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不走了,爹,大寶前些日子跟我說要實習呢,現在都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好歹還是個築基,他可才練氣啊,真有什麽事……”


    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自幾年前丈夫死了,支撐李蓉蓉活下去的就是這兩個兒子,若他們有點什麽事,自己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還沒明白怎麽回事的二寶被張叔帶上了牛車,在天黑之前出城,向著合歡主宗的方向疾馳。


    而覺察到煞潮將至的人並不在少數,城門口官道上擠滿了各家的車馬,頭頂也飛滿了人,一個個臉上都帶著惶恐和悲傷。


    鎮子裏,李蓉蓉和甄平兩人正在收拾著家裏所有的符籙陣盤,好在煞潮中多一分自保之力。


    李蓉蓉抬頭看了眼遠處荒林。


    “爹,煞潮什麽時候來?”


    甄平沒抬頭,手上擦著自己許久未用的雙刀。


    “將靈力匯聚雙目,看到紅霧了,煞門就要開了。”


    “爹。”


    李蓉蓉頓了頓,才顫著聲音問。


    “合歡主宗,會來管我們嗎?”


    甄平也才活了兩百多年,同李蓉蓉一樣,也是外門弟子,他又怎麽會知道主宗會不會有人理會他們的死活?


    但他還是告訴李蓉蓉:“會!我們給合歡掙著錢呢,合歡才不舍得讓我們去死。”


    李蓉蓉勉強的扯出個笑。


    “可馬上,不是群英會了麽,合歡五十年前才剛拿了個第一,這回,應該也會讓最厲害的內門弟子去參賽吧。”


    澤安鎮不過巴掌大小的地方,外麵估計都沒幾個人知道,也不會有人關注。


    現在厲害的內門弟子都去參賽了,有潛力的也都去觀戰了,剩下些跟自己修為差不多的,即便來了,又能有什麽用?


    兩人說著話,天就黑了。


    甄平沒接話,而是低著頭,率先一步往院子外走。


    李蓉蓉也追著他去荒林,然剛踏出兩步,就不由自主的渾身顫抖起來。


    “紅光!煞門開了?!”


    甄平猛地抬頭,手都按在雙刀上了,忽然又愣住了。


    “那紅光……怎麽好像是咱合歡的飛舟啊?”


    ………………


    城門外,一輛牛車正在往澤安鎮的方向疾馳。


    老張坐在馬車上,一邊抻著頭找,一邊問。


    “你真看到他是往回跑了?”


    靈牛仰著脖子叫了一聲,腳下不停飛快倒騰。


    果真,在城門口,看見個撅著屁股從狗洞裏往裏麵爬的小孩。


    老張一把將人揪出來,破口大罵。


    “小兔崽子,要不是老子看著你長大,真就扔下你不管了!平時搗蛋就算了,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不聽話,你往回跑什麽,跑回來送死嗎?!”


    二寶梗著脖子,就是不肯認錯。


    “這是我的家,我要守住我的家,我娘我爺爺都在裏麵!我要一個人跑了我就不是個男人!”


    “守個屁!”


    老張一巴掌就抽在了他屁股上。


    “你才七歲,你本來就不是個男人!”


    二寶疼的哎呦一聲,正要辯駁,一扭臉,卻看見天邊出現了一團紅霞。


    紅霞飄在剛剛升起來的月亮上,漂亮的像是夢裏麵才會出現的景象。


    他指著那團紅霞。


    “張叔,張叔!那是啥?”


    張叔也扭過頭去看,那紅霞飄的極快,他還沒猜出個所以然,紅霞就近到了臉邊,顯出全部完整的輪廓。


    “飛舟?……唔,合歡?!”


    飛舟上掛著一麵巨大的合歡彩旗,但凡認字的,就沒一人能看不出來這是合歡的東西。


    二寶從張叔手底下掙脫出來,想往飛舟那邊跑,飛舟上卻先一步走出來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懷裏抱著隻小羊崽子,肉嘟嘟的,快擋住了她下半張臉。


    她看了眼幾個時辰前剛被修士飛劍撞碎的城門匾額,隻剩下一個水字旁和一個鎮字。


    “大叔、小兄弟,這裏是澤安鎮嗎?”


    小兄弟二寶拍拍胸脯。


    “是!我就是這鎮子上的人,你要去哪兒,我領你去!”


    小女孩露出個甜甜的笑,正要說話呢,城門就被從裏麵打開了。


    為首是位中年男修,後麵錯半步跟著許多修士,李蓉蓉與甄平也在其中。


    “這位小道友。”


    為首男修道:“我是澤安鎮的鎮長蔣祚文,請問,是主宗弟子派人來此地看守煞門了嗎?”


    他比李蓉蓉等人知道的多些,比如這次臨時取消的群英會。


    小女孩點點頭。


    “來了。”


    她跳下飛舟,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


    將飛舟收了回去。


    “這東西太耗靈石了,果真萬掌門的豪車我開不起!”


    澤安鎮眾人看著小女孩身後空蕩蕩的大地,隻覺得自己的小心髒比這片大地還空。


    蔣祚文抖著手問:“來的,就你一人?!”


    老子這麽多年交給宗門的靈石,都喂了狗了?!


    小女孩正要說話,眾人忽覺腳下大地在震動。


    再抬頭,不遠處竟忽然烏泱泱出現了一大群妖獸,它們要麽飛,要麽跑,眼睛在夜色裏泛著紅綠藍白各色的光,看的人當即便軟了腿。


    “獸、獸潮?!”


    蔣祚文大手一揮,揪住麵前二寶的後脖領就扔回了甄平懷裏。


    “跑!快回城!關城門!攔住妖獸!”


    他顧著自己的城民,也沒忘了新來的小姑娘,扯著她的袖子就要往城門裏拽。


    誰知拽了一下沒拽動,還因反作用力,直接給自己拽的跪在了地上。


    蔣祚文愣了愣。


    “你……”


    郝嫻也愣了愣。


    “你們……”


    “你不要命了?!”


    蔣祚文跳起又要拉著她走,然為時已晚,妖獸群已經狂奔至數米之外。


    他抽出佩劍,擋在小姑娘麵前。


    “不怕,一會兒我攔住他們,你趕緊往城裏頭跑,能活下來!”


    小姑娘從他胳膊底下鑽出來,一隻手扒開他的佩劍,一隻手推開撲倒麵前的獅子腦袋。


    然後蔣祚文就聽到了這句讓他到死都忘不了的話。


    “別怕,那是咱合歡修士,這幾天剛學會開飆獸,有點控製不住。”


    二寶從狗洞裏探出腦袋,望著鋪天蓋地的妖獸,以及妖獸上坐著的灰頭土臉的合歡修士。


    “哇……這就是合歡?”


    甄平拍拍他的屁股,將人揪回來。


    “嗯,這就是咱們合歡!我就說,他們一定不會拋下咱們不管的!”


    ………………


    合歡修士最終也沒進城,主要是城太小,放不下。


    光是妖獸們,就以扇形分布堵出去了城門外兩裏地,更別說合歡修士的矯情性子,出趟遠門幾乎人手一個華麗帳篷,落地顧不上打招呼,第一時間就窩在裏麵整理儀容。


    很快,蔣祚文就發現最先出現的那個小女孩雖然年紀小,修為低,卻是隊伍裏的實際領頭人。


    主要是妖獸們看上去都更聽她的,讓他通通直跳的心髒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我是嫻嫻。”


    小姑娘說:“我們是奔著煞潮來的,等他們折騰好自己了,您就帶我們去煞門的位置,不用進城,讓咱們鎮上的人也躲著些,別給染上了。”


    蔣祚文也是合歡出來的,自然明白合歡人的臭毛病。


    他也沒急著催,隻跟郝嫻大概講了講現在的情況。


    “有一多半的兔子瘋了,應該是染上了煞氣,人倒是沒什麽事,凡人和低階修士大多都逃出城了,剩下的最少也是築基,大家留在這裏,就是為了守住煞門的。”


    郝嫻就說。


    “築基也先別跟著去了,留在城裏做作後勤什麽的,來的急,還不知道要在這裏耗多長時間,妖獸們不能沒吃的,萬一哪個沒忍住吃了煞氣沾染的東西,就得惹出大麻煩來。”


    蔣祚文點點頭,立馬吩咐旁人安排下去。


    郝嫻則拍拍咩咩:“出發,紅光越來越盛了,沒時間給他們再打扮,出來是幹仗的,又不是來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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