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卻是說早了,還沒待裴霽告辭,大長老忽的麵色一變。


    “不好!”


    裴霽正要問發生了什麽麻煩,便覺眼前一花,又一位大長老出現在懸崖邊上。


    這位大長老不似劍修,倒似位屠夫,滿臉絡腮胡,一身橫肉,扛著把比裴霽腰還粗的巨劍,‘咣當’一聲就立在前一位大長老旁邊。


    “小花,咋啦?”


    那位相貌平平的大長老厭惡的皺起了眉。


    “不要這麽惡心的叫我,我名花無涯!”


    大胡子大長老無所謂的聳聳肩。


    “好的小花,要三哥幫啥忙?”


    花無涯深吸一口氣。


    “塗三青,你沒發現洗劍池出事了嗎?”


    塗三青探頭一看,頓時誇張的哎呀一聲。


    “這誰?要把洗劍池刨了還是咋地?這麽多兵器不夠他挑的?”


    他說話囉嗦,動作卻半點不磨蹭,同花無涯一樣,身後插著巨劍虛影,人則盤膝坐在了懸崖邊上。


    劍影雖無花無涯的高,卻寬出好幾個,像堵敦實的牆。


    “你走吧,小夥子。”


    塗三青對裴霽擺手:“在這裏留著也幫不上忙,隻會礙事。”


    裴霽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被人毫無理由的不待見,心下不免有些惴惴。


    告辭吧,怕人家嫌他囉嗦,不告辭吧,又怕被認為是沒禮貌,當下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花無涯看不慣塗三青這樣。


    “你隻對女修有好臉色的毛病也該改改了,塗仙晴塗仙仙兩個本來好好的孩子,不是天才,也能算個驕子,會變成現在這樣人嫌狗厭,還不都是你慣的!我看塗仙仙還有的救,塗仙晴卻是道心已毀,徹底沒救了!”


    塗三青嘟囔著道。


    “那怎麽能怪我呢,誰家的女娃誰家不心疼,劍修本來就苦,女孩子又不像男人的身體硬朗,跟著臭男人遭罪怎麽行?再說了,現在仙仙不是都改好了?”


    裴霽多聰明的人,一聽就明白了,這塗三青,正是塗仙晴塗仙仙姐妹二人背後的靠山!


    如此一來,他臉色又白了三分,郝嫻和塗家姐妹兩個結的梁子可不是一星半點兒,萬一要替後背報仇,別說邱從雲遠在天邊,就算是把他自己換成邱從雲都打不過啊!


    裴霽在這兒提心吊膽的,生怕對方發現,腳下更不敢走。


    花無涯卻是嫌事不大,手上結印的手都都了,卻還斜眼看著塗三青,直接把話挑明了。


    “我告訴你,現在洗劍池裏麵那個,就是築基期便能同塗仙晴打個平手,群英會又把她當猴耍的郝嫻,你可還願意幫?”


    “什麽?!”


    塗三青腦門一蹬,額頭上立馬就擠出個‘王’字。


    “是那小丫頭把下麵變成餃子餡的?”


    花無涯笑。


    “可不是嘛,進去十五年了,才剛有點動靜。”


    “等我一下!等著!”


    塗三青話音剛落,人就消失了。


    不過他說‘一下’,還真是‘一下’。


    裴霽剛眨回眼,他人就又出現了,還扛著另外一個手持細劍的大長老。


    “塗三青,你是不是有毛病!沒看見我正在擦劍嗎?!”


    那長老喊著,手上的劍也在不滿的嗡鳴。


    “屠老三!你快放我下來!”


    “放下來了!”


    ‘吧唧’將人往旁邊一扔,塗三青搶過他手上的劍,直接幫他插在身後擺出劍陣。


    “紅姑娘,你別總叫人外號。”


    新來的長老揮起拳頭就砸他。


    “老子叫洪古!”


    “好吧紅姑娘。”


    塗三青看著莽,身法卻異常的快,裴霽都沒看清他是如何躲開的,他卻已經坐在了兩位長老中間。


    “快點的,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那個又可愛又厲害的女娃娃,現在就在下麵呢,趕緊幫忙!”


    “啊?”


    裴霽和花無涯一同奇怪的看著他。


    花無涯:“她不是跟你家後人有仇?”


    塗三青聳聳肩:“也許吧,從小玄虛境直播開始我就是她的粉絲,要知道仙晴當初是去找她麻煩,我早攔住了。”


    見另兩人都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看著他,他也用看呆瓜的眼神看他倆。


    “你們真是不懂,哪個小姑娘有她可愛?哪個小姑娘有她厲害?哪個小姑娘有她勤奮努力?你們敢信,她甚至還會做又漂亮又好吃又特別的菜!這樣的小娘子,簡直就是老天爺賜下來的禮物!”


    洪古扶額。


    “你將無情道修到這種境界,這輩子算是別想飛升了!”


    塗三青眉毛一豎,卻是瞪向裴霽。


    “你這個臭小子,怎麽還不走?……誒?你是裴霽吧,你是不是想害她被情愛拖累不能飛升?”


    裴霽:“……”


    我倆又不修無情道!


    “告辭!”


    ………………


    一晃十五年,裴霽拜別斷雲掌門傅景之後,直接回了玄機樓。


    裴飛塵確實等他許久,見他歸來而有所成,自是欣喜若狂。


    “可要閉關?”


    裴飛塵看出他身上的進階之兆:“我這便叫人幫你準備渡劫之處,元嬰天劫不可輕視。”


    裴霽卻搖頭。


    “我答應過郝嫻,要幫她照顧一位友人,待孩兒找到他,便回宗閉關。”


    事關郝嫻,裴飛塵一向都不會反對。


    況且既已有此約定,便是強行閉關,心緒也難寧。


    故而他隻是有些可惜:“聽聞蓬萊閣仲綺菱近有進階之兆,此番你一耽擱,恐做不成這滄瀾第二元嬰。”


    裴霽笑笑。


    “隻是第二年輕,又不是實力第二,修者路遠,豈能在意這一時之爭。”


    裴飛塵便也笑。


    “吾兒有此心性,不成大道也難!”


    於是裴霽剛進山門,還沒吃口熱乎飯菜,就又抬腳出了宗。


    滄瀾之大,尋個沒有修為,沒有記憶的人,無疑比登天都難。


    裴霽從分開的斷雲腳下破廟開始尋,一日行數百裏,觀上千凡人,如此四年,卻始終沒有尋到昊空的蹤跡。


    就在第五年頭上,裴霽重返斷雲探望洗劍池中的郝嫻時,才被告知曾有人來斷雲門尋過自己。


    “那人奇怪的很,身上看不出半點修為,卻硬是貼著懸崖生生給爬了上來……”


    “他說他叫空空,前世是個和尚,這輩子不知怎的失憶了,隻記得一件事,就是尋你。”


    “尋我?”


    裴霽詫異道:“不是郝嫻?”


    “根本沒提郝嫻的事。”


    執事弟子道:“開始發現他的小弟子也以為是重名,或記錯了名,待我親去一看,他卻清清楚楚的說出來你的出身,隻旁的事確實都迷糊,也說不清是如何認識的你,也說不出要找你幹嘛。”


    裴霽心道奇怪,昊空失憶,玩偶卻用不著九轉。


    若真是他,為何兩人都說不明白?又為何會來斷雲門找他?


    莫不是認為自己還沒離開斷雲?


    但已過去十九年,又是一次新的輪回,就算裴霽現在便見到昊空,恐怕昊空也說不清楚當時所想。


    而郝嫻,卻是仍在洗劍池裏待著,動靜也越鬧越大,如今隻站在洗劍池邊,就能感受到自下席卷而上的混亂劍氣。


    她出不來,別人也進不去。


    守在洗劍池邊的長老更是越來越多,裴霽走的時候還是三個,現在已經變成了四個。


    幹活的長老不覺有甚,傅景卻是麵色難看的很。


    嶽和光如郝嫻話本裏寫的一般,金丹碎裂,徹底失去了修為,被挪出弟子峰最大的房間裏之後就不知所蹤。


    傅掌門因個廢人賠了夫人又折兵,這筆買賣算是虧大了,偏還指不動大長老,反被人家笑話小氣。


    說白了,在修真界,掌門不過是個管事的,大長老要做什麽、不做什麽,掌門都隻能建議,無法命令,畢竟實力鴻溝太大,想強迫也強迫不來。


    裴霽又去了趟合歡,不靠譜的萬掌門倒是回來了。


    隻與眾人料想不同,合歡的大長老卻沒怎麽埋怨萬樂天,隻用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他,說他是歪打正著。


    可想而知,對於四大仙門汲汲營營的合宗一事,合歡是多麽不屑一顧,甚至還覺得有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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