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次回來,我就在宗內閉關,不出去了。”


    裴飛塵一喜:“可是要進階?”


    裴霽:“那要看孩兒的運氣與機緣了。”


    主動找不到,就守株待兔試試看,這次他就身在玄機樓,說不準,昊空找的還真是自己。


    “對了爹。”


    裴霽又道:“若郝嫻出來了,麻煩爹通知我一聲。”


    裴飛塵笑著點頭。


    “放心,她的事我記著呢。”


    裴霽前腳走,裴飛塵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斷雲門洗劍池,玄機樓碎星灘,萬象塔萬佛龕,蓬萊閣道心湖,這四處禁地哪一個都不是可以久居之所,裴霽十五年,求《星辰訣》殘篇,已在四大仙門中引起了不小動蕩。


    而郝嫻如今已在其中三十八年,有沒有求得烙印倒是其次,人還是否活著都說不準。


    合歡宗裏,紅鸞也在發愁這事。


    “小嫻嫻已經進去這麽長時間了,邱真人已經有好幾回說要去斷雲門,都被我攔住了,可到了現在,我這心裏也有點慌,掌門,咱們該不該叫人去看看?”


    萬樂天心中藏著事,有點不敢見郝嫻。


    “放心,真是她的話,就一定不會出事。”


    “什麽真的假的?”


    紅鸞眉毛一豎:“除了咱家丫頭,還有誰能在洗劍池裏待那麽久!”


    萬樂天哎呀一聲。


    “別總是丫頭丫頭的了,人家可是……可是元嬰,比你都高一境界呢!”


    紅鸞掩著嘴笑。


    “當年她還沒腰高的時候,就是我親手領進門的,我是真當她是自己姑娘看的,這卻忘了,眨眼姑娘長大了,都元嬰了。”


    說起這事,她感慨,又驕傲。


    “也不知道,折騰出這麽大的陣仗,她究竟能取個什麽烙印出來?”


    萬樂天隨口道。


    “還能是什麽,掌印唄……”


    “啊?”


    “啊,我是說,我的印呢?”


    萬樂天避開紅鸞的眼神,探著腦袋往外瞧。


    “是不是周雲那個臭丫頭?我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偷我的東西去玩,她怎麽這麽皮,全宗門的男孩子都沒一個能比她愛作亂的,一點都不像郝嫻,愁死個人!”


    紅鸞咯咯咯笑個不停。


    “誰讓郝嫻自從進了洗劍池,她做出來的那隻雞就跟死了似的沒反應,阿雲跟它從小玩到大,這些年都不知道想了多少招數給它治病,最近,又聽說掌門大印能叫魂了,正試著呢!”


    萬樂天本來隻想找個借口,說著說著真把自己說鬧心了。


    “聽誰說的?是不是七星峰那個白依竹?天天正經的本事不好好學,跟著地界的那些鬼倒是學了一堆民間偏方!”


    白依竹自從群英會上正式結識了地府鬼差,又有一雙天眼,還天天被迫燒香拜佛的,久而久之,這怕鬼的毛病沒輕,倒是學會了一有事就掐香喊‘鬼差救命’。


    鬼差們也發現自從有了白依竹,業績提升都輕鬆多了,每次這小子一外出遊曆,不是遇到孤魂野鬼,就是遇到厲鬼,跟著他,都省的自己找了。


    一來二去,白依竹就靠這手‘呼喚鬼差’的本事成了七星峰年輕代捉鬼第一人,天天都被外出公幹,雖然每次回來的時候都哭哭啼啼的,但業務能力是百分百靈失手。


    民間給他起了雅號:“梨花仙子。”


    哭的梨花帶雨的捉鬼仙子。


    紅鸞說:“您現在可不能罰白依竹,藏劍峰的季平正拉著他做正經事呢,兩人才搞了一個試點,一個月就賺的跟酒樓平齊,成本還低,正準備擴大規模呢。”


    萬樂天知道季平是因為雲自明,兩人曾經一起賣音樂娃娃的時候,天音掌座沒少跟他罵季平帶壞了自己兒子。


    雖然萬樂天認為,以雲自明的自身能力,已經沒有進一步帶壞的餘地了。


    “季平和白依竹有什麽正經事?”


    萬樂天一向相信奇葩與奇葩能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囑咐紅鸞:“掙錢是一方麵,咱們合歡現在做大做強了,臉該要還得要啊!”


    紅鸞白他一眼:“掌門您都想到哪裏去了,人家兩個,現在做的是鬼屋密室逃脫,鬼都是貨真價實的真鬼,不騙人。”


    萬樂天:“……”


    “我覺得客人們並不是很希望這種貨真價實。”


    紅鸞:“不用擔心,地界不會找咱們麻煩。”


    說來這還是件雙贏的買賣:“那些鬼,都是地界自己送來的,最近這些年,可能是煞潮將至,死人越發的多了,地界排隊等轉生的已經排到了百年後,怕他們惹事,就先上來體驗活人生活了。”


    談到煞潮,萬樂天臉上也掛上了愁容。


    “玄機樓裴老頭說,這屆煞潮許是會提前些,至多再有五十年,咱們合歡這回被推到了浪尖上,也不知能不能扛過去。”


    “掌門,紅鸞執事!”


    忽有一年輕的執事弟子在門外行禮。


    萬樂天招招手,叫他進來。


    “何事?”


    執事弟子道。


    “有一斷雲弟子求見萬掌門和邱真人。”


    兩人以為是郝嫻有事,忙叫那人進來,卻一看,竟是失蹤許久的嶽和光。


    “萬掌門,恕晚輩無禮,晚輩願付出一切,為奴為仆,隻求能同邱真人學習一些時日。”


    不到四十年,碎丹的嶽和光已老成了中年人模樣。


    萬樂天心中一歎:“你還是斷雲弟子,又有何道理來我合歡為奴?”


    嶽和光臉色一白,卻聽萬樂天又道。


    “想見邱從雲就見吧,願不願意讓你跟著,是他的事,我可管不著,你直接去悠然峰,同他說。”


    嶽和光大喜,忙連連拜謝。


    被萬樂天托起來之後,卻也沒急著走。


    他猶豫道。


    “聽說,洗劍池今日已有五位大長老護法,郝嫻道友,應是有出來之兆,但其中一位護法長老是塗家姐妹的同族前輩,邱真人若去,恐有些不妥。”


    萬樂天聽明白了,如果派人去接郝嫻,也最好別派邱從雲,本來就因塗家姐妹不愉快,免得舊仇添新仇。


    “紅鸞,你去一趟吧,若有麻煩,立即報我。”


    ………………


    此時,洗劍池中的郝嫻,才剛剛握住那枚四方小印。


    而合歡悠然峰內的啾啾,斷雲山洞內的饕餮,以及與昊空共用一個身體,卻沉睡許久的玩偶魂,同時睜開了雙眼。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二合一)


    “你來了。”


    光芒深處的聲音難辨男女, 卻溫柔異常。


    郝嫻莫名能夠肯定,這聲音呼喚的就是自己,也隻有自己。


    它在等著她, 等了很久很久。


    而她,似乎也在找尋著這道聲音。


    雖然她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是何人, 亦或是何物。


    不由自主, 郝嫻伸出手, 向光芒探去。


    手掌穿破白色天地, 觸碰到了一絲冰涼, 也點亮了某樣東西的色彩。


    就好像是在白紙上作畫, 先是點, 後是線,漸漸勾勒出線條, 又填滿了線條中的一麵麵圖案。


    終於,這些圖案和顏色相連交織在了一起, 組成了一枚篆刻著羊角圖騰的四方小印。


    而就在郝嫻看清小印的一瞬間,白光突而大盛, 將郝嫻的身影完全吞沒在一片茫然裏。


    再次視野恢複之後, 郝嫻終於見到了藍天, 隻是眼前的天空似乎比印象中更矮,雲團不在頭頂, 反都在半中央緩緩漂浮著。


    “這就是……烙印中的記憶?”


    裴霽曾對郝嫻講過, 烙印中含有大修的記憶或道法,故而郝嫻也沒有過多的緊張詫異,隻定神尋找烙印的主人。


    而下一秒, 餘光中閃過的馬頭, 就給郝嫻帶來了更為清晰的身體感觸。


    她正騎在馬上, 跟著馬匹崩騰的節奏躍動。


    “咻——”


    一支羽箭突然出現在眼前,又猛地飛射出去,郝嫻還未注意到有來人,來著已經被射穿了尾巴,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


    “你好生霸道!”


    “誰叫你攪我清夢。”


    懶洋洋的女聲從自己口中而出,郝嫻明白了,這段記憶恐怕是第一人稱視角。


    果不其然,一條巨大的青龍拖著受傷的尾巴,一連在天邊翻滾了好幾個跟頭,對著她破口大罵。


    “我不過的洗個澡罷了,水會漫上沙灘是難免的事,誰知道你會偷偷藏在沙子裏麵?還一路從東海追我到沃野,你還說你不是閑著沒事故意找我麻煩?!”


    “你既礙了我的眼,我便教訓你一二,這本就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記憶的主人輕輕一抬掌心,插在龍尾巴上的箭矢便飛了回來,又引得青龍一陣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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