,就算是過了與田叔的一月之期,她也沒辦法動用靈氣,但凡體內有半分靈氣,煞氣就會被激活,她就得成移動傳染源,還有極大的入煞危險。


    並且郝嫻還丟了顆牙,丟了自己身上唯一能克製煞氣的東西,不過也幸好她沒直接用咩咩的牙戳自己,按照從身上溢出的煞氣來看,就算她用獸牙把自己丹田戳成個篩子,也無法吸收掉體內全部煞氣,反倒丹田得徹底報廢。


    身體與精神受到了雙重劇烈打擊,郝嫻徹底如鹹魚般平攤在祭壇上,反正虱子多了不癢,身體內和祭壇上二者比起來,還不知道哪裏的煞氣更濃呢。


    三妖老祖見郝嫻這樣也是頗有些愧疚,外加還有一點兒被打臉的羞恥。


    明明他們當初信誓旦旦說能治病救人,結果最後不僅險些將人搞死,還把自己家祭壇也搭進去了。


    幸好‘神聖的祭壇不容隨意踏足’,當下隻有他們四個,也算是沒丟臉丟到外麵去。


    金翅大鵬老祖率先拔了一根尾羽,後豹族與狼族老祖分別拔了顆牙。


    “有這三樣東西在,旁的不敢說,至少在滄瀾,無妖獸敢動你分毫。”


    突然的好意帶給郝嫻的不是感動,而是心底的一個激靈,以前她敷衍裴霽的時候,就是先給個甜棗堵住對方的話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當鹹魚被迫綁定自律係統[修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沢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沢魚並收藏當鹹魚被迫綁定自律係統[修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