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嫻幼時長相甜美可愛,長大了隨著兩頰嫩肉褪去,反多出了幾分英氣,如今這般,更像個雌雄莫辨的假小子。


    明明一點也不仙,一點也不美,可裴霽卻怎麽也沒辦法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


    裴霽覺得自己可能是有病,在擂台爆開時,他恨不得自己衝過去把郝嫻換出來,可當郝嫻好生生站在這裏時,他又恨不得將郝嫻再塞回去,誰也看不見才好。


    他覺得自己審美似乎也出了問題,怎麽忽然,他就覺得短發的女修這麽好看了呢?


    然後裴霽發現,審美出毛病的好像不隻有自己。


    “老天爺,我悸動了,阿霽啊,你說你不喜歡郝嫻的,是吧,隻是謠言,是吧?說真的,我想跟她交個朋友!能做道侶的那種!”


    裴霽將左邊人的腦袋連同身體都掰著挪了個半圓,斷開其視線與遠處擂台的鏈接。


    “二師兄,你不要瞎說了,她比你小一百多歲,不會看上你的!”


    “糟了,是心動啊!怎麽會有這麽特別的女孩子!我要給她生猴子!”


    裴霽轉身,又一把拽過右邊人的肩膀。


    “大師姐,你清醒一點,你倆都是女修啊!!”


    鍾薔幽幽的看著他,目光中滿是不屑。


    “如果不是為了生孩子,你當哪個有追求的女修願意跟你們這些臭男修在一起玩!你懂她的內心嗎?你知道她想要什麽、渴望什麽、又厭惡什麽嗎?不,你不知道,你隻看到了她的修為,隻在乎她的皮囊,而隻有心靈的交流,靈魂的共通,才是高質量、高貴、高尚、高水準修士的愛情!”


    裴霽被堵得一口氣梗在胸口,半天才憋出兩句呐喊。


    “你們什麽時候有愛情了啊?!你忘了前幾天才說完合歡的壞話嗎?!”


    鍾薔臉不紅心不跳:“政治立場不能代表個人情感,閉嘴,退下……哎呀都怪你,小嫻嫻不見啦!”


    ………………


    郝嫻和塗仙晴這場不僅比試的時間長,破壞力還大。


    以至於因場地修複等必要因素,下一場仲綺菱與萬象塔弟子的比試不得不推遲到一個時辰之後。


    仲綺菱一上台,剛才說塗仙晴土豪、鬥寶什麽的都閉了嘴。


    如果說一把虹光劍,一張渡劫期符籙算是鬥寶,那人家仲綺菱,就是明晃晃的鑒寶。


    在郝嫻看來,仲綺菱的乾坤袋都不能稱作乾坤袋,簡直是哆啦a夢的隨身口袋,才過了半個時辰,就已經拿出了十來樣法寶。


    而其法寶的品類之豐富,饒是合歡弟子這般背會《滄瀾界百科全書》才能小學畢業的‘知識分子’,都有幾樣認不出來。


    “這大姐,誰說她不是天命之子我跟誰急!”


    雲自明指著仲綺菱:“在幻境裏能用符籙法術就算了,出了幻境,全滄瀾的寶貝都聚她一個人身上了,這是天道追著塞碗啊!”


    妙辛兒難得同意雲自明一回:“怪不得人家第一關秘境試煉的時候什麽都不拿,秘境那點東西,跟她身上的比起來根本就是辣雞!哪個土豪會在垃圾堆裏撿破爛!”


    郝嫻莫名覺得身上有點冷,就問在座年紀最大的趙寶。


    “趙師兄,是沃土今天變天的早?還是那位天命之子的道具有降溫作用?”


    趙寶擦了把額頭的汗,一臉霧水。


    廣衡插嘴:“我穿你這身露臍裝,我也得冷。”


    郝嫻呸一聲,隨手套了件外袍,可身上還是覺得涼。


    正準備找丹鼎峰的同門問問自己是不是中了塗仙晴的暗算,便聽到係統又冒泡了。


    “下一輪,如果對上仲綺菱,你可有幾分把握?”


    田叔一說話,郝嫻直接給冷的打了個哆嗦。


    “我怎麽覺得你比我還擔心啊?幾分把握?我一分都沒有!看見人家頭上戴著的絕息草沒?能隔絕靈氣!我那高壓電根本劈不著她!還有她穿著的法衣,那什麽玩意啊,還帶反甲……”


    正說著,旁邊雲自明就‘誒呦’叫喚了一嗓子。


    同仲綺菱相比,萬象塔的弟子就顯得有些過於貧窮了,從頭到尾,隻有一個大金錘法杖,袈裟外麵套著萬象塔標誌性金鍾罩,可憐巴巴跟仲大小姐生砸。


    前幾招仲綺菱還躲一躲,用法寶抗一抗,總算有回沒躲過,結結實實挨了一錘頭。


    可仲綺菱沒事,反是萬象塔弟子被自己的錘子向後反擊出了數尺,直接噴出一口老血。


    郝嫻抖了抖身子。


    “你別冒冷氣了,我看著也疼,她真是老天爺的親閨女,這氣運也沒誰了,如果不對上仲綺菱,我還有希望進下一輪,要對上她,估計合歡也該準備準備合宗了。”


    田叔冷笑,扔下一句話就下了線:“那你就提前想想怎麽合宗吧。”


    郝嫻:“喂!你什麽意思啊!”


    廣衡還在旁邊檸檬精。


    “蓬萊的這個還不如塗仙晴呢,看看打的都是什麽玩意兒,拿著劍,不會劍招,捏著法訣,使不出半招法術,把她那些花裏胡哨的法器剝了,估計連小白都打不過……哎哎,我就不懂那靈鳥看上她什麽了,竟然會認她為主,我要是那靈鳥,轉頭一口就能把她叨死!”


    仇晴翻個白眼:“你知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做契約?我要是能得到那鳳鳥,第一口就叨死你。”


    在兩人打嘴仗這段功夫,萬象塔弟子已經快被鳳鳥叨死了。


    他身上結界早破了,頭上的戒疤也多了十幾個,仲綺菱明明跟他隻有數步之遙,卻隔著無數法寶異獸,在那錘過後,他連半步都沒能再靠近。


    萬象塔弟子這場打的太憋屈了,他不是跟一個人打擂台,他是在跟無數法器打擂台。


    仲綺菱也很有意思,不知是有意曬寶,還是要體現自己身為主人的一視同仁,雨露均沾,明明能直接將對手擊出擂台,她偏要讓每件法寶都砸對手一下。


    但畢竟操控這麽多法寶也不是件輕鬆事,無論是靈氣還是精神力,都要分擔到數件法寶身上。


    到最後,仲綺菱自己也打累了,催動全部靈氣讓法寶們齊齊攻擊,一舉將苦苦支撐尊嚴的萬象塔弟子轟下了台。


    當裁判宣布比賽結果時,仲綺菱這個幾乎全程站樁的贏家,臉色看上去竟然比萬象塔弟子都白。


    萬象塔弟子的臉卻是通紅,觀眾們一致認為他是氣的。


    “就,怎麽說呢?現在看來,合歡那些連龜殼神功的,好像也沒那麽討厭了。”


    二名弟子走了一個,萬象塔掌門釋空大師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但好在他們還有昊空。


    接下來萬象塔昊空對合歡雲自明,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比賽的結果根本毫無懸念。


    兩人登上擂台,擂台下的觀眾就走了一半。


    雲自明一沒能力,二沒法寶,靠運氣輪空混到現在,基本都沒打過幾場,跟昊空相比實力太過懸殊,都沒什麽可看性。


    觀眾們沒興趣,台上兩人也開始擺爛。


    雲自明說:“小和尚,你看咱們也算是走過兩輪的生死之交了,而且你跟郝嫻好,我跟郝嫻關係也不賴,四舍五入,咱們就是兄弟了。”


    昊空說:“兄弟,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輸的太難看,說吧,你想怎麽演?”


    雲自明比個大拇指:“兄弟,上道!我倒也不擔心輸的好不好看,但難得觀眾這麽多,我就想開個演唱會。”


    昊空一拍巴掌:“行啊,哥們兒我以前也是玩樂隊的,咱倆一起啊!”


    雲自明這個伯牙終於等到了自己的鍾子期,激動的簡直熱淚盈眶。


    “兄弟,幹脆這樣,咱們也別打擂台了,以樂會友,你先來,我接!”


    昊空也沒跟他假客氣,直接盤膝往地上一坐,又伸手掏出了自己的金木魚。


    “來,讓我給你先drop the beat!”


    台下郝嫻幾個看的雲裏霧裏。


    “他倆幹啥呢?”


    “不知道啊,剛才仲綺菱的法寶太多,好像是把擂台的結界弄壞了,怎麽什麽都聽不著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抓個幣?”


    雲自明沒聽明白昊空在說什麽, 但既然是以樂會友,他也盤腿坐到了對麵。


    想想先前上場的仲綺菱的大手筆,雲自明這個窮光蛋為了不給合歡丟範兒, 硬是咬牙掏出了自己身上最貴的樂器撐場麵——親爹天音掌座最寶貝的七弦琴,伏羲。


    此琴全長三尺六寸六分, 琴麵如覆瓦之天, 琴底如地麵之平, 合為一天地字宙, 約對琴麵五、六徽間和十、十二徽間的位置, 開有兩個圓形出音孔, 上者稱為龍池、下者稱為風沼, 取潛龍在天、風凰來儀、隱跡深地、潛聲逸出之意。


    手指略一拂過琴弦,便有山泉流淌之聲, 昊空當即便叫了聲好。


    “來,我給你伴……”


    雲自明伴奏的奏字還沒吐出口, 對麵昊空已經高高揚起胳膊,複重重放下。


    那柄紅色犍稚——也就是敲木魚的小錘子, 一挨到金色木魚, 瞬間激蕩起陣陣金光。


    同時激蕩起的, 還有雲自明那顆躁動的心。


    “叮、叮叮叮、咚、咚咚、咚咚~”


    幾聲節奏輕快卻有力量的脆響,讓雲自明撫琴的手立刻頓住。


    造型那般單純不做作的木魚, 為什麽可以發出那麽多種不同的聲音?又如何能擊打出那般令人血液沸騰的節奏?


    那敲的是木魚嗎?


    不, 他敲的是滄瀾界萬千音樂人,對音樂的摯愛!


    木魚上閃爍的是法寶流光嗎?


    不,閃爍的是來自全世界音樂夢想的, 道德金光!


    台下的觀眾們也驚呆了。


    上一輪認不出法寶, 這一輪認不出招式, 大家明明都來自同一個修仙界,但怎麽感覺修的完全不是同一種東西?


    “賽場執事呢?有沒有人能修一下設施,至少重構一下法陣啊?~”


    前麵仲綺菱那場用了太多越級法寶,不僅對手沒抗住,擂台也沒抗住,陣法結構早被四溢的靈氣衝了個稀巴爛。


    執事們想著反正隻剩最後一場,反正登台的是個廢物,估計用不了一刻鍾就會結束,而昊空小和尚又是個慈善人,跟他對戰的對手連受重傷的都沒有,就沒再折騰,想著比完今天再說。


    哪想兩人一上場就是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新招式,結界也非但沒失效,反而雙向屏蔽,裏外兩邊誰都聽不見誰。


    聲音聽不見,但二人動作,大家還是能看的一清二楚。


    隻見昊空往地下一坐,莊嚴寶相的就開始不停敲木魚,而對麵的雲自明坐在昂貴的古琴前,仿佛陷入了某種神奇而深刻幻境之中,整個人都是一副飄飄欲仙,靈魂得到升華的迷離表情。


    本來都走了一大半的觀眾席,慢慢的又聚攏回了擂台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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