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台上台下的修士如何猜想,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得先找出《一個神秘的宗門》的宗門負責人。


    掌門也好,領隊也罷,哪怕單單隻是個普通弟子,也得出來露個臉,認領自家的成績資格吧?


    然今日的第二怪,就怪在大家都快吵成一片了,也沒見到有任何一人冒出頭。


    釋空大師念了聲佛號,轉身對旁邊幾人道。


    “計分板斷不會出錯,更做不得假。”若是能造假,蓬萊與斷雲估計早動手腳了,還能任由合歡蹦躂?


    “莫不是,這宗門隻想展現一下自己的實力,並不想以真身現於人前?”


    其他幾人沒說話,仲謙與卻是眼睛一亮,火氣都消下去三分。


    此時的他哪裏還顧得上思考積分是怎麽來的,以神識之力高聲對下麵的修士道。


    “諸位,煩請安靜片刻,聽我一言!”


    待修士們皆側耳恭聽,他才又笑道。


    “雖本屆群英會排名已定,然《一個神秘的宗門》,實乃隱士風範,不願示人,隻肯展示第四的實力,卻不願出世行合宗一事,故而我們便依了他們,仍舊保留其宗門第四榮譽,但合宗的資格,便順位,由我蓬萊代行……”


    “誰說我們不要的!”


    仲謙與剛說道關鍵,台下忽有人出言攔住了話頭。


    眾人同時像出聲處望去,便見一個清秀麵嫩的男修被推了出來。


    他像是還想往後躲,發現大家都看著自己,才硬著頭皮收住了腳,顫抖著聲說。


    “我們……我們就是第四,我們得合宗……對吧?”


    他說到最後,腦袋高高抬起來直往高台上瞧,可憐巴巴的,似是要找誰尋個主意。


    邱從雲眼睛一瞪,人好懸沒直接跳下去。


    “周林?!你怎麽在這裏……等等,你什麽時候進階金丹了?!”


    台上幾位掌門本來還納悶那小修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一看邱從雲這樣,就知道十有八九是跟合歡有關。


    仲謙與一把將裴飛塵推開,衝到邱從雲旁邊。


    “這是怎麽回事?!他那積分,又到底是怎麽來的?!”


    邱從雲也伸手,將仲謙與往邊上推了推。


    “問我做甚?問他!”


    此刻的周林被眾人盯著,感覺自己跟被放在火上烤也沒什麽區別,隻恨那群合歡師兄一點義氣也沒有,關鍵時刻竟拿自己這個年紀最小的出來頂鍋!


    又恨他們是縮頭烏龜做的沒半點心裏負擔,可憐自己這個臥底奸細,卻是小命攥在別人手裏,腦袋被魔尊揪著,想收也收不回去。


    “我,我們的積分……”


    “怎麽了?!”


    “媽呀,我瞎了?!”


    “天!快看!天呐!”


    周林剛說了個開頭,眾修士正豎著耳朵聽,不料忽然齊齊眼前一黑,除了彼此身上的法器冒出些微弱的光芒,竟什麽都瞧不清楚。


    很快,大家就發現瞎的不是自己,而是天,天黑了。


    明明昨日的雷劫之後,天空上晴的連半片雲彩都見不著,修士們還抱怨沒有雲朵避日,曬得腦袋發暈。


    可就在剛才這一瞬間,卻莫名變的比深夜還黑,太陽也沒有半點蹤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


    原本喧鬧的賽場,在光亮消失的幾息之後,逐漸變得鴉雀無聲。


    眾修士皆手腳冰涼,隻覺一股深入骨髓的戰栗感湧上心頭,隨著至暗的時間越來越長,呼吸也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窒息,且壓抑到讓人恨不得轉身逃離,卻連邁出雙腿,似乎都沒有力氣。


    而更詭異的,是沒有人能說的清楚這種恐懼感的來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懼怕什麽。


    且修為越高,這種恐懼的感覺反越是強烈,邱從雲都快要按不住自己腰間嗡鳴的劍,直欲攜它一同拔地而起,同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敵人殊死一搏。


    就在至暗壓迫感幾乎將所有人逼瘋的臨界點……


    “哢嚓——”


    一道光忽然急迫長空,在眾人眼前炸開,似犬牙般,狠狠將漆黑的天幕撕開一條參差不齊的裂痕。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被光打亮的地平麵上,伸出了一隻青灰色的手,關節用力牢牢扒著大地,似惡鬼僵屍要逃出囚牢,但倏忽,又隨著捏碎的泥土一起消失不見。


    緊接著,眾修士還未來得及看清那隻手,刺目的白光就猛地從裂痕中向外噴湧,先是一點點,一片片,一層層,繼而如火燒燎原,越來越快,越來越大。


    隻在眨眼間,便徹底將黑暗扯開,重還一片晴朗天地。


    此時,無風、無聲,也再無任何黑色痕跡。


    但眾人還是靜靜立在當場,無法從剛才離奇景象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有人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他低頭看了看懷表,方才本以為停滯了大半日的時間,竟實則隻過了兩刻鍾不到。


    裴飛塵垂在衣袖裏麵的手還在抖,他握了握拳頭,又一把抓住了旁邊的邱從雲。


    力道之大,指甲似乎都要潛入邱從雲的皮肉之中。


    “天象……元嬰天象……”


    邱從雲回頭看他,從他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懼與警惕。


    “那是……郝嫻的元嬰天象!”


    邱從雲回過頭,視線看向遠處的大坑。


    “嗯……我徒,的元嬰天象!”


    裴飛塵兩手搭肩,用力將邱從雲的身子掰向自己,以神識傳音道。


    “如此天象數萬年都未曾聽說過,便是你不通卜算一道,也該明了至暗吞日並非吉兆,若她不是破命者,而是災星,無論你與合歡福禍與否,這天下,都必將遭遇大劫!”


    邱從雲也同樣以神識傳音回複。


    “你隻觀至暗,為何看不到那撕破暗夜的光?我是不懂卜算一道,也不信僅憑一個人所謂既定的命,便能讓天下遭遇大劫,但無論我徒究竟是吞日的至暗,還是破黑的亮光,隻要她心存善念,無心害世,我便會護她周全!”


    裴飛塵抿了抿唇,終道。


    “如她真是……我玄機樓,定不可能任她再存活於世,元嬰修士不好殺,卻也不是殺不得。”


    他深深看了邱從雲一眼。


    “邱真人,天下,可非僅有你一人合道。”


    邱從雲沒回話,而是又將頭轉了回去,裴飛塵沒有看到,邱從雲眼底流轉的暗光。


    如此天象,非絕無僅有,便是幼時看過的那本古籍,便記載了一出同樣的異象。


    隻可惜古籍不全又晦澀難懂,彼時的自己也並非一心求仙,並未刻意去揣摩書中之意,以至現在,全然無法記起有此天象的修士到底是誰,這古怪天象,又到底代表了何種命運。


    高台之下,一修為平平的修士也在同眾人一樣抬頭望天,似在尋方才發生之事的痕跡。


    但隱藏在麵紗下的嘴角,卻勾起了一個淺淺的笑。


    “我就知道,快要藏不住了……”


    而旁邊的修士卻道。


    “那話說回來,《一個神秘的宗門》,究竟是怎麽爬上第四的?”


    ………………


    深坑之下,郝嫻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狗。


    “這次,咱們一定得爬上去!”


    啾啾和咩咩死死拽住郝嫻的衣角,齊聲哭訴。


    “求求了,讓我進神府吧,我實在蹦不動了!這坑,真的太深了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沃土平原又恢複了熟悉的晴空烈日, 修士們卻無法立即從黑暗中抽離出來。


    修至金丹,大家早已不是初入仙門時什麽都不懂的傻小子,裴飛塵能看出來的東西, 自然也有旁的修士能看明白。


    “剛才……莫非是郝嫻的元嬰天象?”


    驚蟄隱藏在人群中,聞言不由翹起了嘴角。


    “我就知道, 快要藏不住了, 用不了多久, 她就會知道, 他們也會知道。”


    說罷, 他腳下一動, 便要隱匿身形離開此處, 卻忽聽旁邊的修士道。


    “那話說回來,《一個神秘的宗門》, 究竟是怎麽爬上第四的?”


    “咱倆剛才聊什麽來著?哦對了!……誒~”


    另一修士隔著好幾個腦袋,衝周林喊。


    “你倒是說啊, 你們宗門到底如何獲得的這些積分?”


    驚蟄腳下一頓,拉住那兩人問。


    “你們竟然還隻關注著比賽積分?”


    兩人像看神經病似的看了驚蟄一眼。


    “我們不關心積分, 關心什麽?馬上可要合宗了!”


    驚蟄急道:“那天象!剛才的天象你們都無所謂嗎?!”


    “剛才什麽天象?”


    二人對視一眼, 又恍然大悟:“哦, 你是說郝嫻進階的天象吧!”


    “誒?是什麽天象來著?”


    他倆皺眉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算了, 總歸不是奇珍異獸, 就是山河湖海什麽的,無所謂,跟我們又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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