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霽將帖子揣回袖口,別過眼睛。


    “嗯,我覺得你並不需要在意他的鄭重。”


    郝嫻成功被帶偏。


    “我是被萬掌門拉來的,跟他這封信沒什麽太大關係。”


    裴霽而後冒出兩團熱氣。


    “那,如果是我的話,你會來嗎?”


    郝嫻一愣。


    “玄機樓也準備換掌門了?”


    裴霽:“……”


    “郝二丫你……”


    “不對!”


    “什麽不對?”


    郝嫻忽然捏住了裴霽的手,神識傳音道。


    “你看,前麵那人拿出的帖子,跟我們的筆跡和內容都不一樣!”


    斷雲門在山頂上,四周布有結界,想要以正常渠道進入,就得老老實實走傳送陣,拿出帖子亮明身份。


    通常客人們並不需要打開帖子展示內容,修真界的防偽驗偽手段比藍星可高明的多,可偏巧,隔著郝嫻和裴霽不遠,有個小宗門似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場合,緊張之下,帖子連同道賀禮品不小心就滑出了手。


    要知道為仿宵小,大宗門入口前定設有隔絕靈力的結界,東西散了一地,隻能手忙腳亂去撿,剛好,帖子正麵打開,雖然很快就被弟子收了回去,但郝嫻和裴霽還是看清了上麵的內容。


    兩人麵麵相覷,郝嫻抖了抖手上新得的帖子。


    “莫非,這封帖子還真是隻發給了咱倆?”


    回到斷雲客院,二人小蝌蚪找媽媽,各自去找自己宗門老大。


    說的也是同一件事,要看看宗門收到的帖子。


    對比一番,更不得了,竟是第三種樣式。


    說來,宗門的樣式才應該是最正常的公文格式行文,類似於古代的排版印刷,或者藍星現代打印字,都是製式規範字體,不存在個人手書差別,內容也是教科書上能直接扒下來的模板,正式的完全不帶一絲感情。


    郝嫻和裴霽直喊納悶,將這古怪之處說與各自掌門。


    萬樂天和裴飛塵也分析不出什麽所以然,隻不約而同抱著謹慎的態度,讓兩人別瞎摻和。


    “說不定隻是想將繼任大典辦大,蓬萊閣大亂,斷雲門想借機摘點對方的桃子,也是他們能做出來的事,由著他去,跟咱們沒關係,不過總之,不管他在搞什麽鬼,咱們觀完禮就走,半刻都別多留。”


    到了第三日,大家才深刻的認識到斷雲門這回到底請來的多少人。


    斷雲能留客居住的地方隻有這一座山峰,如今被塞得滿滿當當,多虧玄機樓來得早,早晨才剛到的萬象塔,十幾位大和尚被塞進了一個溶洞,這還是提前預留的才有的空。


    若不是他們總對外標榜自己清心寡欲,恐怕早就忍不住同斷雲翻了臉,按合宗之後的劃分來說,人家萬象塔還是斷雲門的主宗呢,哪有這麽欺負人的。


    萬象塔沒有暴怒的第二個原因,便是這些接引弟子態度既惶恐又詫異,顯然不是刻意要給萬象塔難看,他們自己看起來也挺懵的,似乎都沒想到掌門會邀請這麽多人來。


    而聽說還有宗門進山時,郝嫻隔著院外小樹林,清楚的看見管事的執事弟子直接蹦了起來。


    “還來,往哪裏塞?難道讓我現給掏幾個洞出來嗎?!……算了算了,讓弟子們都退出來,這座山都留給客人來住……誰還顧得上接待及不及時啊,他們都是修士,還能餓死了不成?要麽咱們住這裏,讓他們站在外麵等著咱們伺候?!”


    於是,這座客峰就成了當之無愧的‘客’峰,半個斷雲門本宗弟子都沒有。


    如今大家都得感謝蓬萊閣沒來,否則還真未必住得下,以及,羨慕合歡宗來得早,僅僅三個人就占了一間大院子,真叫三人擠著睡一張床的宗門看的牙根癢癢。


    隻可惜現在的合歡財大氣粗,實力不能說是全滄瀾第一,也能跟四大宗門較較勁,玄機樓、萬象塔不發話,這些二三級宗門也不敢明著聲討。


    滿腔怒火,總得找個發泄的出口,此處又無半個斷雲門弟子在,自然就埋怨到了東道主頭上。


    “明天就繼任大典了,斷雲門竟無一位掌事之人露麵,將我等扔在這裏就不管了?既然狂妄至此,又何必言辭懇切叫咱們來,莫不隻為了要羞辱咱們一番?”


    “百年前四大仙門做事,雖狂妄高傲,但好歹還講個臉麵,現在真是連基本的禮儀都顧不得了?”


    ……


    大家越罵越來火,合歡、玄機樓、萬象塔的三位掌門卻越聽越不對勁。


    若說傅景、嶽和光兩個是忙昏了,才沒時間露麵,可斷雲又不是幾百年的小宗,高階修士也是一抓一大把,大長老身份出場或許有些過分,但安排個元嬰真人來客套客套簡直不要太容易,哪像現在,修為最高的接待管事也不過是金丹,對大宗門來說實在有些上不得台麵。


    好在大家的怒火與某些人的疑惑,都在當晚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撫。


    接待弟子分別前往各個宗門的客院,誠摯邀請各位參加今晚的晚宴,並表示掌門會到場親自向大家致以歉意。


    萬樂天嘴巴翹的老高。


    “來了三天了,總算想起來請吃飯了,斷雲門真是扣門的可以。”


    紅鸞:“行了吧,又不是村裏的流水席,咱們再混一夜一日便走,您可千萬別惹什麽麻煩,雖說咱有錢,可也不禁亂賠的。”


    不願跟人擠,一直住在隔壁兒子客院裏的裴飛塵,一出門剛好撞上這麽一出。


    他是又瞧不上自己這個‘親家’,又羨慕於對方的沒臉沒皮沒心理負擔。


    忍了忍,裴樓主幹脆裝作沒看見。


    “一會兒你可瞧仔細了。”他傳音過去:“若那嶽和光真有什麽不對勁,咱們……”


    “別咱們!”


    萬樂天抬手比了叉,也傳音回去:“上回我家小嫻嫻多管回閑事,那是迫不得已,這回我可不摻乎,他嶽和光的殼子裏就算真裝的是傅景,也與我無關。”


    裴飛塵這回真沒忍住。


    “你當我指望你伸張正義呢?!他傅景壽數還有好幾百年,沒道理非要換個殼子住,除非遇到什麽大事,這事若跟咱們無關便罷,若跟咱們有關,跟煞氣有關,斷雲這麽大個宗門,若亂了你當你我都能逃脫牽連?!”


    萬樂天轉身給他捋捋胡子。


    “莫氣,莫急,要牽連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四大仙門也不至於這麽沒有想象力,要做什麽蠢事都能蠢到一處去,你看看你臉上的皺紋,就是每天亂想給自己想出來的,何必呢?”


    裴飛塵徹底氣的說不出話來,轉身就走。


    紅鸞和郝嫻跟在萬樂天身後,見他二人眉眼官司一番,皆覺出不對。


    “掌門,好端端的您又怎麽惹他了?”


    紅鸞恨不得把自家掌門按土裏埋住,這裏恐怕唯一的盟友就是玄機樓了,他還要氣人家。


    萬樂天狐狸眼輕輕一翻。


    “誰說我惹他了,是他要來惹我,想著拿我當炮灰呢?嗬,誰理他!論遠近親疏,要倒黴,也是它玄機樓排在前麵,別想將我推出去!”


    郝嫻和紅鸞對視一眼,雖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卻聽得出來,自家掌門絕對是不肯吃虧的那個,遂也放下了半顆心。


    有這麽一段小波折,等他們來到晚宴大廳,大廳裏已經七七八八坐滿了人。


    四大仙門,以及合歡這個後起之秀,自是被安排在了離主人最近的席位。


    斷雲掌門沒讓大家等太久,人齊了不到半炷香功夫,就帶著三兩位執事弟子款款而來。


    互相拜過之後,大家紛紛交頭接耳。


    “傅掌門這是真不準備出來了?說卸任就真卸任了?”


    斷雲門的新任掌門嶽和光從門口一路踏上主座,路過郝嫻的位置,郝嫻明顯發現他臉色極為難看。


    明明是他叫來的這麽多‘觀眾’,他劃過這些客人的眼神,卻是一遍比一遍涼,再仔細看看,甚至隱約能看出他在狠狠咬腮幫子。


    萬樂天端起酒杯向嶽和光祝賀,嶽和光這才回過神。


    他竟走下了席位,來到萬樂天幾人麵前舉起酒盞。


    “快逃,帶著這些人趕緊走!”


    郝嫻聽到自己腦海中傳來的傳音,不由詫異的抬頭回望。


    “嶽……掌門?”


    第二百四十章


    嶽和光正在與萬樂天說些客套話, 但很顯然,他並不擅長這些,饒是萬樂天這般能說會道的機靈人, 都沒辦法跟他順暢的多聊幾句,時不時便要端起酒杯緩解尷尬。


    沒過多久, 天就聊死了, 救卻是喝了不少, 一滿壺眼瞅著見了底。


    萬樂天實在應付不了對方的笨嘴皮, 難得在‘說話’這方麵敗下陣來, 擦著冷汗將人推給了鄰桌的裴飛塵。


    而別看裴飛塵鬥嘴鬥不過萬樂天, 跟嶽和光卻很能說到一個節奏, 幹巴巴一人一句說廢話,後來萬象塔的釋空大師主動加入話題, 先前的廢話就又重頭說了一遍,聽得嶽和光身邊執事弟子都直打瞌睡。


    酒過三巡, 嶽和光終於再次舉杯,暫別三位大宗門掌門。


    來觀禮的客人擠滿了屋, 先前又頗有怠慢, 總要挨個回敬一番才是。


    行至萬樂天這桌時, 郝嫻便聽到了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快逃,帶著這些人趕緊走!”


    “嶽……掌門?”


    郝嫻詫異之下不由抬頭去看嶽和光, 卻見他麵色如常, 一盞清酒入腹轉身便走,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更奇怪的是,她再神識傳音過去, 對方竟什麽回應都沒有, 連個隱晦的眼神都不曾給她。


    幸而今晚所有人的目光基本都在這位年輕的掌門身上, 郝嫻即便多看了幾眼,也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除了裴霽。


    “你也聽到了?”


    裴霽傳音給她:“他剛才讓咱們逃?”


    郝嫻轉回頭看裴霽,對方擰著眉毛,滿眼莫名其妙。


    “我並沒有發現此地有什麽危險。”對上眼神,裴霽繼續道:“比如你在蓬萊閣遇到的獻祭陣法一類,而我雖觀氣一道修為尚淺,卻也沒發現有何凶兆,反處處是大吉。”


    郝嫻也在納悶,以她神識之廣,斷雲門整個宗內,除了設有秘法結界的禁地探知不到以外,並沒有哪裏能瞞過她的眼睛。


    “除了這大廳裏觀禮的客人,餘者皆是斷雲弟子,觀之神色都正常的很,沒有被蠱惑攝魂的痕跡。”


    雖與嶽和光接觸不多,但兩人都知道,以對方的性格絕對不會故意編謊話嚇人,可無緣無故的,為什麽要逃,又逃哪裏去?


    況且,郝嫻和裴霽自己走容易,要說服這麽多人一起離開可不簡單,真喊出來,被當成神經病還差不多。


    最讓裴霽不理解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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